作家专栏 | 张天敏: 卡西莫多的钟声
花洲文学
卡西莫多的钟声
文|张天敏
世上男女间情感的样子,有不少长得很像爱情,打开一看,不过是一幅绮丽而轻薄的面纱。骨子里爱色,图财,争权,期待在柔软的床上进行交易,或无交易动机的征服与贪占,才是潜在深水区的爱情真相。法国作家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就诠释了这一命题。
圣母院不仅是一座异国大教堂,而是一则宗教版的爱情故事载体。卡西莫多以爱情的名义敲响的钟声,震颤了世界文坛,并穿越古今。圣母院的具体物语,只是法国的文化地标,座落在塞纳河畔,高峻的钟塔和尖塔,向世界升腾着欧洲文明的气势。圣母院的高度在全世界文化人心灵里能置顶,是因为她在雨果的笔下挣扎过,悲催过,亦浪漫过。
底层而奇丑的男人卡西莫多,是圣母院里单纯的敲钟人,他爱上了美艳出众的吉普赛少女,艾丝美拉达。开始与美女在完全不同的生活界面上,隔世般,锥心的痴爱着。这让雨果的小说,向名著里的爱情进行了天地颠覆,成了揪心最疼的小说故事核。雨果小说家的名望,也因此高登在欧洲的塔尖上。
雨果小说里的人物命运,由曲折的出身和经历,构建了巨型框架。卡西莫多幼儿时是一个弃婴,在复活节之后被抛弃在圣母院门口。由于相貌奇丑,面目狰狞,围观者水流般逝过,都没人愿意收养这个怪物。是圣母院的神父心起怜悯,将婴儿抱走,收为养子。神父将卡西莫多抚养长大后,留在圣母院内做了敲钟人。卡西莫多天生独眼驼背加耳聋,按常态是被爱情遗忘的局外人,可他却有一颗金子般忠贞爱情的心。他爱情里的纯洁晶莹,虽隐在圣母院角落里,却是一束照亮夜巴黎的光。
卡西莫多苦爱的艾丝美拉达,是个吉普赛女孩,小时候被人从妓女母亲怀里夺走,成了流落在社会边缘的风尘另类。从黑暗里走来的姑娘,更加渴望光明,她愿在无情的世界里,有情地活着,一直心存单纯的善良。当她得到军官搭救时,因感恩以身相许。当神父威胁她,只要接受他的爱即获得自由时,她断然拒绝。当卡莫西多口渴难耐时,全场人都嘲笑讽剌,她站出来为他送水。
爱与伤是一对同行者,因为伤不起,多少人会断送掉美丽的花前月下。卡西莫多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明知道艾美丝拉达不可能嫁给自已,也不在乎,仍义无反顾地默爱着,愿将这场苦行僧般的单相思,进行到底。他痛苦的看着女孩经历过水深火热的爱情起伏,离世后,他陪着心上人殉情于墓穴。他以一种崇高的爱情仪式,为圣母院的色彩,搭上了永世的忧伤。
那位养育卡西莫多的神父,当年不顾众人质疑收养弃婴,本应是一位被世人歌功颂德的慈善家。可是,自从遇见美丽的吉普赛少女艾丝美拉达,经不起美色诱惑,而神魂颠倒。并指使养子卡西莫多强行掳走艾丝美拉达。抢劫的途中被骑兵队的上尉队长所救,爱斯美拉达即爱上了英俊的上尉军官。神父因嫉妒而剌伤军官,并嫁祸于艾丝美拉达。只为一女人,神父不惜揭掉面纱,撕毁了修道者美观的标签。
故事的深层寓意在,当吉普赛少女在圣母院歌舞表演时,骚动了整座圣母院,几乎所有的男性都爱上了她的青春亮丽。生物式的浮世之爱,在青春激情的阳光下,广泛的普照着。可是,不管上尉队长,神父,还是围观过路的男人,都是对美貌泛起的私欲和贪占,并没有从内心种下具有生命力的爱情萌芽。这个群体中只有卡西莫多,丑陋而干净,没有一丝世俗的渣滓。他把吉普赛女郎崇成了世上独一无二的女神,愿与她共生死。
雨果从驳杂的求爱众生里扫描过来,聚焦了院里院外的情场,在那杨花漫天飞的乱象里,唯有真爱,来自暗室里的敲钟人卡西莫多。小说家是站在旁观的一角,抖落掉巴黎闹市上的纷繁迷离,给出了冷判词。
雨果的手笔特别狠,在处理小说故事时,常作冰火样的强悍对比,人性善恶,容貌美丑,阶层高低,都在笔下煮成绝料。在他的另一部小说《笑面人》里,有一个被强盗划破脸的丑男人,爱上了瞎眼姑娘。二者掩饰了缺陷,在互补中构成了离奇的情爱。
《巴黎圣母院》小说里的卡西莫多,与艾丝美拉达的美丑形成强烈对比。
吉普赛少女飘泊无定的身世,和独立自主的人格,形成大幅落差。
神父曾大发慈悲心,救过丑陋的卡西莫多的命。后情杀军官,可见人性善恶的巨大张力。
神父因爱恨迫害艾丝梅拉达致死,与卡西莫多却力救女郎,二者人性反差。
上尉军官对女孩美艳外表的疯狂热恋,和遭遇悲剧时冷若冰霜,更是一落千丈的升降对比。
小说揭露了宗教与上层社会的虚伪,歌颂下层人的质朴仁善。就像圣母院塔楼的高低错落,入云的塔尖和入地的暗室。悬念和审美的艺术对比,无处不在,一如丑陋男人,敲响的优美钟声。这就是雨果留给读者的小说感觉,远远超过了那座圣母院的物语美。
在《巴黎圣母院》音乐剧里,有一句话:大教堂撑起这信仰的时代,世界进入一个新的纪元。其实,在读者心目中,世界上崇高的,带宗教或神话色彩的爱,是由丑陋的卡西莫多撑起的。
在马尔克思,昆德拉,托尔斯泰和漠泊桑这一堆名著里,最有穿透力的,莫过于雨果的《巴黎圣母院》。这书推送出巴黎的天空,是纯蓝的爱情色,整个城市弥漫着温馨浪漫的气息。
可是,当我从南方回来,落脚老家的土地上时,看到了圣母院的天空正沉溺在一片狼烟里。雨果已经远逝,要不然会有人喊他出来,看碎心的烈火,怎样蹂躏人类的文化情感。火事让我想起了我国的圆明园。一百多年前,这座园子也在一场火海里崩溃。十多年前我去了北京圆明园,看到倾折的石柱和门楼,忽起冥想,感觉那些断垣残壁处仍有火苗窜升,发出惊心的燃爆声,园中人应报火警来灭火。有文友在一边拍照,让我看一下框里的现场,我才回过神来,原来这是一百多年后的现场。那场大火已经烧毁了所有园艺,留下的,只有残骸灰烬,与绵延的叹息。
面对着圣母院的火,我愿意再冥想一回,去看看痴情的卡西莫多,是否还睡在艾丝美拉达的身旁,继续一题旷世的生死绝唱。可冥想并没有起,火光仍在跳跃。最不堪的一幕,是哥特式的塔尖,在火光里折断,倾倒,离开了她亲历欧洲天空的八百年良辰,降在世人的惊叫声里。不知道折倒的塔柱会砸伤多少诗人的心,让塔尖与心尖,一起创痛至碎。这世上有多少情还没有缘起!又有多少爱能够重来?一堆灰烬,能否销毁这场世界性的断肠吟?
愿世人存留好雨果纸上的《巴黎圣母院》,愿男神卡西莫多的钟声余韵,永远在有情人的心灵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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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网络
作家简介:张天敏,中国作协会员,河南邓州市作协主席,鲁迅文学院作家班结业,邓州市文化馆专业作家,南阳市第三,四届人大代表。著有长篇小说《女人桥》,长篇历史小说《张仲景》,长篇网络小说《情人山庄》,小说集《半醒》。散文集《逝梦的河》,《流年》。发表出版作品共计三百多万字。全部作品被中国现代文学馆及各大院校馆藏。其个人资料由中国作协编入百度百科,并录入《中国作家词典》,《河南作家词典》,《南阳文化丛书》,《南阳作家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