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复兴了没骨花鸟,广受闺阁少女喜爱,竟形成了画坛中的峨眉派
清初“四王”主要画山水画,花鸟画这块最出名的莫过于恽 [yùn] 寿平了。
恽寿平像
恽寿平,初名格,字寿平,号南田,江苏常州武进人。
恽这个姓很少见,但在武进算是世家大族。恽寿平11岁那年,他的父亲恽日初因不满明末的腐败政治,带着全家隐居浙江天台山。
但不久清兵南下,在江南大肆屠杀,恽日初带着15岁的恽寿平出山,在福州参加了抗清义军。
福州被清军攻克后,恽家父子又加入了建宁义军,可惜义军力量实在薄弱,恽日初外出求救失踪,恽寿平城破被俘。
恽寿平因为从小就跟伯父学过绘画,所以被人推荐给闽浙总督陈锦的夫人设计首饰(有一技之长多么重要)。没想到总督夫人见到恽寿平后,一下子就被这位小帅哥吸引住了。——恽寿平一表人才,长期走南闯北培养出了过人的见识与气质,再加上满腹诗书还善丹青,正是老阿姨最喜欢的那种小正太——正好总督夫人没有儿子,就打算把他收为义子。
恽寿平为了留有用之身找寻父亲的下落,不得已“认贼作父”,做了清朝大官的干儿子。
——这件事对恽寿平来说是人生一大污点,他自己并不讳言这一点,还曾说:“凡吾所为,勿令君子道可惜,更待将来觅铁铸错字也。”
其实他的做法跟关羽降曹差不多,但他不能原谅自己。后来他一生未曾出仕,连个秀才都不去考。他所有的作品、书信,从来不署清朝的年号,而是用天干地支。
不过总督夫人对他确实不错,视若亲出,甚至在总督遇刺后,还打算让他继承陈锦的爵位。
可这时恽寿平正好在做法事的和尚中发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于是他就请法事主持编了一个谎言,说他是早夭之相,只有出家才能躲灾延年——就这样,恽寿平毅然舍弃了荣华富贵,拜别了总督夫人,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回到武进老家。
——恽寿平这段经历很像《射雕英雄传》里的杨康,但恽寿平做了正确的选择。但这种选择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因为这种选择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日子充满了贫穷困苦。
回到武进后,恽寿平父子俩相依为命。父亲在乡里每天以文会友,所需笔墨等费用均一直靠恽寿平卖画所得。
这时候恽寿平才二十出头,俊秀倜傥,文采风流,绘画、书法、诗文被誉为“南田三绝”。
他与清初“四王”中的王翚成了好友。
王翚擅画山水,但诗文不及恽寿平,画了画就让恽寿平为他题跋。
恽寿平也很尊重这位好友,尽管自己也擅长山水,但为了不与好友争锋,假称自己的山水不如王翚,对他说:“你的山水已独步天下了,我是耻于做天下第二的,我还是画花卉吧。”
从此,清初的画坛少了一位山水大家,多了位天下第一的花鸟宗师。
恽寿平的花鸟画继承了北宋徐崇嗣之'没骨法',融会明代花鸟画中的写意笔法,兼工带写,笔触轻快、色彩明丽,以清秀、柔丽代替了浓艳富丽的画风特点。
要知道没骨法失传已久,恽寿平创造性地“点染粉笔带脂,点后复以染笔足之”,融工笔与写意之精华为一体,独创了设色明净,格调清雅的“恽体”花卉画风。
这种风格既有工笔画形态逼真,又有写意画的笔墨传神,受到了宫廷贵族、朝野名流、名门闺秀们的竞相仿效,被尊为“写生正派”,影响波及大江南北。
尤其是在常州一带,恽寿平的这种画风更是风行,追随者众多,渐渐形成了画坛的一个新门派——常州派。
据中国绘画史载,常州画派鼎盛时期有百余人之多,“近日无论江南江北,莫不家家南田,户户正叔,遂有'常州派'之目”。
恽寿平名气大,影响广,画作也颇受欢迎,按理说不会穷到那里去。可他偏偏视名利如草芥:遇到谈得来的,不论贫贱,求他作画,即刻挥毫;若遇见一些势利小人,即使出价百两银子,也不肯为他们画一花一叶。
而且他为人慷慨,经常周济他人,搞得自己反而过着清贫的生活。
他晚年甚至穷到给父亲迁坟的钱都没有,只能抱病作画,以致病倒。
1690年3月,恽寿平病逝于常州白云渡瓯香馆,终年58岁。
恽南田纪念馆
恽寿平打破了宋代以来绘画只重神似不重形似的歪路,提出:“世人皆以不似为妙,余则不然,惟能极似,乃称与画传神。”
——是的,绘画形似是基础,神似应该是基于形似的概括、提炼与再创造。可惜一些人故意忽视这一点,把“追求神似”当做不打好“形似”基本功的托辞,鱼目混珠,把画坛搞得良莠不分,他们好从中混水摸鱼。
恽寿平认为:绘画境界'意贵乎远','境贵乎深'。'意远'在于'人人能见之,人人不能见';'境深'在于'全不求似','独参造化之权',如此才能得造化之神工,创艺术之妙境。
例如他所作《出水芙蓉》(现存于故宫博物院),观之似有“脸腻香熏似有情,世间何物比轻盈”,“绰约藕花初过雨,出浴杨妃娇无语”之感。
他根据花卉的特性、生长季节和时间变化,恰当地采用水晕的表现手法,从湿润到枯竭,将花卉的生长变化巧妙又恰到好处地描绘在画面中——这种画法,连现代水彩画都要从中汲取经验。
正因为他的花鸟真实生动,画面明洁光润,尤其受到女性的喜欢,所以常州派成了女弟子最多的画派,堪称画坛中的峨眉派。
恽寿平的存世作品有《三友图》、《蓼汀渔藻图》、《华春富贵图》、《桃花图》等,但赝品也比较多,所以在现代拍卖场上恽寿平的作品价格参差不齐,最高的十几万美元,最低的仅四、五千美元,所以打算收藏的一定要擦亮眼睛。
《三友图》
《蓼汀渔藻图》
《华春富贵图》
《桃花图》
至于咱们这些没钱的,看看他的画集就好了。
恽寿平的画哪怕到了近现代,也是值得学习的对象,近现代知名画家任伯年、吴昌硕、刘海粟等都临摹学习过他的画,恽寿平的绘画美学观点,对近代山水画家黄宾虹等也有极其深刻的影响,感兴趣的,可以找来他的画论《南田画跋》看看。
本文是《趣谈中国汉字/书法史》姊妹篇,《笑画中国美术史》(暂名)系列文章。每篇一分钟,收获受用一生的知识,你值得拥有!加关注看之前文章,及时提示更新。转载请标明出处,欢迎出版社与我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