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乐》
孩子小的时候,背着跟他个头差不多的吉他,去山大附近学过声乐。学的程度,我不问,孩子回家也从不拉弹。
送他去业余班的当口,家境不好。我没有想过他会把声乐学好,事后能随遇而安地弹几首曲子。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我在小的时候,喜欢听弹唱。农村这样的机会很难遇到。当一群艺人从很远处踟蹰而来,劳累一天的母亲,晚上会带着我去围观一年之中位数不多的娱乐演出。其实也算不得是娱乐演出,就是一群盲人拉弹吹唱的表演。
多少年后遇一老弟,知我兴趣所在,欲传授胡琴技法于我。我因思当年盲人卖艺为生的乞讨方式,深感焦虑而拒之。
串乡艺人拉弹的乐器及曲目我多不明白,我尤感疑惑的是乐器中发出奇异的声响。母亲也不知道,每次我的幼稚,母亲总会说:“好好看,好好听,小孩子家哪里那么多事?”我听不明白,想也不明白!感觉出奇的很。故此,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偏重于村内的游手好闲,他们会用一根竹杆,吹出好听的声音。那种声音,不知道如何而来?听起来,像是清晨杨柳岸边清脆的鸟鸣,又似是潺潺的流水声,还有许多我不叫不上名字的音声在心灵深处荡漾。
那些年,村里有一30出头的中年男人,迷恋声乐。在许多个夏日的夜晚,他会背着乐器,在村落的街头拉唱。我记不清那几年的夏日,为了听到那种奇妙的感觉,我蹲在他旁边梦幻过多少次!听的多了,似乎也能听出一点点曲音的哀乐与悲合,渐渐也就忘却了我的疑惑!
慢慢地长大,这样的情景在长大的生活中失去了乐趣。随着艺人走演愈来愈少,哪位中年男子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多的是,更加习惯地把世界的一切想象成原本的模样。
初二的时候,我家老大,去上海求学。暑假回家,嘴巴上多了一把口琴。我偶尔拿来试上几口,总是吹不出什么曲调来。我自己说是嘴巴漏声,老大笑我不识音律,即便是嘴巴上着边,能吹动牛,也吹不出好的音质。说我的嘴就知道胡乱地吹,像文革的浮夸风。
我上学的时候,学校没有声乐老师,一个班一个老师,好像是万能的,什么也会教。我也不知道他们教的对不对!反正我不管如何努力,就是搞不懂老师在黑板上写的东西!
对于,我这一点点声乐知识,来源于我的一个老师(张老师还兼任我们的美术老师),哪位老师姓张,单字“钦”。是我升到初二来到我们学校的,他、个头清瘦,偏高,眼镜后边透出一双色迷迷的大眼睛。美中不足的是有点秃顶,就是那点秃顶,更加彰显出他的个性与学问,我不这么想,我们班的女生,比我大两级的女孩子大多这样议论。反正我私下在想,我到了他这般年纪,千万不要长成他的模样。这大概就是我不讨女人欢心的原因之一吧。
我们这个声乐张老师,在我们学校待了没有几年,却留下很多传奇色彩。我们的校风一级不如一级,大概跟这位张老师有着很深的情结吧?最起码我是这样想过。
那年,他第一次给我们开课,也是我们班第一次接触真正的声乐课。他在我们的期待中空手走入讲台,用他那双干瘪的手指在黑板上写下了12345671,下边是do、re、mi、fa、sol、la、si、do。
许多后,我们同班同学讲起那倘课时,大家只是模糊地记得,张老师说起过南方人的风俗习惯。令我们同学记忆很深的是,老师说南方的男女厕所共用,女生的脱下花裙带,男生解开裤腰带都是那么自如毫不矜持张罗着自己的事情。张老师张开他的大嘴,吐着口水粉喷式地有声有色地描述着这段精彩的光景,厕所的那股味道好像跟他一点也没有关系。那个时候的我,恰逢青春期,张老师那厕所龌龊的场景一次次地渗透到我的灵魂。跟张老师的感觉一样,我同样也嗅不到厕所那股臭气熏天的味道。多少年后跟同学交流此事,同学多是感同身受!我在内心里私下高兴,原来向往那点自由的龌龊并不属于张老师,同样的属于我以及我们。只是,我们为人师表的张老师过分地狂张的表达了出来,并且身体力行地在师生之间搞得暧昧而愈发不可收拾。
以后的课程,张老师给我们讲了一年多,却是收效甚微。我记不起他在黑板上画的人物画,还有那娇艳的红牡丹,我只能记起那条缠在女人腰间飘在厕所里的红丝带。
前些年回家,窃听张老师易名为张白玉,栖居烟台,并称一代国画大师。我听说他的两个学生也出了名,均为中央美术协会的成员,一个绘牡丹而成名,另外一个专修碳精画。张老师可谓是桃李天下!
张老师是名成功就了,而我对音乐这点初级认识,多少年来却是只减不增。
孩子上小学的时候,每个家长都比较重视素质教育,我也跟着时髦,让孩子背上画板,扛上吉他征战了一年多。我不企图他在艺术方面有所建树,我知道孩子跟我一样缺乏艺术天赋。故此,我对他的技艺并不关注,倒是希望他能知道点,在生命不堪重负的时候,拿出来舒展一下压力,缓解一下情绪。多少年后我问起孩子学艺经历,他说:“每天只是看到一只雪糕,还有一群不知道名字的小伙伴。”我坦然而笑,这大概也算是一种生活吧。
前一段时间,不知道处于何种原因,突然想起了声乐。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耳边经常的响起你跑来飘去的声音勾起了我儿时的记忆,还是人到中年,喜欢寻找从前。我不知道为什么,1234567的身形时常会呈现在我的前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