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做只快乐的纺织娘

这个冬天,百无聊奈,突然心血来潮想要为他织一件毛衣。漫不经心地说了,他却反应热烈:“一个女人,她只为所爱的男人织毛衣。你要为我织毛衣,我真是太高兴了。”他不知道我权当是在打发无聊的时光。    在毛线市场,他亲自挑选了一种红与黑交织的恒源祥毛线,卖毛线的女人指导我买了一斤六两,说只多不少,多了可以退。于是满怀着憧憬回家,请教了几个能工巧匠后,我立马开工,不分日夜,有空就织,恨不得他马上就能穿上他称之为“爱心牌”的毛衣。他说:“我看这毛线卓卓有余,有多的你就再为儿子织一件,我们穿个父子装。”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大一小两只狼狗立在老家的禾场边上,专注地仰望着西边的天空。天空清朗,白云悠闲,它们在仰望什么呢?最有趣的是这两只狼狗竟然都是红棕色的毛皮。醒了讲给他听,他一笑:“你太心急了。不用赶忙,别累着了,过年的时候我有新毛衣穿就行了。”    为了早日了却这桩活计,每天一回家我就织毛衣,而毛衣增长的速度如蜗牛一般慢。为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织毛衣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很快,一向只有三分钟热情的我有些后悔了。想到这是送给他的第一件“爱心牌”毛衣,我硬着头皮不得不坚持下去。正身快要收扁的时候,他无意间把视线从电视上转了过来,看到胜利在望,极解人意地在我面前阿谀奉承起来了:“老婆辛苦了,千针万线啊!”本来是一句极平常的话,我却较起真来:“千针万线?不会只有一千针、一万针吧!你数数,这一排就有三百五十针,这么细的毛线,这么细的毛线针,从领子到收扁,至少有三百行吧?你乘乘是多少?乖乖,一万针不能解决问题啊,还有两只胳膊没有织,最后完工至少是二十万针!”他看着我一五一十地数落,更加感恩不已,赶紧作出披衣下床的姿势,问我:“想喝豆腐花吗?我去冲!”    有一天中午,阳光很好,我坐在阳台上继续伟大的毛衣工程,他也搬了把矮椅子坐在我对面。洗净的衣服一字儿排开晒在我们的头顶上,散发出冬日阳光温暖的气息,我们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着。坐了一会儿,他大概有些困了,进屋拿了一本书来翻,我让他念给我听。他前后翻动着书页,说:“这乐府,有些诗太深奥,不看文字难得听懂。我念首简单的你听。”我笑了笑,他就低下头开始一字一顿地念:“门前一棵枣,岁岁不知老。阿婆不嫁女,哪得孙儿抱。”念完了,抬起头来认真问我:“懂吗?”我停下手里飞舞的活计,低着头暗暗笑了一会儿,然后抬头去看他。从没想到过,岁岁流年,日常生活中的那些儿女家事,如此平淡却也如此隽永动人。那一刻,心里豁然一亮,庆幸自己决定了为他织毛衣,并且还一直坚持着。
  我仍然诚实地告诉他我的想法。没料到他极宽容地笑道:“我早就想要你为我织一件毛衣了,怕你累着了,就没有提起。直到你自己说要为我织毛衣,我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知道你会累。不过,你可以细细体味体味这些过程,有些累,其实就是快乐。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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