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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月还没拿到签证?”肖云一阵哇哇乱叫:“要是我,早就不签了,那美领馆的怪脸嘴看一遍还不够?”“你说得轻巧,因为你太顺利。”莹雪说:“我理解何月的不甘心、不死心。让我们为她祈祷吧,如果上天真能感应。”就算祈祷能感天动地,所有的一切都晚了,再过一个月,何月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美国对她,是前世的心结。她记不清自己到底签了多少次,从北京辗转老家成都。美领馆的大铁门前,来来往往到处都是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读书的、经商的、探亲的,形形色色的人,年龄不一样,背景不一样,但都有着同一样的心愿:拿到美国签证!拿到签证的人,自然一脸的春天,签证失败的人,一张脸不是苦瓜便是霜天里的茄子。何月进进出出美国领事馆,缴了十多次申请费,从来就没看见春天的阳光。受够了!当尊严变成了一张白纸在风中飘扬, 何月咬牙转身,选择了放弃。她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去一个热心的亲戚家相了几次亲。她感觉自己既是商品又是商人,挑人家,也被别人家挑选。最恶心的一次,是遭遇一个球一样的胖子极品男,他居然还嫌何月不够苗条。总之,苦去甘来,几个回合之后,结局还不错,她总算相中了一个心仪的。她和他谈了几个月的恋爱,彼此的感觉还不错。“就这样凑合着过日子吧。”何月对自己说,可心里面浪滚浪打,到底还是不平衡啊!说实话,在大学的时候,她的成绩就比莹雪和肖云耀眼,英文口语也比她们出色。那又怎样呢?她们的签证一帆风顺,而自己却是一路的冰风暴,她拼了命地朝前走,可还是见不了蓝天和阳光。如果这辈子不去美国拿到学位,何月一辈子也不会死心,她会把那份恨怨带到坟墓,下一世依然纠结不休。如今何月身陷一个复杂的局面,她必须作出选择:是安心留在国内嫁人生子呢,还是去美国留学完成心中的愿望。说实话,未婚夫对她不错,体贴温柔,凡事总为她考虑。有次她偶然说起喜欢吃樱桃,那时候是初春,樱桃还没上市,他去了超市,买了几盒昂贵的进口樱桃。未婚夫心好,人也聪明,放弃父母安排的机关好工作,自己创业开了个包装广告公司,业务蒸蒸日上,买了车不说,还置了两处房产。未婚夫家境富裕,父母都都是实权部门的处级干部,对何月的家庭成员时有照顾。她还能怎样?人生苦短,快乐易逝,珍惜身边爱你的人,当一个幸福的贤妻良母吧,享受细水长流的平安岁月。命运就是喜欢开玩笑。何月在大婚后的那一年,拿到了美国大学的全额奖学金,那天是愚人节,何月心想,我干脆再去签一次证,就当是愚人节的礼物。她淡心无肠地走进了美领馆,出来时手上还真多了份愚人节的礼物。一群等候签证的人,涌过来恭喜她。她的脸上只有苦笑。何去何从?何月愁眉不展,心头的秘密能跟谁说?丈夫是不可能去美国扎根的,他的事业在中国发达着。何月纠结着,彷徨着,要不要跟远在美国的莹雪发个邮件?那是一个可容几百人的大厅,在计算机系大楼的地下室。因为是本科的课程,选课的人特别多,大厅的座椅上密密挨挨,坐满了各种肤色各种味道的学生,跟研究生的小课堂不一样,那里是老中老印一统天下。第一天上课,总是很兴奋,莹雪去得很早,挑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左边是一个阿拉伯女生,从头到脚用袍子把自己藏得个紧密严实,只剩两个眼睛接触空气。右边是个美国女孩,袒胸露背,饱满的胸部正遭受紧身衣的压迫,有欲爆欲裂的紧张。莹雪觉得自己坐在阿拉伯与美国的文化中间,也是坐在两个极端世界的中间。威廉斯博士(DR.Williams)来了,他是这门课的教授,四十五岁的样子,气宇轩昂走上大厅的讲台。声音铿锵有力,像金属清亮的碰撞:十五年前,我是IBM公司的高级程序分析员,那时候我们的工资偏高于其他技术同行。人们不服气,他们说,这样的好事不会长,编程行业总有一天会供大于求,我们会没有饭碗。十五年过去了,大家知道如今的市场吗?我们系的毕业生都会拿到几个公司的聘书。很多年后,莹雪还在回想这段话,思前虑后,总是忍不住苦笑,历史最爱开人的玩笑。听了一个月的课,纪林问她的感觉,她说她还撑得住,很奇怪那些老美,平时上课接嘴比子弹还快,但一个程序下来,三分之一的人都DROP(退课)了。这就是老美,看他们口若悬河,指点江山的样子,还以为个个都是从西点军校毕业的教官。他们也爱当教官,公司里那些部门的头,大都是商学院的老美,不用一天到晚编程序,工作就是对手下的老印老中发号施令。这不奇怪,人家是本国人,英文说得溜。“所以我没去读MBA,”莹雪说:“那是人家的天下。但是我想起了一个人,何月。其他方面就不说了,一口漂亮的口语就可以把你听呆。”连外教都说,如果只听声音不见其人,还只当她是个美国人呢。”“那天鲁明阳也在,”他说:“我们系里有不少单身汉,给她介绍一个如何?”“你有这个心怎么不关心你妹?”莹雪意识到说走了嘴,忙换了话:“现在美国签证官也怪,哈佛的全奖都被拒了,但有个探姐姐的小姑娘居然还拿了签证。”纪林说:“他们高兴给谁就给谁,说不定何月还要被拒。”纪林第二天对莹雪说:“不怕你笑话,昨晚我做了恶梦。纪美来了美国,跟一个监狱的老黑好上了,不听我的劝,反邀一帮老黑来打我。”时间到了,威廉斯没现身,讲台上站着一个中国年轻人,他朗声告诉大家,他叫Song,是系里的博士生,也是威廉斯的助教,教授去外州开会,这两个星期的课都由他负责。莹雪明白了。Song换成拼音就是宋,他就是宋云青!怎么了?她心里一阵慌,脸也莫明其妙红得像草莓—— 他,他不就是那个在肖云婚礼上,把我推倒的那个男人?宋云青坦然站在讲台上,微仰着头,有棱有角的脸,浓密微长而略乱的黑发,被阳光晒成褐色的肌肤,粗犷中带点豪放的神情,浑身上下有种不在乎的味道,也隐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他的英文还凑合,算不上标准,但声音泰然沉静,像在说自己的母语。大厅里鸦雀无声,学生们专心记着笔记。他几乎以权威的口吻演讲他的观点,不容反驳,不容怀疑。他做的幻灯片图解,非常干净,让人一目了然,弥补了他口语的不足。在课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个老黑站起来提问,声音含糊不清,像一滩泥水,莹雪根本没懂他的问题,她看见宋云青很干脆地回应了他。第二天是实验室的上机课,宋云青也来了。上机课是小班,所以学生比大厅少得多。宋云青布置下来的程序有点咬人。坐在计算机前,莹雪绞晕了脑子也没让程序动起来,不得已问身边的老美:“能不能帮我看一看?”那个老美好不容易把程序弄活了,正自鸣得意,举双手作鸟儿飞舞状。宋云青突然提前宣布下课,又说若有什么不懂,可以直接去办公室找他。学生们纷纷离开了课堂,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莹雪面前,立刻改口中文:“我认识你,高莹雪,文霁光的婚礼上见过你,你还记得吗?”“怎么不记得,”莹雪笑道:“我脚下的蚂蚁窝,是你差点把我推倒在地。”“真是得罪了,”他笑道:“如果当时不是罗霞拉我去救鲁明阳,我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向你道歉。”“你别道歉,我应该向你道谢。”莹雪忙说:“那天人来人往的,我连跟新娘说话的空都没有。你是文霁光的朋友?”她心里纳罕,怎么从没听肖云提过他的名字。“我跟新郎新娘都不熟。”他笑道:“是鲁明阳硬拉我去的,他说喜酒嘛!不喝白不喝,人家新人正喜气洋洋的,哪会驱赶前去贺喜的人。”“是去骗喝喜酒啊!”莹雪宛然一笑,没想到鲁明阳的肚子还刨得出这种歪主意。“我们也没白吃白喝,鲁明阳多备了两份礼物,他说是罗霞的主意。”宋云青笑道,露出了一排洁白醒目的牙齿,眼睛里闪出柔和的光,冲缓了他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他说:“我自己也想去看热闹,不知道他们在美国怎么个结婚法。”“那一天肖云非常漂亮,文霁光也很潇洒,两个人真是一对壁人。”莹雪赞道:“肖云的婚纱,还有那么多的玫瑰,整个婚礼美得就像一幅画,不,不,更像一部电影。”她自己都觉得奇怪,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
作者简介:孟悟,美籍华人,先后在美国企业和政府部门从事过网络编程和金融财务工作,目前为舞蹈老师和《华府新闻日报》专栏作家。大量文学作品发表在《侨报》《世界日报》《华府新闻日报》等美国华文媒体,也曾在《北京文学》《青年文学》《小说选刊》《小说精选》等国内文学刊物发表过小说。常规出版长篇小说《橡树下的诱惑》《逃离华尔街》《拐点》《雾城》《彼岸紫薇》;散文小说集《有一种风景叫行走》;旅游散文集《漂游的原风景》《偷一段时光在路上》《拉美梦幻行》;文化散文集《美国,另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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