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缘】兰亭一梦:过年
过 年
兰亭一梦
过年的这几天天气很好。年三十这天太阳暖洋洋的照在小山村,明快而静谧。
村子不大。村里超过六七十年的老房子,连同宗族祠堂,或坍塌,或早已被拆得零零八八,只剩下一些残存的青砖,象一个要远行的人匍匐在地,故土难离。老旧的楼柱,依然顽强地矗立着,象冬天的枯枝,孤零零的伸向天际,仿佛在祈求春天的来临。偏僻的角落,还有几栋七八十年代建的抖墙屋或泥砖屋,或还住着一位两位老人。因为老人家不愿同子女住在一起,说是自己当年亲手建的房子住习惯了。有的已废弃了,佝偻在时间的缝里,似乎可以忽略……
百十来栋房子大都杂乱无章地散落在新修好的宽敞的村级水泥马路两边,少数几栋或隐藏在山脚田角。房子大都是二三层的新楼房,但有的就还只是个毛坯房,连白灰都没刷。有的简单装修了,当面贴上了磁砖,安装了铝合金门窗,但稍微一瞥,其它三面粗陋得很。里面有好些简单的家具家电,却有些凌乱。也有十来栋装饰得很气派,富丽堂皇的,不输城市里的小洋房。现代繁华的余光漏了在这里,小山村看起来有点光怪陆离。
王老爹与王伯是邻居,两家房子紧挨着,都是在旧宅址上建的,水泥小马路直通屋坪。王老爹一个人在乡下住着,房子很大,装修的也很豪华。两个儿子,大儿子家在北京,小儿子家在深圳。而王伯和老伴带着读小学三年级的孙子小伟在家,唯一的儿子在广州打工,媳妇则在浙江打工。房子是才两年前建的,去年简单装修了下,才勉强可以住人,还欠了银行一笔贷款。两家在村子尽头的最高处,远离着大家,但站在屋前坪场一望,整个村子尽收眼底。
已经快中午了,村里已响起了稀稀拉拉的吃年饭的鞭炮声,还有礼炮声。几天前儿子都来电话说,最迟年三十日一定会到家。王老爹和王老伯已在各自屋前坪上朝村口眺望了无数回,鬼影子都冒看见一个。王老爹不时朝王老伯这边瞅,想打声招呼,但王老伯在屋前屋后忙个不停,全当没他这个邻居。
王老爹快古来稀的年纪了,但身体结实得很。老伴前年去世了,他去两个儿子那里各住了一段时间,终究还是回来了。王老爹腰板挺得笔直,每天衣裤熨得笔挺,鞋子擦得呈亮,几根白发梳得一丝不苟,在村里踱来踱去,东家进,西家出,最喜欢凑在几个留守年轻媳妇和一堆半百阿姨堆里打牌耍钱。
平时村里除了村长,就是王老爹算个人物了。虽是紧挨着的邻居,王老伯愈发看不惯王老爹了, “唉,真是世道变了!小不会做小。老人也变坏了,越老越不要脸了。”
村子里的田地早就大多数都荒芜了,长滿了野草。稀稀落落间偶尔有几块地还有人种了一些蔬菜。大多数人连小菜也不种了,因为隔着几天就有人用三轮车从城镇里拉来各种蔬菜和日用品来乡下叫卖,反正是应有尽有。只有王伯俩老还雷打不动地种着三四亩水稻,在一垄的杂乱间特别刺眼。又种了各种蔬菜,还散养着几十只鸡鸭,特别是还圈养了两头猪,简直是奇芭、异类。现在的乡村,除了专业的养猪场外,早已闻不着一丝猪屎味了,见不着一根猪毛了。
王老伯精瘦精瘦的,佝偻着背,粉身古铜色,满脸满额的皱纹老深了,可以夹得住蚊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挽着两个裤腿,下地干活时更是挽到了袴底。一双裂满了老茧的手,就象两个生了锈的铁抓子。整日价地里地外忙个不停。
吃得饱,穿得暖,自己做的全是自己的,又不用缴国家,有时政府还反给自己钱,王老伯很满足。但时不时嘀咕,“现在就一样不好。现在一家人不象一家人,一年难得聚在一起几天。夫妻不象夫妻,一个在深圳,一个在浦东。母子不象母子,母亲在外打工,子女在乡村。”
王老爹就暗里讥笑王老伯,“死脑筋!做一世不停,累一世个死,就是冒看见挣几个钱,也不会享福。”
王老爹门前堆积了一大推礼炮和各种玩具炮,准备两个儿子和媳妇连孙子孙女回来了,白天和大年三十晚上燃放个不停。大年午饭也还等着两个媳妇到家了来做,都早几天电话里儿子说好了的。
王老伯的屋里只准备了几大盘鞭炮。三天前儿子和媳妇同孙子视频的时候,还答应孙子小伟,说年三十日一定会到家。老伴一直在厨房忙着。上小学三年级的孙子在守着看电视动画片,不时跑出来,问
“爷爷,爸爸妈妈怎么还没到?”
王老伯现在蹲在坪前的一株千疮百孔的古柏树下,眯着眼,大口的抽着烟卷,
“应该快到了,你去吃东西,看电视”。
其实王老伯心里忐忑,
“这个时候还没有到家,多半是不会回来了。但确定不回来,现在也该打个电话啊。”
自己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却总是忙线。
其实村里回来过年的,早几天已都回来了。
王老伯又站了起来,朝村口眺望。新修的水泥马路这个时候特别敞亮,干净,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车子驶过。车子早已停在各自屋前坪上。有的屋前停着漂亮的豪华小车,有的屋前就是停着半新不旧的面包车或小皮卡。屋前有人或在忙碌,或三五人围着一张桌子象是打牌的,或聊天晒太阳玩手机的,都是自家人在各家门前。有的房屋依然大门紧闭,因为父母都不在了,年轻的主人就带着孩子一小家在外地过年了。
“唉,现在过年都不象过年了。”
王老伯叹了口气。又眯了眯眼,觉得村里今天的年特别安静。空气里一丝风都没有,树叶都没有动一下。他仿佛又看见了早年间过年时,村子里那种你请我家,我请你家的情景,看见了众多小孩子各家串进串出追逐的身影。那时没有礼炮,似乎鞭炮也没有现在炸得这么响,但那时人真多啊,从小年到正月十五,整个村人声鼎沸,人影幢幢,特别热闹。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日夜鱼龙舞。”
王老伯又一眼飘向了村正中自己种的那几亩水田,特别刺眼。水田蓄满了水,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五彩的波光,朦胧而又悠远……一满垄金黄的稻浪,打稻机踩得震天响。一把把抡翻飞舞的稻束,和着满身满脸飞溅的汗水,漫满了丰收的香甜与喜悦。那是一幅“喜看稻菽千重浪,无数英雄下夕烟”的奇异画卷。
“都不回来,算了,那早说啰!别管我了,都别回来了。”
突然一声怒叫,惊起王伯一扭头,只见王老爹正气急败坏把手机贴在耳边在骂人,旋即耷拉下拿手机的手,头低着,似乎背也弯了,踉踉跄跄进屋去了。
王老伯望着王老爹进去的大门直出神。想当年,俩人一起长大,又隔得最近,与村里大伙一起干活,一起侃大山,今天你在我家喝一杯,明天我在你家打回牙祭,无拘无束。不知为什么,而今日子好了,反而隔漠了。亲戚间,邻里间,人与人之间都隔漠了。
王老伯正在恍惚,就听见王大娘在叫,
“老头子,快来。媳妇发视频来了。”
王老伯就不紧不慢的进了屋。孙子小伟正对着手机在与他妈妈说话,镜头里儿子也在,儿子从广东赶去了浙江。王大娘也伸着个脖子凑在孙子身边。原来媳妇厂里新来了个大订单,她又新升了车间主任,老板希望她留厂。而且她这一个月差不多可以拿平常三倍的工资,毕竟家里还欠着帐。媳妇说着说着就眼泪出来了。孙子小伟倒乖,见妈妈哭了,就说,
"妈妈,你不要哭,我在家听爷爷奶奶的话。你和爸爸多挣点钱,今后给我读大学。"
儿子就说争取年后回家一趟。
王大伯说,现在我身体还可以,小伟也听话,读书也行,但如果上初中了,你们就要想办法了。反正现在手机也可见着人,实在回不来,就算了。
孙子小伟缠着与爸爸妈妈说不完的话。好不容易挂了手机,王大娘忍不住抹起了一把眼泪。王大伯见了,就说,
“大过年的,高兴!把菜都端上来,过年。”
一大桌子菜,饮料,酒,瞬间就挤满了桌子。孙子小伟早喝起了他爱喝的饮料。王老伯正自顾倒了一大杯酒,准备一饮而尽,忽然听到门外王老爹在叫,
“小伟,小伟,出来。爷爷好多花炮给你玩。”
小伟望了望爷爷,没动,也没应。王大娘早跑了出去,只见王老爹正站在阶沿,两手各提着一大袋东西,一袋是小孩子玩的各种花炮,一袋是小孩子吃的各种零食。
王大娘就说,进来,进来,进屋来。
“这个给你孙子小伟。不进了。”王老爹手里提着东西,象木桩一样一动不动。
这时王老伯也出来了,就说,
“我儿子媳妇今年也不会回了。你也还没做饭菜,我们一起过年吧。”
“还象我哥俩以前一样。”
王伯 这句话一出口,王老爹浑身一震,就径直进了屋。后又去自家屋里拿了两瓶好酒过来。哥老俩就你一杯我一杯,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只是喝着聊着,不知是酒呛的,还是怎样,两位老人眼角都渗出了不易察着的泪花。
孙子小伟欢天喜地在屋外放花炮去了,此时正是村里大年三十午饭的高潮。王大娘也点着了一大盘鞭炮,噼里啪啦,和着各家的礼炮声,震得地皮在抖动,小山村似在晃秋千一样摇动。爆竹的气味弥散开来,慢慢的空气里有了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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