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改口(二)

改口(二)

(四)

想起自己当年背叛怡秀,而出轨芳芳的若干细节,旭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时针指向九点二十。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他重新撑着拐杖走到另一侧放杂物的柜子旁,端起台面上的保温杯喝了几口水,又提起一旁的开水瓶,往保温杯里倒水直至续满为止。

旭东是一个性格坚强的人,自从能够下地活动以后,他就没再叫过小何给他安排的那个钟点工。毕竟人家是按服务次数收费,能替小何省一点是一点吧!

虽然时令已经入秋,可素有“火炉”之称的双江城仍是又闷又热。旭东在房内走了几步,忽觉身上尚未拆除绷带的几处伤口一阵阵刺痛,痛得他额头大汗直冒。无奈,他只好重新回到床上躺着。

近日,旭东有些纠结,纠结于——是否愿意将自己出轨的细节,在那本即将面世的回忆录中,不加掩饰地晒出来。

就常识来论,婚外情纯属个人隐私,最好是烂在自己肚里啥也别说出去。而作为一个饱学之士、著名学者,良知又告诉他自己不能这样做。

一方面是因为出版商。当初,他的这本回忆录被太多出版机构看好,最终与之签约的出版商也是经过激烈竟争才胜出的。出版商在合约中已经承诺,不仅免费给出书,还提供5万元创作基金,支付5万元稿酬,且享有长期版权收益。版权收益暂不说,旭东能拿回10万元;以20万字的篇幅计算,平均每字稿酬合到5角钱,加上书号、编辑、出版、印刷、发行等方面的费用,出版商付出的成本不低。

旭东此前也出过十几本学术专著,对出版行业的现状门儿清。尤其是名人回忆录这种纪实性的作品,出版方肯定希望作者偶有神来之笔;在丰富的人生阅历之外,最好能曝出一些“猛料”。

哪些是猛料?想来,出道之前的穷困潦倒、成功之后的败走麦城、情感生活的跌宕起伏(包括背叛、出轨、离婚、暗恋、畸恋、虐心、变态等),凡此种种都是。旭东无法保证这本书能给人家赚多少钱,但至少要争取让人家不赔钱或少赔钱。

另一方面是因为读者。面对大众发行的读物,同时也必然面临众口难调、毁誉参半的常态。有人喜欢阳春白雪,有人喜欢下里巴人;而写作者必须兼顾各方心理,真正推出雅俗共赏的好作品来,让所有读者都能从这本书的阅读体验中,获得启迪深受教育。

基于这些考虑,旭东决计将自己的出轨、婚变作为一个章节绑定回忆录一起“卖掉”。

旭东还想在回忆录中,就男人出轨这件事发表他个人的一些看法。旭东认为,男人本质上是一个喜新厌旧的物种,好色是男人共同的天性,普天之下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能有几人?司空见惯的现象是,以貌取人、见异思迁、左拥右抱,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特别是某些自控力较差的已婚男,就像作案手法娴熟、留有案底的惯犯,其占有欲侵略性并不亚于坊间所传闻的“色狼”。

不难理解,在某种特殊情境之下是男人都会犯错。换言之,当色诱达到极致你不犯错,就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你他妈的还是个爷们吗?”

这么多年来,旭东也反复检讨过,在他出轨芳芳这件事上,不论芳芳如何用心险恶,如何变着法子来媚惑他,他都不怨芳芳。他自己应负主要责任,不为别的,只因他是第一性且在两性关系中,占据主导地位的男人。

当然,环境因素也不得不考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传统的***害处多多。

旭东常常记起酒席间的一句笑谈:“祝你讨一万个老婆,走遍天下遇见的都是丈母娘!”虽是再寻常不过的笑话,但话里却有着谁都听得懂的弦外之音:成功男士身边有几个女人很正常。

本来嘛,英雄爱美女,美女恋英雄,古来有之。更何况虚荣心十足的女人,一抓一大把。

另外,出轨这事虽污损道德有伤风化,却并不犯法。法无禁止则可为,故金屋藏娇、包养小蜜、酒店开房一夜情比比皆是。

旭东曾经看过一份内参,说是一位贪官在忏悔录中供认,他先后拥有100名情妇。为了调教一群争风吃醋的女人,替自己管好宠大的“后宫”,他委任情妇中的一位女博士为“贵妃”。这位女博士运用所学专业知识,将这支情妇团队管理得井然有序:今晚谁侍寢,明晚谁陪睡,均由她指定。众情妇无不从命,几年下来居然各自相安无事。由此可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在出轨芳芳之前,旭东已在农业部门为官10年有余,他也知道底下一些官员养情妇玩女人,只不过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照不宣罢了。

有一回,他联点的乡镇来了几个村干部,私下聚餐时,他们个个带着女眷。

一开始,他还真以为这些女子是他们的妻子,结果在见面打招呼时,弄得场面很尴尬。他们随即对他作出解释,都说随行的女人是自己“玩得好的”。

据旭东事后了解,他们时常巧借开会汇报的名义,带着各自“玩得好的”从乡下来省城浪几天,白天喝酒K歌打保龄球,晚上开房各睡各的“玩得好的”。后来有明白又懂事的人,向局长大人指点迷津,所谓“玩得好的”其实就是情妇;这在如今的村干部一级都属“标配”。

直到这时,旭东才如梦方醒。亏得自己混迹学界政界许多年,竟完全不知风月场上的深浅,活得像个苦行僧一样。所以,当旭东第一次看到芳芳,就如同馋嘴的肥猫看见一条鲜美的鱼儿,恨不能一囗把她呑掉。

(五)

旭东的脑细胞相当发达,仿佛是早就订制好了的一样,每一个细胞都打上了学术的烙印,使得他在进行逻辑推理时游刃有余。那一手抽丝剥茧的看家功夫,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喑暗吃惊。

记得在日本做研究员那会儿,每次课题组公开讨论,他的发言总是那么思路清晰,言简意赅,入木三分,直击要害。当他发言完毕,同事们无不报以热烈的掌声。

他写书也是如此,计划慎密,先拿大纲,再定细目,分时渐进,层层论证,到成书之日几乎完美无懈可击。旭东有好几本涉及农作物育种栽培技术方面的专著,都被教育部指定为相关大学的专业课本。

曾经有不少同事私下请教旭东有何秘诀,旭东在对方不断追问之下,只得吐出真言。他淡淡一笑地说道:“这事教我怎么跟你们说呢?我也不想隐瞒自己的观点,有些东西实际上是爹妈给的。”

旭东的回应让那些谦卑的求教者倍受打击,一个个就像经霜的茄子——蔫了。

旭东那句“爹妈给的”并非妄言。鼎鼎大名的霍金,创造了科学界的一个神话。1963年才21岁的霍金患上了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全身瘫痪,不能言语,只有左手的三个手指勉强能动,从此他被轮椅囚禁了半个多世纪。即便如此,仍没妨碍他成为当代最伟大的物理学家之一,他在天文学和天体力学方面都有卓尔不凡的重大发现和理论建树。光是他那本科普著作《时间简史》就被翻译成多国文字,总发行量破千万册,影响巨大。这一著名事例恰好佐证了旭东的说法,霍金的超强大脑确实是“爹妈给的”,无人能及。

至于艺术界类似的例子,更是多到不胜枚举。贝多芬、莫扎特、柴可夫斯基这些世界级的音乐家从小就在音乐方面展现了过人的天分;所以,他们一生才能给后世留下,那么多脍炙人口的经典音乐作品。

曾经有一段时间“天才论”广受质疑,并认为这是一种唯心论。然而,现代基因技术研究成果部分揭开了遗传秘密,即基因在遗传过程中的编辑复制功能作用显著,“爹妈给的”无可替代。仔细推敲即可发现一个不争的事实,虽然有些后来者豪言以某某为偶像或榜样,意欲后浪赶前浪,定要取得超越前辈的成就。但从实际效果来看,他们“爆冷”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失败的原因在于他们漠视了遗传基因的强大。人家是“爹妈给的”,从娘胎里就与众不同,这起点也太高了吧?还怎么追如何赶?

旭东用“爹妈给的”头脑回顾了与第二任妻子芳芳共同生活20多年的经历。他也有一个重要发现:即芳芳对他的称谓一直在改囗。他大致梳理了一个脉络,也准备在回忆录里逐一与读者分享。

旭东记得,芳芳刚来他家帮佣时,每次见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左一个“叔叔”、右一个“叔叔”的叫,嗲声嗲气的腔调,叫得他浑身哆嗦直起鸡皮疙瘩,叫得忚心旌摇动意乱情迷。就在他即将对芳芳“动粗”时,芳芳还在说:叔叔好坏;叔叔你可得为芳芳的青春与未来埋单啊......

“叔叔好坏”,这话至今仍在他耳鼓中鸣响。

当他和芳芳“睡了”以后,芳芳手里有了筹码,于是,很自然地喊他“东哥”。每次干那种事之前,芳芳都会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句话:“东哥,如花似玉的芳芳跟了你这可以当父亲的人,你应该知足了。东哥,你一定要对芳芳好,今生都不许变心,否则,芳芳决不轻饶。”

芳芳怀上了小明明,手里的筹码进一步加重。有一次在撺掇旭东与怡秀离婚时,芳芳再一次对旭东改口,她开始对旭东指手划脚。芳芳的原话是这样说的:“旭东,你是海归大学者,你又是局长大领导,你对我是有承诺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芳芳想着,你大概不会和那些‘脱落裤衩就猛干,提取裤头就不认账’的街头小混混一个样吧?我现在怀了你的毛毛,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可不能没有爸爸呀!旭东,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让秀秀姐走人。你要敢耍小心眼,休怪姑奶奶大闹天宫!”

此前旭东知道,芳芳一直叫自己的老婆“秀秀阿姨”;这一次,却已改囗叫“秀秀姐”了。

芳芳穷尽一切手段苦苦相逼,终于赶走了原来的女主人,迫使男主人离婚再娶,自己摇身一变成了新任女主。之后小明明出生,她的地位坚如磐石稳如泰山。得偿所愿的芳芳成了人生赢家,更加有恃无恐。

她对老公的称呼完全看心情,高兴的时候“东哥、”、“旭东”都叫过;不高兴的时候——比如方旭东因论文或工怍陷入冥思苦想之际,神情就会显现有些发呆的样子,芳芳小声叫他两声,旭东可能没有反应;这时候芳芳就会怒发冲冠。在河东狮吼的语境下,“憨子”、“傻瓜”、“神经病”之类的代称就会安在旭东头上,芳芳才不管那么多呢,逮着什么用什么。

芳芳无以复加地溺爱着小明明,导致孩子从小失去学习的兴趣,打电游成瘾。好不容易混到高中毕业,芳芳又吵又闹又游说,硬逼着旭东把小明明送去了日本;结果小明明在日本玩了四年,混了一张野鸡大学文凭回来,把旭东气个半死,为这事俩囗子大吵一架。那次芳芳跳起脚来骂旭东:“旭东,我的个婊子崽耶!你老牛吃嫰草,讨了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婆,白拣了个大便宜,你对老娘还不满意呀?小明明是你儿子,也是我的心肝宝贝,我疼自个儿子有什么错?犯得着你这么高声大气斥责我吗?这老话还讲,子不教,父之过。别把屎盆子都扣在老娘身上......”

芳芳无所顾忌地骂过,又干嚎了好一阵,直闹屋里乌烟瘴气。旭东气归气,可小明明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免不了求人帮着安排了一个稳定工作,好歹让他混口饭吃。

还有一个难言之隐,旭东大芳芳17岁,是典型的老少配。芳芳与怡秀刚好相反,那方面兴趣盎然,巴不得旭东夜夜和她来上一回。

刚结婚那几年,芳芳明确向旭东发出过威胁:“你要是不能满足我,我就在外面给你戴一顶绿帽子回来。”旭东是真怕呀,这小娘们什么都做得出来,他早有领教。为保险起见,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铆足干劲上。

终究是年岁不饶人,近年来,经过与芳芳讨价还价,功课量降至每周两次。即使如此,旭东仍是信心不足,每次临阵磨枪都有心惊肉跳的感觉,完成质量也是大打折扣。芳芳移情别恋,这时已豢养了一条斑点狗一只波斯猫。晚间看电视时抱着那狗说着人话,话里夹枪带棒影射讥讽旭东:“儿子耶,就你不乖,叫你干活,你躲懒,银样蜡枪头一点都靠不住......”亏得旭东饱读圣贤书才未跟她计较,如若换作其他人哪里还容得......

旭东分析后得出结论,芳芳对自己的改口,标志着她的节节胜利,同时也宣示着自己的节节败退。很明显,他低估了芳芳的能量。

“我看过从奴隶到将军的战争大片,我也读过从小宫女到皇贵妃的宫斗故事,其精彩程度均不及与我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那个女人。我的第二任妻子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从保姆兼家教直接晋级女主人的华丽转身。这一空前绝后的成功,足以让她喜形于色,她对我的改囗对我的轻蔑,信口而来,顺理成章。”这是旭东针对芳芳改口这一细节,在回忆录中所做的总结性陈词。

(六)

感慨万千的时候,忽听到远处海关钟楼传来的钟声,金声玉振脆脆崩崩的敲了十下,似乎在提醒他——该睡觉了。

他赶紧下床,拄着拐,扶着墙,摸到卫生间里漱口洗脸。洗毕,返转身来又喝了一玻璃杯凉开水,再把空调开关适当调小。

正欲上床睡觉,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嘭嘭嘭,嘭嘭嘭,很有节奏感的六下。

“都这时候了,还会有谁过来看我呢?”

旭东心下疑惑,囗里却冲着门外喊了一嗓:“请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前妻怡秀提着一网兜水果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进来了!

旭东虽是因交通意外第一次住院,但在心理上他与普通病号毫无二致,巴望着能有一个亲近的人陪伴在自己身边。这十几天来差不多每天都有同事、朋友来医院探望。只不过旭东仍然觉得朋友来看他与亲人在这里陪伴他,完全不是一回事。因此,他看见怡秀这么晚了还赶过来看他,心里很激动,不知道该怎样称呼已经与自己离婚23年的怡秀。

但“爹妈给的”脑瓜机变能力超强,迅速帮他作出决策——直接省略令彼此尴尬的称谓。他看了怡秀一眼,连忙招呼道:“看你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一路过来跑累了吧?赶紧坐下来歇歇气。”

旭东边说边示意怡秀,在旁边二件套的木沙发上落坐。

怡秀随手把带来的水果,搁在柜子面板上,转身选择靠外侧的木沙发坐下。趁着怡秀小憩的空当,旭东的眼光在前妻身上转了一圈,发现她比以前更胖了,怪不得走平路都直喘气。

旭东挨着怡秀在靠内侧的木沙发上坐下,又用右手拧开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递给怡秀。

“这大热的天出汗多,快喝两口,补充补充失去的水分。”旭东说道。

怡秀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咕咕”的连灌了几口。

“本来早该过来看你的,可是手头上的事情实在太多,分身乏术,抱歉得很。唉,再过年把熬到退休就好了。”怡秀望着旭东笑了笑。

旭东注意到,怡秀也没有对自己使用任何称呼。便想,到底以前是夫妻,俩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形成了默契。

“我晓得,你现在是正厅职常务副检察长,是整个双江城的大忙人。你能在这时候过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旭东说的是大实话,因为这是他们离婚后,怡秀第一次主动来看他。这足以证明一件事:岁月这根针线,已经把20多年前那场婚变在怡秀胸口上留下的巨大创囗,悄悄地缝合了。而旭东作为男子汉表现得更为大度,他始终觉得自己出轨伤害了怡秀,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怡秀。所以,他先后三次去看过她。第一次是离异2年后,怡秀因子宫肌瘤做手术,他在医院整整陪了三天;第二次是离异5年后怡秀与小耿结婚重组家庭,他去参加了其亲友之间的一个小范围聚会;第三次是去年100岁的老岳父去世,他前往殡仪馆吊唁。

对于离异夫妇来说,孩子是联结彼此的一条血缘纽带。怡秀的话题,很自然地转移到他们的儿子大明明身上来了。怡秀告诉旭东:大明明和儿媳珍妮特·李在英国生活得很好,去年又添了一位千金,这一来孙子孙女都配齐了,大喜事啊......

旭东在第三次与怡秀见面时,他对大明明的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了解。大明明在英国剑桥大学拿到新闻传播专业博士学位后,作为高级雇员受聘于英国广播公司(BBC);后来与公司同事、综艺节目导演华裔小姐珍妮特·李结婚。

旭东觉得这些年来,大明明一直在恨自己,居然电话都没有一个,想起这事他就心疼。

怡秀也看出旭东不开心,但他们父子的心结又暂时无解。

怡秀只好安慰旭东说:“一切都交给时间吧,时间会给出最好的答案。我相信大明明迟早有一天会回到祖国来、回到父母身边来......人都说,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儿子你还不知道么?大明明从小就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己的爸爸。你还记得,他刚入初中时写的那篇作文吗?”

旭东当然记得。大明明那篇《我的父亲》在全校同题作文竞赛中,荣获全年级唯一的一个一等奖。这篇文章文风朴实,感情真挚,旭东至今都能全文背诵。

“我的爸爸是一位农业科学家,他热爱农村,热爱农民,热爱他心中视为神圣的事业。一年中他有超过一半的时间都在乡下摸爬滚打,常常亲自下到田间地头,手把手向农民伯伯传授农业科技知识和耕种技术......”

可是,正是这一年,旭东狠心地拋弃了他们母子;那个他最崇拜的父亲,在他幼小的心灵上撕开了一个大裂口,同时也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唉——”旭东又是一声长叹。

二人沉默少顷,怡秀又问旭东:“芳芳现在对你咋样?”

旭东无可奈何地苦笑着回应前妻:“她么,还不是外甥打灯笼—— 照旧(舅)。她完全活在她一个人的世界里:早上打太极,晚上跳广场舞,白天纹眉毛修指甲泡养生馆。我们完全不是一条轨道上的人,且由她去吧!”

怡秀看见旭东满头白发,又想起昨日晨起照镜子,镜子里的那个妇人好几绺头发都花了且一脸的倦容。故而,她叹息着对旭东说道:“岁月催人老,一晃眼我们就老了,往后咱们要各自珍重好好活着。”

临出门前,她又问旭东,几时出院?

旭东告诉她还有三、四天。

怡秀说:“出院那天那女的会来吗?”

旭东说:”应该会来吧,不然就太不像话了。”

怡秀又说:“|那好吧,出院前你给我打电话,我争取赶过来好好劝劝芳芳,希望她能有所改变。”

怡秀走到房门囗时,旭东真想拥抱一下自己的前妻,这个曾经被自己一再看轻的好女人。

怡秀走后,他们将近一个小时的谈话,老是在旭东的脑子里打架,弄得他根本无法入睡。

最后只好祭出自己神器——数数字。刚数到100,果然就睡着了......

(小说共15集,感谢阅读)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作者简介:张爱平,笔名艾平,网名草根痴梦,自由撰稿人;《青年文学家》杂志社理事,青年作家网签约作家。散文作品见于全国各地各级报刊及《东方散文》、《西部文学家》、《品诗》等网络平台,累计超百篇,多次获奖;个人诗集《缤纷四季》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长篇小说《猎猎南来风》经青年作家网三次节选推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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