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近乎冷酷的母爱
近乎冷酷的母爱
对于自己童年和少年时期的母亲,他记忆最深刻的有两件事。
一是在他六岁或七岁那年的秋天,那是一个阴云低沉,北风怒嚎的日子。他的母亲和几位邻居到已经秋收过后的庄稼地里去拾玉米,他则带着四五岁的弟弟和一岁多一点的妹妹在家里等着母亲的归来。他和弟弟趴在北侧的窗口,隔着玻璃看着母亲和同伴们一直向北走出村子。
后来,风越刮越大,吹得窗棂呜呜作响。他隐隐地为母亲担起了心,他担心瘦弱的母亲会被大风刮跑,他越来越强烈地盼望着母亲快点回来。可是,已经接近黄昏,村口还是看不到母亲的身影。他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恐惧地觉得,母亲很可能已经被大风刮跑了。于是,他由小声地抽泣而至嚎啕大哭,受他的感染,弟弟妹妹也跟着大哭起来。不知哭了有多久,母亲背着大半袋玉米回来了。他见母亲平安地回来,高兴得更加大声哭起来,但此时,他是喜极而泣。他觉得他并没有白白为母亲担心,大风最终并没有将母亲刮跑。
然而,他没想到,等着他的并不是母亲的安抚,而是来自于母亲的一顿暴打。母亲打他的理由很简单:作为家中的老大,不能为弟弟妹妹作出表率,而是领着弟弟妹妹们大哭。老实讲,他当时并没有感到委屈,因为母亲平安归来,对他来讲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他感到委屈是后来,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遇到相同的境遇,得到的是母亲百般的抚慰。
另一件事,是他十一二岁的时候。他在玩耍中不慎将一只鸡雏踩死,母样便用一根小孩子胳膊一样粗的木头方子,将他打得全身青一块紫一块。他为此对母亲充满了怨恨。
他对我讲,在他童年和少年的记忆里,母亲从来也没有抱过他,抚摸过他,没有对他说过哪怕是一句温存的话语。母亲年轻时也算漂亮,但在他的记忆中,母亲的脸始终是扭曲的,始终满布着恶狠狠的神情。由于母亲胆小怕事,不管孩子们在外面受多大的委屈,吃多大的亏,她从来也不愿意为保护孩子而与邻居们据理力争。他在外面玩耍或上学时受了别人的欺负,就算受了伤,就算一点责任也没有,回到家中也无法得到母亲哪怕一点点的安慰,而且还要受到一次更为严厉的暴打,理由是为何要走出家门,为何不离其它人远点。
他的母亲是一个一点也不负责任的母样吗?也不是。他的母亲勤俭持家,尽心尽力的供儿女们读书。成年之后,他也理解母亲,父亲一个人上班,养活一个六口之家很不易。母亲作为一家的主心骨,要算计着花父亲那点可怜的工资,也很不易。母亲最大的缺点就是不会爱孩子,事实上她也真的不是很喜欢孩子。她不会和孩子亲近,不会抚摸孩子,不会对孩子们说温存的话语。孩子们受了委屈,她也不会安慰孩子,甚至会因为孩子们给她带来的麻烦而无端地打骂孩子。她最擅长的似乎就是通过家庭暴力,让孩子们远离人群,以减少孩子们给她和家庭带来的麻烦。而这样的教育方式,直接导致孩子们在走向社会后,也不善于与人交往。
他最后深沉地对我说,他今生最大的憾事,就是没有享受过那种直接的、很感性的母爱,以至于他自己也不怎么会爱自己的孩子,有时甚至不知道怎么与自己的孩子亲近。
向我讲完这些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虽然对母亲有着怨恨,但他说,自己是一个有良知的知识分子,良知和理性让他必须对自己的母亲负责,该付出金钱的时候,他会负出金钱,病床前他也会尽心照顾。但是,他对母亲无论如何也爱不起来,他觉得母亲就是一个需要自己终身负责任的陌生人。
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些人则要用一生治愈童年。写完这篇短文时,我也有了一点感慨:母爱不能简单地理解为责任。母爱并不仅仅是简单地让儿女长大,而是让他们怎么样长大。母爱是要让孩子们最起码在弱小时受到保护,免受伤害,真切地感受到温暖与呵护,并将这种温暖一代代地传下去。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原名李海军,笔名紫微。1968年11月生。黑龙江省绥化市人。现供职于绥化日报社理论评论部。早年写诗,现多写随笔。作品散见于各地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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