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里话传统
元宵节里闲话传统
江雁
元宵节,我在病榻上已卧了一天一夜。
原本期待今晨能带病踏雪,回来好认认真真矫情一番的。孰料,预想中的大雪并没有至,颇觉辜负我这小病一场。
不过到底也不是一无所获。尚未凋零的腊梅花上,残留着点点晶莹,仿佛天地给予我的一点抚慰。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居然也变得清醒起来。没有文思泉涌,却也是欲语还休。
还休不是因为想休,实在是天寒地冻得伸不出纤纤素手,非休不可。于是飞也似地溜回家中,继续被窝里躺着,焐出点儿热乎气来,方才得以不休。
可见人若想矫情,也不但需有三分才情,还要兼具凌霜傲雪的气魄与身子骨,方可实现小目标。这话听起来颇是有些自吹自擂的嫌疑:先已说卧病在榻了,此番莫非就是想吹嘘一下自己还有点才情?有嫌疑就有嫌疑吧,反正已经被人误会不止一天两天了,我就假装有那么一点才情,也不是不可以。你们说是么?
那么我都有啥才情呢?既然那么多人都说有,我不妨自己掰饬掰饬,也算是为自己正正名。
许多年前就曾有人谬赞,说我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才比易安,听得我后脊梁冷汗直冒。老实说,我自己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样样精通断断算不上,无非是没到样样稀松的水平。偶尔冒出两句疑似古诗词是有的,但也不过是拾前人牙慧,且往往只顾自己性情,不问平仄格律,遇到较真儿的,还得倍受质疑。
最近几年,遇到生命中诸多可为我师者的教诲,得以在中国传统书画殿堂的大门口晃悠了几下,虽未窥得门径,但拓宽了眼界倒是真实不虚。更重要的是,跟随吾师行芝先生研习古琴之后,于琴学之道情有独钟,结果更是坐实了所谓的才情。
放在年轻时候,我或者可以借着才女的名号招摇过市,然而到了今天,我却只有愈来愈惶恐的份儿。
我猜想万千女子当中,或多或少都曾经有过做一名才女的梦想,只是每个人的才女标准却不尽相同。我得承认,我也有,而且现在还在做梦。但是我心中的才女,却真需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存在。至于我,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尚在山脚下仰望,对传统文化怀有敬畏之心的平凡女子。
没错,絮絮叨叨说了这么老半天,总算引入到正题上来了——我觉得,一个真正有才华的人,一定应该是个对传统文化怀有敬畏之心的人,无论男女。
经历了民国时期的大变革,我们在尊重传统文化的道路上已经渐行渐远。即便是近年来甚嚣尘上的国学热中,到底有多少借扬传统之名,敛不义之财的人和团体,真的很难判定。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导致了一些真正弘扬国学的人也备受诟病,屡遭责难,实在是可笑又可悲。
今天便是一个传统节日,但是除了被冠以“传统”二字之外,我没感受到任何传统的气氛。但我想这绝不仅仅是因为我居住的小城市忽略了传统文化气息的营造,而是大环境所至。
好像是从昨天起,一篇题为《注意!这些字词的拼音被改了!》的文章开始在朋友圈里被不断转发(很遗憾,我没看到有刷屏的趋势。相较明星们的八卦,它的热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开头便说: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shuāi)。”
“远上寒山石径斜(xié),白云生处有人家。”
“一骑(qí)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
注:衰在诗中本读cuī,斜在诗中本读xiá,骑在诗中本读jì。由于读错的人较多,现已更改拼音。现在新版教科书上的注音是衰(shuāi)、斜(xié)、骑(qí)。
突然觉得很可笑。简化字带来的灾难尚未消除,我们又在为了某些文盲半文盲们的错误牺牲本民族的文化了。是不是若干年以后,我们也要把“鸿鹄之志”也读做“鸿浩之志”,“莘莘学子”读成“辛辛学子”了呢?
文字,语言,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文化的根。丢掉了根,无异于就是在为本民族的文化挖坑。这其中的道理,作为一个位卑言轻的普通人尚且都能懂得,真不知道那些所谓的专家学者们怎么就敢于轰轰烈烈说改就改。
一方面说要挖掘并且继承传统文化,一方面则是对传统文化肆无忌惮的篡改和摒弃。倘若不是因为缺少了文化自信,那就是生要打自己的脸给别人看!
痛则痛矣,哀且哀哉。于事有补么?恐怕没有。好在看看文章后面的评论,多少又有了点安慰。
既逢残雪未消,索性赋词一首,致敬所有对传统文化尚存敬畏心的人们。
青玉案 雪
琼苞玉屑飞花絮,
漫天际、银砂舞。
疑是素娥红尘顾。
羽衣初展,
霓裳轻拂,
袅袅人间去。
痴儿探雪梅前伫。
玉骨冰肌可堪赋?
不过凡夫俗子语。
六合挥目,
我源本在,
天地往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