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风丨梅花

梅花千树,

人在其中。

桃小香  摄

小寒花信梅花,山茶,水仙

冬至后十五日,太阳运行到黄经285度,斗柄指癸,便到了小寒节气。

从24节气上说,冬至节气,春的萌芽已经潜伏。到了接下来的小寒二阳之际,中国北方地区到了最冷的时期 (对于南方大部分地区来说,却是大寒时节最冷),潜藏的阳气在这样严寒的节气中破土而出。梅花初绽,第一番花信也就开始了。

什么是花信呢?

花信的原意,指的是花开的信息,犹言花期。花开的时候,是一棵树最美的时候,于是后来,花信又被引申为女子24岁的年华。

中国有漫长的农耕历史,古人很早就发现,花的开落,鸟的迁徙,与气候变化息息相关,他们便将这种节律现象,叫做物候。花儿开了,叫花信,鸟儿迁徙,叫鸟信,麦子熟了,叫麦信,稻花香了,叫稻信。

桃小香  摄

古人以五日为候,三候为气,六气为时,四时为岁,一年二十四节气,共七十二候。

应花期而吹来的风,被古人称作花信风。《吕氏春秋》说:“风不信,则其花不成”,意思是说,风是很守信用的,到时必来,而风的到来,也带来了开花的音讯。这样应约而至的风,就叫做花信风。

古人在小寒到谷雨这24候中,遴选一种花期最准确的花,作为花卉界为物候的代表,这就有了二十四番花信风的说法。七十二候是一种物候历,而将花信作为时令物语,是古人朴素的发现,也是他们的一种浪漫。

那么,花信风为什么要从最冷的小寒开始算起呢?

这是因为,古人认为,十二月,天气运于子,地气临于丑,阴吕而应于下,这个节气为候气之端。于是,他们便花信风开端,定在了小寒。

桃小香  摄

二十四番花信风,就像风对花坚守的约定,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错过一番番从岁月深处吹起,吹醒沉睡的花朵。

小寒初候,最先被吹醒的是梅花。

唐代宗大历二年(767年)春,杜甫蜗居夔州。诗人旅居江峡,见梅花乍开,顿生故园之思,遂作一诗:“梅蕊腊前破,梅花年后多。绝知春意好,最奈客愁何”。这首诗的名字,叫《江梅》,诗中写的自然也是江梅。

梅分两种:一种蜡(也作腊,因在腊月开花)梅,一种梅花。

蜡梅与梅花,实际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植物。蜡梅是蜡梅科蜡梅属落叶丛生灌木,古称“黄梅”。宋代范成大《范村梅谱》这样写道:“蜡梅本非梅类,以其与梅同时,香又近似,色酷似蜜蜡,故名蜡梅。”

蜡梅既喜欢阳光普照,又耐得住寒冷和干旱,在小寒的凛风中凌雪而开的,实则多是蜡梅,因此,程棨的《三柳轩杂识》称蜡梅为寒客。

虽然名字里也带了一个“梅”字,蜡梅与梅花甚至连近亲都谈不上。它们之间还是有颇多差异的。

蜡梅为灌木,枝丛生,而梅花则偶见灌木,多为小乔木,有主干,比蜡梅要高大。蜡梅花以黄色为主,而梅花则有白、粉、深红、紫红等颜色,甚至还有双色,却唯独没有黄色。蜡梅品种大概也有五六种。

花色纯黄,内轮与花色相同的,叫做素心蜡梅。花色淡黄花,形如罄状的,叫做罄口蜡梅。最常见的是狗牙蜡梅,花瓣尖而狭长,花朵小,内轮紫色,也叫九英梅。此外,还有小花蜡梅和虎蹄蜡梅。

古人给这些蜡梅排座次:罄口与素心在前,素心蜡梅也是日本人最欣赏的蜡梅品种。而狗牙蜡梅被排在最末尾。狗牙蜡梅自然一脸的不服气:

凭什么把老子排在最末尾?

因为你最常见,不稀罕。而且,名字叫狗牙,这名字,听着就俗嘛。(如果植物也有高血压,狗牙蜡梅此时一定血脉偾张:名字是你们取的,现在反而是我的不对了?)

桃小香  摄

而梅花多在阳历二三月才开放。

梅花是蔷薇科杏属或李属植物。因开于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被人赋以传春报喜的吉祥。南北朝诗人陆凯《赠范晔》有咏梅名句:“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以花型来区分,梅花有单瓣的江梅,素白洁净的玉蝶梅,花如碧玉萼如翡翠的绿萼梅,红颜淡妆的宫粉梅,胭脂点点的朱砂梅,有浓艳如墨的墨梅等等。

梅、兰、竹、菊被中国人列为“花中四君子”,与松、竹并称“岁寒三友”。

古代文人爱梅,不仅是因为梅花天质至美、韵逸香清,而且还是理想人格的象征。

桃小香  摄

它不畏严寒,众芳摇落之时,与松、竹为友,凌岁寒而独开,到了春天百花齐放之时,却无意与其他花卉争妍斗艳。这种逆境中不屈不挠,顺境中不媚于俗的高贵气节,正是古代文人所看重的君子人格的生动写照。

北宋诗人林逋,隐居杭州孤山,无妻无子,而植梅放鹤,称“梅妻鹤子”。林逋《山园小梅》有一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被后世公认为咏梅名句。

南宋范成大爱梅也是出了名的。

他晚年退居苏州石湖,辟范村,搜集、种植梅花品种12个,著《范村梅谱》,这是中国(也是全世界)第一部梅花专著。宋光宗绍熙二年冬,姜夔到范村做客,住了一个多月。这期间,写了流传千古的《暗香》、《疏影》。

宋末文坛领袖、莆田人刘克庄的梅花诗也写得好。他的《卜算子》写道:“片片蝶衣轻,点点猩红小。道是天公不惜花,百种千般巧。朝见树头繁,暮见枝头少。道是天公果惜花,雨洗风吹了。”

桃小香  摄

宋嘉定十三年(1220年),刘克庄写了一首《落梅》,因其中一句:“东风谬掌花权柄,却忌孤高不主张”,得罪了朝廷,被闲废了十年。

十年后,他病后又去看梅,想起十年前的往事,忍不住又写了一首诗,诗曰:“ 梦得因桃数左迁,长源为柳忤当权。幸然不识桃并柳,却被梅花累十年”。

这老头,吃了大亏还不长记性。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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