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画记:像西多罗夫那样和大自然在一起
梁东方
站在西多罗夫的《雷声阵阵》之前,像是站在一扇时空之门的门畔,只消一步就可以跨越时间空间,进入到雄伟壮丽纤细机巧的大自然之中,就可以置身纯正而绝无污染的季节之中,就能融化到西多罗夫的绘声绘色的世界里去。他生活在地球上一处风清气正的所在,没有雾霾,没有水污染,没有过于密集的建筑,没有车辆的拥堵和人声的鼎沸;他在自古而然的纯正自然之中所望见的,就是他要讴歌的。正是因为望见了纯正的大自然而被深深地折服,才以副产品的方式诞生了他的画作。是的,画作是他折服的副产品,这正是艺术的真谛,最好的艺术品一定是副产品,是人类用技术抒发着对自然的虔敬之情的时候的祭品。
草原上夏日的雨天,在雨和雨的间隙里,在雨后的晴朗瞬间而至的时刻,天上云层翻滚,地面上溪流成河,孩子们无忧无虑地跑出来,在水流中玩耍。和他们一起出来戏水的,还有几只昂着脖子的大鹅。负氧离子在空中弥漫,好闻的呼吸和舒畅的水意在盛夏的草原上自由地舒展,这是人生在世,是人类在这个星球上多么值得讴歌的一个瞬间,一个场景,一个完美到了让人五体投地的场面。对于这种稍纵即逝的瞬间而言,最为幸运的是有西多罗夫这样慧眼独具且技艺在身的人正好在现场,他挥毫而就的一定是一个曾经真实存在过的瞬间,不是他的创造,是上天自然而然的手笔。
真实而浓郁的气氛渲染让站在画前的人有抬脚直接走进去了的感觉,好像是一扇时光之门,一步就可以迈进彼时的场景、气氛与气息之中。画面中人与自然是和谐着的,人类在建筑和生产中对自然地打扰都还不多,大家都沐浴在自然的四季中,以四季的节奏自然而然地生活着。
失去了自然,失去了与自然相沆瀣的生活的画家们艺术家们,大致上是绝无这种秉持了自然神意的讴歌方式的;他们闭门造车,庸常地用变形的线条进行有故弄玄虚之嫌地堆砌;画是不美的,人生也美不起来,不是在不由自主地附庸风雅就是在万变不离其宗地追逐名利;他们只能制造些从概念出发的苍白甚至丑陋。
而且,这从某种程度上说也许怨不得他们,从自然环境的被污染开始的环境劣质化对艺术、对人的戕害,后患无穷,当下也便显示了巨大的影响。我们在画展上在书展上在演唱会上所遭遇的大多数,都已经是这种遗害的症状。
从这样的普遍状态里抬起头来看看西多罗夫,让人眼前一亮而又感慨良多。西多罗夫是那种因为爱大自然而画画的画家,他将家乡的草原上的四季中的诸多细节,用油画的方式用美的方式描绘下来,成为永恒的经典。让别的时间别的地域里的人类成员一睹之下,便情不自禁地沉浸到他所沉浸过的那种美妙宏伟的气氛里。我们可以说,西多罗夫有幸生活在那样一个大自然还基本上保持着自己的原貌的时代和地域里;而有幸生活在那样的时间地点里的人千千万万,只有西多罗夫成功地用自己的画笔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留存了下来,这是他作为艺术家的幸运,更是他人生令人羡慕的成功。
他的感染力固然首先来自于他的画,但是从他的画里我们还能分明地看到他的生活。他徜徉在优美的大自然中的怡然与激动,他因为自然的美而陶醉并能用恰如其分的画笔将这种激动表现出来传播出去的得意与恰切。
他的画是成功的,他的人生至少是他画画的人生也是成功的。这才是一个艺术家最应该有的状态,他们是自然与人之间的最优美的生活者。
透过西多罗夫的画我们看到的是他与自然与人生的关系,是他将自己的审美视点与自然人生完美结合的令人艳羡。其中艺术家与自然与生活的关系,因为有完美的自然环境可以置身其间而让当代人有一种近于无法追拟的光彩。在大自然没有破坏的地方,在大自然依然可以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和韵律反复照临人间的时代里,人是可以那么美好地俯仰天地之间!那才是人类不可或缺的生存环境,那才是我们发展与追求之后所想要的人生。
与其说是西多罗夫的画作,不如说是透过画作所看到的他的人生,深深地打动了我们:那样度过自己的生命,才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