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鸦之战中吃了个大败仗,为何清廷反而认为英法不是主要敌人?
中国有句俗话叫“记吃不记打”,很多时候,人不挨打就不长记性。人是如此,朝廷和国家也是如此。
话说1860年英法联军之役后,吃了个大败仗的清廷对洋夷的看法也随即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负责与英法谈判的恭亲王奕,他在谈判过程中即认识到:
列强只是“不愿以属国自居”,其“内则志在通商,外则力争体面,如果待以优礼,似觉渐形驯顺”;而更为重要的是,这些人“并非争城夺地而来,实为彼此无欺起见。”
在当时朝中,同意奕䜣看法的大臣也不少。如之前坚决主战的署理户部尚书沈兆霖也在条约签订后认为:
洋人“火器胜于中国,能及远而有准”,其“以万余众入城,而仍换约而去,全城无恙。则该夷之专于牟利,并无他图,已可深信。”
后成为京中名士的李慈铭,此时初到北京,他观察一番后也认为,夷人“以数万里浮海孤悬之军,长驱入都,据坚城以自便,中国溃丧不复能师,使意在土地,则燕蓟既在手中,当早有变易以新耳目,而往返请期,惟和是议。”
由此,奕䜣等意识到,英法夷人也并非“性同犬羊”,他们并无占土夺民的企图而以商利为重,“果能示以诚信,尚易羁縻。”
对此,曾国藩也曾对幕僚宾友说,洋人入京后,“不伤毁我宗庙社稷,目下在上海、宁波等处,助我攻剿发匪。二者皆有德于我,我中国不宜忘其大者而怨其小者。”
在他看来,制夷人“不宜在关税之多寡、礼节之恭倨上着眼”,“自强之道,总以修政事、求贤才为急务,以学作炸炮、学造轮舟为下手工夫。”
作为儒家精英,曾国藩能有此认识,实属可贵。
咸丰十年(1860年)末,奕等人上《通筹夷务全局酌拟章程六条折》,其中提出了颇具开创性的观点:
“发捻交乘,心腹之患也;俄国壤地相接,有蚕食上国之志,肘腋之忧也;英国志在通商,暴虐无人理,不为限制则无以自立,肢体之患也。”
在奕䜣等人看来,以通商谋利为目标的英法列强只是“肢体之患”,不足深虑;俄国有侵吞国土的野心,值得高度警惕,乃“肘腋之忧”;当下最棘手的,莫过于发、捻内乱,这才是朝廷的“心腹之患”。
在区分威胁的大小远近后,奕等人提出了明确的战略目标与层次:“灭发捻为先,治俄次之,治英又次之”。
折子最后,奕䜣提出了具体建议,包括成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设南北口岸管理大臣、添各口关税等。
接奏后,咸丰颁发上谕予以批准,但在原奏“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事务”前加了“通商”二字。
对此,奕䜣再次上奏,称通商事宜已有上海、天津两处南北通商大臣驻扎专理,总理衙门在京不便遥控;
更要紧的是,洋人虽然惟利是图,但“总以官体自居,不肯自认为通商,防我轻视。今既知设有总理衙门,则各国与中国交涉事件,该夷皆恃臣等为之总理,藉以通达其情。若见照会文移内有'通商’二字,必疑臣等专办通商,不与理事,饶舌必多,必滋疑虑。”
因此,奕䜣坚决要求去掉“通商”二字。考虑再三后,咸丰同意了奕䜣的奏请,“通商”二字被拿去。
由此,在内阁六部、军机处之外,清廷中央机构又多了一专门的外事机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简称总理衙门)。
咸丰驾崩并辛酉政变后,身为皇叔的奕䜣既是“议政王”又兼任首席军机,这为其实现新的政治主张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早在咸丰尚在世时,奕䜣即在《奏请八旗禁军训练枪炮片》中首次提出“自强”口号:
“臣等酌议大局章程六条,其要在于审敌防边,以弭后患,然治其标而未探其源也。探源之策在于自强,自强之术必先练兵。现抚议虽成而国威未振,亟宜力图振兴,使该夷顺则可以相安,逆则可以有备,以期经久无患。”
同为重臣的大学士文祥也认为,目前虽然“中外和好”,但此局面“非信约所能坚,非羁縻所可结,尤非姑息迁就所能了”,“总视中国之自强为定准”,只有“自强”,才是抵御外侮唯一有效手段。
奕䜣说的“练兵”,不再是之前的“鸟枪弓箭”而是“添习火器”,而后者指的显然是洋枪洋炮。由此,近代史上的“洋务运动”(又被称为洋务新政)就此次第铺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