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和单五

端午,老家的人通常称之为单五。小时候以为单五是端午的谐音,乡下人的说法,因此便有了对单五的鄙夷。为了与乡下人划清界限,曾极力地把端午两个字咬得很重,在说到这个日子的时候。但总有些场合,狐狸尾巴藏不住,家乡的土话、方言和口音,不经意间吐鲁出来,觉得很没面子,好像低人一等。而现在,不再因此而自卑,也不再刻意掩盖自己的口音,哪怕溜出一两句,把“竹子”说成“珠子”,惹人讪笑,也只是笑一笑,很坦然。岁数大了,渐渐发现,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藏是藏不住的,想改,很难。既然如此,欣然接受吧。

端有初之义,《说文解字》上说,“端,物初生之题也”。初一即为端一,初二则为端二。但端午之“午”并非“五”的谐音,而与干支纪元有关。用天干地支的组合纪年、纪月、纪日、纪时,古已有之。十二地支,每月各占一支,正月为寅月,二月为卯月,顺次而推,五月则为午月。五月的第一个午日,为端午。所以端午又被称之为重午。

端午说白了就是单五吗?也许不是。数分单双,一三五为单,二四六为双,五月初五会不会因此而得名单五呢?我以为有这种可能。

何必为个名字纠结,虽然夫子老早就说过,“必也,正名乎”,但在我们灿烂悠久的传统中,更看重的是名分。司马迁的父亲司马谈在《论六家要旨》一文中批评名家专注于名实之辩,搞的纠缠不清,但也指出“正名实,不可不察也”。严格的定义、严谨的逻辑,被类似于“白马非马”的诡辩冲淡了。管它端午还是单五,有粽子吃才是正事。

昨天晚上,父亲电话告知,母亲又包了粽子。母亲包的粽子,堪称一绝,孤孤伶伶、紧紧实实、端端正正、漂漂亮亮。绿叶、白米、赤豆、红枣,看着好看,吃一口,软糯香甜,好吃的要命。每次都要包一大锅,给这个,送那个,自己其实吃不了几个。她的大孙子一家不爱吃粽子,这让她很失落。幸好我爱吃。当着她的面,剥开一个,三口两口吞下去,噎得直翻白眼,还连声说好。她笑了,满脸沧桑,笑容灿烂。

粽子有南北之分,南方的粽子,小巧,和南方人一样,但太腻,不喜欢。北方的粽子,拳头大小,要么是红枣馅,要么是豆沙馅,要么是红枣和豆沙均有。三片苇叶,卷成一个圆锥,泡好的江米灌入其中,先灌一半,放入豆馅或红枣,再灌一半,压实,把馅料包裹其中,苇叶折过来,封口,再绕一圈,封的严严实实,用马莲草的叶子当绳,缠绕一周,打结,一个粽子就包好了。玲珑而别致。架大锅,点柴灶,咕嘟咕嘟煮几个小时,糯米的清香在小院氤氲。

有时候就寻思着,让自己快点老去,变成一幅老态龙钟的样子,守着这方小院,等着儿子带着媳妇、孙子来看我,我也给他们包粽子。

端午还是单五,其实没那么重要,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比啥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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