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送荷香

秋高气爽，荷香入怀。

漫步在故乡的湖池沟渠边，经常能闻到阵阵荷香。

荷原本是水乡的特产，可它的生命力太顽强，以至于大江南北都可以寻找到荷香的踪迹。著名作家孙犁就有著名的作品《白洋淀记事》，里面就有一节叫《荷花淀》，河北省的白洋淀就有荷叶的世界。

北方的荷，似乎仅仅是为了观赏，以至于十余年前，我认识的北方人家都不知道藕可以做菜，莲子心可以入茶，莲蓬也是很不错的水果。

荷及相关的制品都是南方的特产，除市场上可以见到的新鲜的白藕之外，还有干莲子、莲心，有藕粉，有藕带，有藕制成的藕片等各种点心。白藕除了生吃，烹饪制作方法也有很多，如炒藕丝、藕片、炸藕合、炖藕汤，记得南京的饭馆里还有一道非常诗意的菜叫“荷塘月色”，即藕片、菱角与荷兰豆一起清炒。

早春的时候，趁着池塘里面的水不多，农人挽着裤脚，拎着一筐从湖区采来的藕节，等距离地埋到塘中的淤泥里，这是在给荷播种。

春水掩荷塘时，水面上先是出现一支支绿色的芽角，不久之后，这芽角就慢慢地铺平在水面上，水面上多了一个个绿色的圆片，渐渐地，圆片越长越大，大多可以脱离水面了，在一根绿色茎的支撑下，圆片悬空成了荷叶。

一片两片三四片，很快水面就被荷叶覆盖了，荷叶越长越高。到阴历五月初的时候，荷塘里就开始散发一阵阵的清香之气。

香气吸引来一些农人，他们要采摘一些回家，这是极好的食品制作原料。南方人家有用荷叶做托蒸发粑的，也有用荷叶做包裹用来蒸肉的，还有用荷叶包裹做叫花子鸡的，荷叶不仅是包裹物，更是一种天然的香料。

到了六月份，荷塘就更加美了。在伞盖的间隙，会长出一朵朵莲花。

莲花的花瓣有纯白色的，也有粉红色的，花瓣打开，里面会有一个浅黄色的倒锥体，锥体上有一圈圈小点子，锥体周围长了一圈黄色的丝，然后，花瓣脱落、黄丝枯萎，一个个莲蓬傲然挺立。

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说的就是出水芙蓉。

莲蓬里面长的是莲子，莲子在莲蓬的保护下不断地成长、成熟，等莲子熟透了，它外围的青皮就变黑了，接着就把莲蓬涨破，有人采摘莲蓬和搜集莲子，假如莲子得不到及时的采摘，在涨破莲蓬后，会随着秋风摇曳而跌落水中，条件成熟的时候，莲子会成为池塘里的荷种。据说，莲子可以在土里深埋千年也不发芽，千年后，这颗种子照样可以成活。

荷的圣洁与长生，符合佛家的教理，因此，莲花在佛教里得到广泛应用，如佛、菩萨一般都端坐在莲花宝座上，观音菩萨会手持莲花施洒甘露，以《妙法莲华经》为宗本的华严宗，他们崇尚莲花的“内外双修”。因为佛，荷变得圣洁和高贵，莲花似乎饱含禅机。

盛夏的时候，很多孩子偷偷溜到荷塘里，顺着荷花一直往下，在水下的泥里，他们摸到了粗如手指的藕带，然后顺着藕带一直在泥里探着，争取能将整条的藕带取出来。藕带其实就是幼小期的藕，一条藕带就是一根藕。

藕带像藕一样，可以生吃，也可以切断与青红椒一起清炒，也有用糖酸调料腌制，这是非常爽口的一道开胃菜。

一般情况下是舍不得吃藕带的，鉴于藕的超强繁殖能力，种过三年以上的荷塘，为了防止藕太紧密，农人也会计划地采一些藕带，尤其湖北和安徽的一些地区，藕带还算是当地的特产。

农历八月初一之后，塘里的藕就已经长成了，农民会陆续下水采藕。采藕是个技术活，不能弄断或者弄破藕皮，破皮或者弄断的藕就没有价值。藕重的有15斤，长度近2米。藕的第二节据说是最好的，短而粗的藕是上品，乡人形容好的藕就像美女的胳膊一样。

假如等到年前，池塘里面的水干涸了，农人会直接在池塘里拨开淤泥，用锹把藕挖出来，以便春节期间售卖，藕是过年期间的一道美食。

据说，就我们安庆地区产的藕是“九孔十三丝”，这个品种的藕算是贡藕，专供皇家使用的，之所以称为贡藕，那是因为朱元璋与陈友谅打战的时候，吃到了这种藕，此后并要求地方上每年进贡，贡藕由此得名。

我其实不太信这样的传说，荷及藕很多地方都有，记得有年去武夷山，朱熹生活过的五夫镇，那里的夏天就是满天荷叶，荷及其制品是五夫镇的主要经济来源。我们到达五夫的时候，正是莲子和莲心收获的季节，景区里看到一个传说，好像是，这里的一些藕种也许还是朱熹时代流传下来的，鉴于此，我买了一大包莲子和莲心。

安徽人早先没把荷及藕制品当回事，我在安徽生活那么多年，一直没听说，什么地方人以荷藕为经济来源的。可临近的江西和湖北就不同了，他们把荷及相关的产品当着生意。现在在北京的药店或超市，江西产的莲心比别的地方价格都要贵，每次去湖北风味的饭馆，很多人都会点莲藕炖排骨，这是湖北菜里的名菜了。

农闲的初冬季节，村里经常有男人相约去湖区挖野藕，藕也就是家乡人当菜吃，没听说有人拿去卖的。

那时候湖区里的野藕很多，不挖出来埋在泥里，第二年开春后，也就烂成泥，只有部分根茎作为种子，来年在雨水的滋润下，又开始在泥下孕育生长。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