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童年记忆之九 麻雀

麻雀的童年记忆之九

 

童年坏事做最多的是偷西瓜偷红高粱。池塘对岸有一大片四队邱姓人家的旱田,里面种的全是西瓜。一个个圆溜溜的大西瓜在阳光下安静睡在稀疏的叶子下面,我们站在池塘西岸的田埂上看得清清楚楚。
要想偷到西瓜必须涉水过去,池塘水深但拦不住我们偷西瓜的决心。我们分成二组一组负责望风,另一组从两边长满稻谷的田埂上悄悄爬到池塘边,又轻轻地滑进池塘踩水过去。
池塘对岸坡边生长着许多带刺的荆棘,这些荆棘长势很茂盛一大蓬一大蓬的,肉眼看不到里面的东西,据说有几条大蟒蛇经常在这里出没。胆小的孩子是不敢下池塘的,我们从荆棘空隙处偷偷爬上岸,猫着腰身匍匐前进,来不及挑选看到大西瓜赶紧从藤上扯下来,我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抱起大西瓜原路返回。
由于两手抱着西瓜爬行困难,在田埂边爬到一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一块破碗瓷片从我左腿膝盖处划过,当时可能麻木了没有疼的感觉也不见流血,我用手轻轻扒开六厘米长的口子,拿清水洗了洗,好在没有伤到骨头,血开始慢慢往外渗,左腿有了疼的感觉,小伙伴汉青扶我去他家里上药。
汉青姓张在家里排行老三,他虽然大我四岁但我们关系特别好,平时总在他们家门口玩耍。我从小爱唱歌,常常在他们家门前的树上拉一条破床单当荧屏,我躲在床单里面学唱皮影戏,其他小孩在外面听,有时也有大人过来听我瞎折腾。
那一年汉青的大哥述芝刚从海军部队复员回家,述芝在部队是学医的,所以回来也带回许多医疗器械,在我印象中好像什么都有。汉青学他哥哥的样子先拿起碘酒跟我清洗伤口,抹上蓝药水后再用纱布里三层外三层包好,经过这样处理后汉青才扶我去村里找赤脚苗医生。
苗医生看到我的伤口有点大,一边埋怨我不小心一边赶紧跟我上药,他跟我处理伤口的程序和汉青差不多,只是比汉青稍微娴熟一些。回到家里伤口才真正开始疼痛起来,看我腿上的绷带母亲责骂我几句又去忙活了。
我在家里一连睡了三天,二哥当着全家人的面说我为躲避干活故意装病,于是我强忍住疼痛,找来一块塑料胶布裹住左腿膝盖下水田去扯秧,无论我怎么小心翼翼污水还是渗进伤口,后来又反复流血流脓折腾很多次。
现在已不记得左腿上伤口愈合的时间了,但留在左腿上的疤痕却一直陪我到现在,每次看到这个疤痕就会想起那次偷西瓜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们队与南边乔岭村隔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石拱桥,建石拱桥和拆石拱桥已记不清了。这座桥虽然算不上宏伟壮观,但那座石拱桥的的确确在我童年记忆中屹立过。
小时候我对这座桥是敬畏的,我从来没有在桥面上走过,其主要原因是我们队里小孩总是跟乔岭村的小孩干仗,两军对垒最常见也是最常规的武器是土块和小石头,那边扔过来这边捡起来再扔过去,每次干仗都是老生常谈毫无创意,于是我们这边稍大一些的孩子,就怂恿我们小一点的孩子去偷乔岭村的红高粱。
乔岭村的红高粱一根根一排排长在菜地里,这种红高粱细长但皮薄吃起来很甜。乔岭村桥头有座小瓦房,里面住着一位孤寡老人乔敦环,这也是我们不敢从桥上过的原因之一。
我们在离桥三百多米的地方淌水过去,这里有一个浅水坝,我们一群小伙伴都非常谨慎地越过浅水坝,直奔乔岭村的菜地。这次同去的小伙伴有十多个,但我只记住其中一个谢俊强。
俊强大我半岁他是我堂哥作亮的大儿子,也是我亲大伯谢良模的嫡孙子,我们一起上学一起下河摸鱼,也一起掏鸟窝偷西瓜偷红高粱。俊强从小比我们其他人贪心,这次偷红高粱就可以看出来。
刚扑进菜地放哨的就喊有人来了,于是三下五除二撇断几根红高粱就撒腿往回跑,我们一个个依次从浅水坝返回,等我上岸回过头去看时,俊强正抱着一捆红高粱兔子似的奔跑,只见他慌不择路抱着红高粱一起跳进小河里。
汛期的小河灌满了水,除浅水坝外其他地方的水都是比较深,如果不会游泳那是很危险的。俊强两只小手伸出水面,那是他求救的信号,刚开始我们都以为他会游泳,有个小伙伴还高声叫道:“大家快看,俊强在踩水呢!”
直到俊强完全沉下去我们才慌了神,大家齐声高喊:“快来救人有人落水啦!”
听到喊声住在桥头的乔敦环老人赶紧飞奔过来,来不及脱衣服直接跳进水里,不一会就将俊强摸起来了,乔老人将俊强抱上岸,一同赶来的大人们连忙给俊强做人工呼吸,由于抢救及时,俊强终于化险为夷,我们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最近写了一些关于童年记忆的文字,前面写了八章加上今天一共是九章。写完这一章我不想再往下写了,理由很简单:人,不能总停留在过去。尽管童年很漫长很美好,但在人生长河中也很短暂。
其实每个人都有过快乐的童年,无论你生在城市还是生在农村,无论你出生在富庶之家还是破窑寒门,都有难忘记忆的童年。童年的记忆总是深刻,有的美好有的苦涩,它伴随着我们一起长大。
美好的童年值得回味,苦涩童年也是天经地义。我们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但我们有选择生活的权利。在我们人生成长的道路上,每个人的经历不尽相同,因此导致我们不同的人生况味。
没有人敢说自己的童年是幸福的,也没有人会说自己的童年不幸福,正如我们的人生永远没有风平浪静的时刻,我们在与时光赛跑的同时也忽略了许多不该忽略的风景。
童年又是成长过程中其乐融融的开篇之旅。一个人童年所处的环境所接受的教育,将会在潜移默化中润物细无声的影响一辈子。
我始终无法判断自己的童年是幸福还是不幸福,出生在那样一个饥饿的年代,又在一个不被重视的家庭里苟且偷生,幼小而纯洁的心灵得到扭曲,为了矫正自己的行为涤荡自己的灵魂,几乎耗尽我一生的心血。
天命不可违。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总喜欢君子似的俯瞰人间,而我在仰望星空的时候总是看到昙花一现的流星,这些转瞬即逝的流星不仅没有给我视觉上的享受,相反让我在长满狗尾巴草的人间加重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其实,我也在人模狗样的俯瞰人间,只是我俯瞰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我关注脚下的每一寸泥土,以及泥土下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谢作明
2021.5.23.草于武昌中南路
作者简介:谢作明,男,66年生,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微信名 ,麻雀。浑浑噩噩半辈子,经商狼性不足,入佛门又六根不净。从小喜欢文学,一直追求完美的人生,但事与愿违,得不偿失。在人生的后半场,愿将所有的痛苦就地掩埋,将所有的快乐与大家分享。湖北省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湖北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荆州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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