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溜,一个以前我从未听说过的地方。但是去了之后却再也忘不了的魅力他乡。
自访问归来,每天都会欣赏到关于洄溜的美文,让那颗贮存在心底的美好种子,一直浸润在墨香里,直至膨胀、生根发芽、滋长。那是河南郑州特大洪水灾难前两天的日子。虽正值流火的七月,因今年雨水较多倒也不觉得燥热。更巧的是来回的路上,都有一阵零星的小雨相送,徒步游的过程中却是时而阴天时而艳阳高照。这有趣的天气似与游者相乐,为旅途增添了几分舒适与清爽。调皮灵动又善解人意的太阳一改往日的威严,忽隐忽现,陪同我们一起快乐的游了古朴的洄溜镇,庄严的清真寺,壮观的王家坝,怡人的西田坡。归来多日常常怀念着那儿恬静幽雅的风土人情,亦难忘洄溜四宝在舌尖上的味觉享受。当地流传着一首诗,可谓家喻户晓、脍炙人口。“颍川倒湾流,兰船曲转钩,赏景洄溜湾,暮色返颍州。”说的是酒足饭饱后的欧阳修,伴着夕阳,携着美景,赋诗而归。相传这是在他出任颍州知府期间曾专程驾船几十里到洄溜去品尝四宝,返程中惬意无比,由感而发之作。后来也有传说是梅尧臣所写。且不管是欧阳修,还是梅尧臣,单就他们对名吃浓厚兴趣的典故便足以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致,愈发想追究其源头来。想象在宋朝时期就是已负盛名的小吃,其历史渊源必定久远。因为一方名吃亦是一个地方经济文化发展的产物,自然是与城市的发展一脉相承。查查度娘,了解到洄溜的过去:学术界认为,阜阳可能是商的发祥地之一,起码是商的中心统治区之一。洄溜据阜阳三十来里,它的历史在唐代文字资料记载里就有这个街市,明清最为繁盛,沿河最多时能驻留几百只商船,首尾连接绵延好几里,成为阜阳近代商贸物流重要集散地,鼎盛时店铺林立、著名老字号八十余家。是黄淮平原上素有皖北“小香港”之称的繁荣商埠古镇。即便是上世纪50年代末,豫皖两省在沙颍河的物资年运量也高达213.5万吨。作为货物中转的水上重要交通枢纽的洄溜,南来北往的商贾云集此处,其热闹景象可想而知。商人歇脚是要补充食物的。天南海北的人吃的多了,声誉好了,口碑也就流传下来了,普通的食物也就成为有名的小吃。关于名吃的记载,乾隆年间的传统作坊主要有咸黄牛肉、绿豆饼、纯芝麻香油、地锅豆皮。凡是来洄溜集的商客总是把这四样作为礼品争相购买,曾誉为阜阳之最,因而称四宝。还有一种说法是把其中的纯芝麻香油换作沙缸豆芽菜的四宝。无论是哪四宝,都具备纯正原料,原始工艺,原汁原味。可谓天然质朴,名震遐迩。那在腌制过程中不添加亚硝酸,在煮的过程中选用28种香草果料,达到香味醇厚,天然无色的咸黄牛肉;和绿豆用温开水泡至四小时左右,以传统作坊加工成纯绿豆豆饼;以及精选粒饱色好的芝麻,用百年手工流传下来的工艺做法,榨成100%纯芝麻香油;还有挑拣优质的黄豆,用传统手工作坊加工而成,做得像纸一样,柔韧性强,即韧且香的地锅豆皮。种种独特,样样绝佳。当时有这样的口头禅:“走南闯北,没有吃过这样的好千张”。此话信然。即便是物欲横流的现在,在洄溜,餐桌上那盘豆腐皮单从视觉上与家乡的并无两样,本来就不爱吃豆腐的我不屑于去品尝。因它是洄溜四宝之一,又有旁边的文友说好吃,我才勉强动筷夹起几根,刹那间,飘着热气的浓郁香味便挑逗起刚刚还在嫌弃着它的味蕾,一入口,薄如纸的千张豆皮才触及舌尖,顿觉柔软细滑,轻轻一嚼,虽韧而绵展却又遇齿即断。没有普通豆腐惯有的泡豆涨味(通称暴气),只觉润泽香醇,沁人心脾,深深被它独特的滋味吸引瞬间转变为我的最爱。辅以青菜爆炒,深浅绿相间,色香味俱全,口感筋道,滑而不腻的烙子绿豆饼亦是深得我们的青睐。咸黄牛肉、沙缸豆芽的味觉美感自然也远远胜于别处的咸牛肉、豆芽菜。好客的当地人介绍:可口的洄溜四宝已成为洄溜的名片。如今人们纷纷慕名而来一饱口福,一并游览颍河岸上百年洄溜古色生香的商埠古镇。现在的古镇,只剩废墟。昔日的商铺早已残垣断壁,屋顶塌陷。墙面斑驳陆离的两排老屋相互对立、静默着,和着中间长方形青石板块铺就的那条长达1580米的残存的青石路,共同见证老街曾经的繁华和高光时刻。脚踏青石,眼微闭,仿佛旧时骑马的,推车的,挑担的,拎筐的,徒步的……青年才俊,妙龄女郎,黄发垂髫等等比肩接踵,来来往往地穿行在该青石路上、喜笑颜开着出入于各店铺里;耳畔隐约传来马脖子上铃铛有节奏的叮当声,乒乓乓乓的打铁碰撞声,店小二咸烂牛肉的吆喝声,磨豆腐声,吃茶人谈笑声,牛羊的哞叫声,应有尽有。似乎电视上看到的繁华古街盛况,清明上河图里描画的场景,都在这里复原。“嗨,快走啊!”同伴把我推回现实,展现于眼前的古老街道只有凄清和萧条。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闹市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取而代之的是倾斜坍塌,人去屋空,门可罗雀。比邻而居、百年沧桑的座座古屋像一条条柔软丝带,伸进黑洞里一点一点诱出深藏的故事。慕名而来的现代人面对遗留下来的古迹,捕捉着蛛丝马迹,借着绿叶剪碎下的阳光,穿越时空隧道,去追寻遥远的传说。用繁体字书写“百年铁匠铺”的匾额钉在屋檐下颓废的青砖上,煞是醒目。坍塌的房顶上纵横交错的檩还在发挥残存的余力,似乎是支撑破旧老屋的最后一根稻草。同行的文友王伟摄影较为专业,为选取合适的角度,拧着身体、掂起脚尖、架高胳膊艰难地用摄像机拍下屋内古老的陈设。熏黑的内墙,屋内青砖砌的长台面,一半被烟熏成黑色,中间的几排红砖或许是当年打铁被烧红的,上面摆放着诸多的打铁工具,沉睡多年的它们一起在诉说着当年生意的兴隆。据记载,1939年11月,刘少奇同志带领200多名警卫乘船前往洄溜集,由于马前掌坏了,在石条老街该铁匠铺修马掌,当晚住在洄溜四宝斋客栈。第二天上午在洄溜二区大礼堂,组织全区党员干部学习关于“共产党员的修养”一课。听完介绍,再看 “百年铁匠铺”五个鎏金的门牌字越发显得熠熠生辉,有革命家故事的老屋亦愈发显得深邃厚重起来。继续向西前行,斜对面是赫赫有名的刘家祠堂。向导穆长军特意给我们讲了江西刘家大院,革命烈士刘宠光一家爱国感人的红色故事。尤其是刘宠光在北伐军光复阜阳,他组建阜阳码头工人工会,毅然加入中国共产党,在阜阳东北乡开展农运活动。阜阳“四·九”起义时,负责通信和物资供应。起义失败后,参与组建中共阜阳临时县委。民国19年(1930年),又参与组建中共阜阳县委,遭当局通缉,缒城脱险。次年,化名张孟浩去太和,组织农民游击队。民国21年,他去做土匪武装策反工作,被捕入狱,遭酷刑而坚贞不屈。民国24年经组织营救,刘宠光出狱后去巢县团山学校任教,同时从事抗日救国的宣传活动等革命事迹。还介绍了东头有许昌刘家大院。一个集镇能同时座落两处名人故居,几百间徽派古建筑,在皖北一带是非常罕见的。然而,在洄溜却奇迹般地出现。这两座极具代表性的辉煌气派的刘家大院,再一次有力地佐证昔日洄溜街的繁盛程度非一般集镇能比。而今,人烟稀少荒芜,杂草丛生,萧条落寞是它的真实写照。这个现在被称作“最为安静和古朴的村落”以它悠远生香的历史渊源,吸引着周边的文人墨客和饶有兴趣的来访者。陪同我们的颍州文学肖主编说他们都很愿意来这里走一遭,且不止一次的来过,每来一次的感触都不尽相同。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不免猜想起来。难道是此处接地气的自然生态景观的魅力?还是洄溜厚重的内涵能够让久处喧嚣闹区的现代人升腾起来的浮躁心绪在这里归于沉静?忽然间,又想起江南的乌镇,莫非是安徽的洄溜有它的影子和灵魂乃至香气的吸引?残存的古迹因常年失修,岌岌可危,亟待修复。军人出身,现任洄溜支书的穆长军成为古迹的主要守护者,他努力从多方寻求支持和援助。身为少数民族,曾荣获国务院颁发的全国民族团结进步模范个人的他,向党爱国为民的情怀贯穿着自己工作的始终,坚守着自己的初心。他在2007年开始走访洄溜集百岁以上老人,收集挖掘洄溜历史文化和名人,直到2009年。历时两年终于绘制了一张几百年前的洄溜风貌图。手捧风貌图我细细读完,钦佩于穆书记的执着能干,更多的是痛惜洄溜。它由商朝成为市,繁华了几百年的渡口,到近代却逐渐萧条,先是撤区改乡,后降成村,又到现在甚至成为了阜阳市的一个重点贫困村,犹如一路向东穿闸而过的沙颍河水跌落得不堪回首。振兴洄溜,发展洄溜已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当地政府披荆斩棘,独辟蹊径:以保护洄溜原生态环境为原则,打造“洄溜千年古镇一日游”招牌,以当地特色、阜阳的名片洄溜四宝为突破口,立志营造一个融现代元素与古风尚存、兼收并蓄的洄溜。通过民族中心村建设和“洄溜千年古镇一日游”品牌效应,发展节日旅游度假村,为阜阳及周边群众在节假日期间提供一处休闲、娱乐、旅游、度假的场所。伴着赏心的介绍,漫步在洄溜集新区水泥路旁居民门口,抢入眼帘的是片片碧绿小巧的菜园。朝天的青青尖辣椒,紫色垂地的细长茄子,绿中透红圆圆的西红柿,郁郁葱葱的苋菜夹杂着些许茂盛的野草都是那么的讨人喜欢,惹人爱怜。清风徐来,油油的翠绿叶子频频起舞趁势向路人打个招呼问个好。路边姹紫嫣红的格桑花点缀着一排排的白墙红瓦的阁楼,协调质朴、相映成趣、煞是美观,吸引着河面上的水鸟欢快地飞来飞去,它们共同谱写着新农村的赞歌。村外,曾经商船涌动,马达轰鸣,舟楫穿行,号子声声的河面,曾经成就了洄溜集,成就了洄溜集繁荣昌盛的的沙颍河,千年不变的在浩浩荡荡的奔流着,依然至洄溜稍作休息打个顿回个旋,继续不息的前行着。旅途中浇灌着庄稼,滋养着大地的清波,成了洄溜四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作为文明阜阳的历史名吃洄溜四宝,以其承载的浓厚历史底蕴,以它征服人胃口的独特魅力,架构起阜阳与外地,过去与现在,乃至未来的食物桥梁。横贯古今,遍布各方,源远流长。不久前传出喜讯:洄溜古镇复古开发项目已经顺利通过阜阳市长三角一体化发展规划“十四五”实施方案重大项目评估。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深藏古韵的洄溜终将展示出它多彩的姿态,声名远播。相信,古镇复古项目完成之日,久储的洄溜历史文化亦如启封的百年老窖在皖北的上空氤氲飘荡,馨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