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一条大边一杯黄酒

初冬，一条大边一杯黄酒

山人其实是一个生于西江边，长于西江边的人。

山人是听着西江的波涛声长大的。

西江从云贵高原奔腾而下，来到中游金火石前，突然拐了一个急弯。西江在这里就变成了一湾碧水。

西江边鱼（广东鲂）

少时不知道这湾碧水沉淀的历史文化，只知道这湾碧水的鱼虾鲜美！

在西江河鲜中，最鲜美的当数嘉鱼。嘉鱼素称“水底鸡项”，但价格不亲民。由于家里穷，山人直到1978年考上大学离开都城，也没有吃过嘉鱼，后来就更加没有机会吃到。前两年，山人在都城商贸城与一位出售渔获的水上人家聊起，问如今西江到底还有没有嘉鱼？他说还有，3两以上的100元1斤，3两以下的70元1斤。但半斤重的已经很难捞到了。

相对于嘉鱼，西江边鱼就非常平民化了。山人的父亲生前就常常和我们说起边鱼，说边鱼骨幼细，肉嫩滑，味道鲜美。由于父亲喜欢边鱼，我们也得以尝之。但那时候的边鱼，一斤多的已经是凤毛麟角，通常就是半斤多点的。因此虽然味道鲜美，但鱼小骨细，吃得总是小心翼翼，很不痛快。

2020年11月17日，一个初冬日子，我竟然购得一尾2斤重的边鱼！那真的可以算得上是边鱼中的极品了！

肥美的大边鱼，清蒸是最好的做法，可以充分体现它本身的鲜美和嫩滑，而且简单容易操作。

冬日的午饭，一条肥美的西江大边，一杯绍兴女儿红黄酒，令山人觉得，人生之乐，似乎莫能及此矣。细嫩爽滑的鱼肉，一如人生得意之时，美妙至极！而无法形容其味道的黄酒，更像几十年的人生经历沉积其中，醇厚回味。此时此刻，快要退休的山人，所有的遗憾、不快甚至痛苦似乎都已忘记，好像完全陶醉于边鱼的鲜美和黄酒的积淀之中。

一条大边一杯黄酒

山人自认为也是个文化人。近年日夕治志，边鱼的鲜美和黄酒的醇厚，很自然地让我想起家乡郁南都城那湾养育边鱼的碧水，那湾沉积着郁南历史文化的绿波。

冲霄气象压方隅，

风雨江干迥不渝。

绿水一湾淘霸业，

青山万叠障雄图。

徒令割据称蛮长，

终见升平戮獞奴。

陆贾勋名同此石，

至今俎豆祀枌榆。

这是郁南清代诗人、国学生刘福金的诗歌《华表石怀古》，载于民国二十六年《旧西宁县志》。大意是说：

华表石一柱擎天，直冲霄汉，气势镇住了四方。任凭风吹雨打，它总是远远地屹立在大江的对岸，永不改变。这里是西江的转弯处，一湾碧绿的江水，淘尽了千古往事，只留下汉朝的霸业为人传颂，重重叠叠的青山，让汉朝的雄图伟业更有保障，让赵佗割据南越，自立为王成为徒劳，最后这里还是迎来太平盛世，作乱的瑶人、僮人都被杀掉。陆贾的功劳和英名与华表石同在，到现在人们还祭祀他，感谢他为汉朝取得了南越这片土地。

坛装女儿红黄酒

是的，家乡那湾西江碧水、家乡郁江绿波，不但养育着肥美的西江边鱼，还淘尽了千古往事，诉说着陆贾出使南粤的功绩！

那肥美的边鱼还让山人想起了武昌鱼。

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山人考上了华中师范大学，学校就位于武昌。由于当年是穷学生，因此虽然毛泽东的词中有“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名句，但直到毕业离开武汉，我也没有吃过武昌鱼。曾有不少人告诉我说：“武昌鱼就是我们的边鱼。”但2018年我重访母校，吃了两次武昌鱼，发现武昌鱼的肉粗不滑，味道也不鲜美，与边鱼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后来我看了一些资料，了解到边鱼的学名叫广东鲂，俗称西江边、花边、大眼边。而武昌鱼学名团头鲂，俗称鳊鱼、草鳊等。边鱼和武昌鱼同是鲂鱼，但同类不同种，两种鱼的肉质和味道差别很大。

没有细骨的大边

边鱼是西江特有的名优鱼类，谚曰：“春边、秋鲤、夏三犁”，意即在春季以边鱼、秋季以鲤鱼、夏季以三犁鱼为最美味可口。

其实“春边”不一定准确，在山人看来，“冬边”更为美味。就像是黄酒的绝配不一定是蟹一样，在山人看来，黄酒配西江边，更绝！

初冬，一条大边，一杯黄酒，生活真的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