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摄生活》-147【打铁】

- - -指尖上的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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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铁

寻找铁匠的路很是曲折，几百公里巡回都是失望而归。铁匠铺有，但全部改良为器械辅助人工，再也听不到那富有节奏感的叮叮当当声。

车行保德县，推杯换盏之余又出遗憾之语，当地好友听闻，告知有一山村可能弥补遗憾。隔日清晨，好友火火赶来，已联系到一位老人，可以完整打一些农具。激动之余我们放弃了早饭急急寻去。

车出县城曲折向山中攀缘，一路忐忑。大约一小时后，转弯处有老人在土垣上张望。好友忙喊停车，几支香烟缭绕中，我们跟随着老人来到了位于半山腰的一处窑洞院。

老人话语不多，有序整理着将要使用的工具、炉灶等，偶尔会摩挲着一些工具，流露出惋惜且心痛的表情，嘴里念念有词。

工具很多，大锤、小锤、钳子、铲子、摁子、炉子、火柱、砧子、风箱等，老人将它们一一摆放到位，砧子很重，我们三个人合力才摆妥。

老人有些疲惫地坐在土炉前打理着柴火，我递上一支烟，询问着老人的哀伤。老人长叹一声道：“唉，这营生有日子没摆弄了，以前俺们这十里八乡几乎每个村都有几个铁匠，有打农具的，有打生活用品的。营生虽说受罪，但是能弄下一家的生计。现在没人稀罕俺们做的东西了，地少了，各种机器多了，农具用的就少了。生活用具都用大机器做的，虽说没俺的顺手耐用，但人家美观漂亮。唉…俺们的东西真的是没用了。”

老人说话的同时，炉火已然被他调理的旺实，那红红的火映射在老人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也立体起来。老人的眼睛红红的，不时有泪花在其中闪动。

院子里又陆续来了三位老乡，高矮错落，都很结实。老人没有客气，指挥着他们开始忙碌。

打铁一般需要三到四人组成，一人负责烧火，两到三人负责锻造。三人中一人是老人的儿子，其他两人是同行。老人的儿子比较健谈，忙碌中讲述了打铁的基本步骤。

一.生火。

先用易燃的干草等作引子，点燃柴火，最后加碳块，佐以风箱的助力，待火苗窜出，再用耐火瓦盖上。

二.选料。

根据所要打制的物件，选取合适钢铁料块。选料需要眼力，他们虽然没有专业的知识，但经验丰富，即便不懂元素符号或化学方程式，凭手摸眼看牙咬，便能判断出铁和钢的质地。啥样的铁可以打制啥样的物件，需要什么火候，都在铁匠的眼里。

三.锻打。

料选好，待火力上去，将需要锻制的铁件放于盖火瓦下融化。用火钳将烧软的铁料夹到砧子上，一人拿小锤指挥，两人拿大锤轮流击打。小锤指到那里，大锤要准确砸到那里，力度和击打的准确度都很关键。

物件的大小尺寸、薄厚程度全在老铁匠的手里，小锤叮当便有了成品的雏形。如需要夹钢，还要在开刃处夹入强度高的钢材。

此时，铁匠铺里便会有火花四溅，伴随着富有节奏的叮当声，宛若一场烟花四射的打击音乐会。

四.淬火。

成型的铁件需要经过温度的急变来强化，这是铁匠的绝活。蘸水时要看火候，早不得晚不得，蘸水时间长短也有区别，用什么水也有讲究。

五.整形。

物件打出个大样，还要反复敲打、蘸水，直到铁匠满意。

六.抛光。

铁件冷却后，会根据需要进行抛光，这时会用到型号不一的磨石，抛光到明可见人。

拍摄完毕，老人脸上又恢复了初见的落寞，没有了刚才打铁时的奕奕神采。望着坐在那里的老人，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每一门手艺的诞生和发展，都源于生活的需要。就铁匠而言，从人类认识铁便应运而生，历经千年却遇到了当下，是否只能就这样告别。

我查阅了相关铁器制作的文献，有所发现的是，铁器从兵刃、礼器、农具等分类来看，农具至始至终都是铁匠铺的主要产品，铁器作为艺术品或较高级别的消费品一直是凤毛麟角。

传统技艺的生命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技术本身没有先进与落后之别，只有范围与适用之别。也许将传统手艺结合现代生活的需要，将传统的器物形式与其内容注入新的内涵，是传统手艺唯一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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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 语 档 案

采集地点：山西省忻州市保德县

采集时间：2020年8月

匠       人：

现        状：停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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