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T叔叔伤寒杂病论慢慢教:伤寒杂病论序(2)
伤寒杂病论序
我们来看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序》,这篇文章我觉得是有它很重要的意义在里面的,我们还是不要省略它好了,张仲景他怎么开头写呢?
他说,“余每览越人入虢(guó)之诊”,每次读书读到这个越人入虢的诊,“望齐侯之色”,张仲景读什么故事呀?这个人的名字叫秦越人,他的外号叫做扁鹊,司马迁的《史记》里面,列传的部分有《扁鹊仓公列传》。就是有一个小孩子叫做秦越人,有时候有个老先生到他家来住,他跟这个老先生交情很好,有一次,这个老先生年纪大了,就说,我要把我的医术传授给你,然后,他给他吃一种不知道什么致幻药,说是天上的水,就是上池之水。那吃了之后,三十天呢,那他说你吃了三十天之后,就会知道厉害了,那秦越人吃了这个药三十天以后,就能够直接有透视眼,看到人的脏腑,但是他还不太希望人家知道他有超能力,所以以后他帮人家看病呢,就都把个脉似的,但实际上,他都是用看的啊,就是直接看得到。有一次,他去这个“虢”这个国家,那这个太子就已经死掉了,那举国都要办丧事,那这个秦越人就说,唉,这个太子哦还有几个征兆,证明他不是死亡,他得的病叫“尸蹶”,就像尸体一样,全身冰冷,那这个应该是可以救,于是用一些方法把太子救活了。于是那个时代的人,说他能够把死人医活,那大家都以为他死了,这个医生还能够从一些征兆中,判断出这个人其实不是真的死亡,在那个时代算是很高的医术了,所以,在大家夸奖他的医术能够起死回生的时候呢,秦越人就说,我不是一个能让死人回生的人,而是这个人真的能救啊,才能有办法。
那后来,秦越人到齐国,他说,“望齐侯之色”,因为《史记》写齐恒候,他就看到齐恒公就说,你现在呢皮肤这个腠里之间,就是皮肤底下,肌肉外面啊有病,如果你不赶快医啊,会深入的。那齐桓公就跟他讲,寡人没有病,就请他走了。那扁鹊一离开门,齐桓公就赶快对他左右的臣子讲什么——医生就是来要钱的,不拿点病来恐吓你。其实我们现在有时候有这种感觉。可还是有很多消费者其实非常吃医生这一套,医生跟你讲说,你小心血糖会高,小心心脏会爆,那你平时一定要乖乖吃药。所以,齐桓公也面具消费者的困惑,也没有错的啊,医生都是这个样子。可是,他现在就是惹到不该惹的人,其实扁鹊是很厉害的啊。到后来又过了五天,扁鹊看到他就说,你现在这个病已经到达血脉了,不治的话,会更深入。齐桓公就说,我没病,然后,他走了。然后再来,见到,就说,现在病到肠胃之间了,齐桓公就根本不理他了,不跟他讲话了。又过了五天,扁鹊再看到齐桓公,马上打包行李就跑了。大家问他说,你跑什么呀?他说,在腠里的话,我们热敷一下就散掉了;在血脉的话呢,我们用针、用砭石,还能把它刮出来;在肠胃的话,我们用药、用酒下去清洗还可以啊,那现在已经到骨髓了,救不了,所以,我要逃了。为什么要逃?因为又过了五天,齐桓公就发病了。发病了就找人说,把医生叫来给我看,那个时候,已经医不活了,那医不活,他就是死罪了,所以,五天前发病,五天前就逃走了。
然后,扁鹊经过这一类的这个刁蛮的消费者的这个洗礼之后,就开始感叹说,哎呀,病人总是怕这个病的种类太多;医生,总是怕医病的这个方法太少,可是医病的方法已经不多了,还是有人要自掘坟墓哦。他就说,我来整理一下。他说,这个骄傲不讲理的病人,医不了。喜欢钱不爱惜自己健康的,医不了,这第二种。那第三种呢,太穷,吃不饱,穿不暖的,不能保养的,医不了。第四是这个人气很混乱的,看不出名堂的,医不了。然后呢,身体已经虚到不能吃药的,医不了。然后呢,每次生病都要去找人家找巫师,不找医生的,然后就巫师亲手给他丢过来给我的,这种太恶劣的,不要。这六不医哦,从扁鹊开始,提出这个医生不是什么病都要包医的,就是有些人他就做得太过份,就是在情理上没有办法处理,所以这是扁鹊的故事啊,那所以张仲景就是在看说,哦,看到这个扁鹊的故事,就觉得,“未偿不慨然叹其才秀也”。这就是觉得说,扁鹊实在是太高杆了。像这个《扁鹊仓公列传》,其实啊是很有趣的一个文献,因为他是《史记》,是我们中国的正史之一,当这个《扁鹊仓公列传》被翻译到外国的语文的时候,这个全世界的历史学家看到这一篇的感觉,都是有一种,就是眼神啊好像不太对劲。为什么呢?因为在历史的世界,有一个很奇怪的原则,就是历史是凡人写的。就是我们的历史,其实不喜欢记载超人,你有没有发现,就是什么,如果有人的什么太极拳可以隔山打牛,这种最好不要写进历史,所以扁鹊这种,有超人之能的人,其实我们历史是不喜欢记载的。因为觉得这不太可能,可是竟然有这样一篇历史能够存在,在历史记忆也是异数吧?大概就是中国的扁鹊跟法国的圣女贞德吧,这两个。这是超过一般人的那种状态的人被写进历史,这是很罕有的现象。
张仲景接下来呢就感叹什么呢?就是张仲景他开始骂人了,他说:都不喜欢在乎医药,都不喜欢去研究怎么样让自己健康起来。上可以疗自己家长父母,国王的病。对下可以救那些没有钱的穷人。不上不下也可以保养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活久一点。现在的人怎么都是喜欢去追求名利权势,那喜欢去巴结高官高位啊,一天到晚只知道名利权势,可是这些东西都是生命里面的枝微末节。而这个生命的本体,你身体的健康,你的性命,你都不要。于是呢,你就外面看起来,可能很荣华,很光鲜,可是里面的生命呢,都萎缩掉了。那如果没有皮的话,你要毛长在哪里呢?就是他觉得这种枝微末节的名利权势,应该是要顾身体的人,才能够享受的嘛。可是,他说,“卒然遭邪风之气,婴非常之疾”,他说,等到这些人呢一旦遭到这个邪气的攻击,就比如说,传染病或者感冒,那“婴非常之疾”,婴就是一个女人上面的那个脖子带一串贝壳,就是带项链叫做“婴”,所以,他那个就是病套他头上了,被套牢了,就怎么着?他说,那个时候呢才会吓到。就一切原来的这些很高的姿态都会没有了,这边低声下气去求那些庙里面的那些巫师来帮他医,到最后呢,告穷归天哦,到这巫师也医不好,然后就要死了。于是他就,这个“赍百年之寿命”,就是拿着能够活一百年的寿命,这么宝贵的,我们的身体啊,这个重器是我们人的身体,交给那些庸医去让他们乱搞,他说太惨太惨了,那弄到后来已经死掉了,神明消灭了,变为异物了。异物,就是活人跟死人就不同类的东西啊,所以叫异物这样子。如果你的灵魂跟身体是粘合在一起的,那就同一个东西嘛,掰开来就是灵魂是灵魂,身体是身体,所以叫异物。
这个,“幽潜重泉”,因为是病死的冤魂,好像也不能升天了,就往底下掉了。然后呢就掰,大家就觉得啊太可怜,就帮你哭一哭。他说,现在的人呢,怎么都这么的昏迷呢,都不觉悟要爱自己的生命、身体啊,都是轻身之辈。他就说,这种人为什么还总是喜欢讲荣华富贵呢?他说,真正该爱的都不爱的,让自己活得非常地危险,蠢得跟游魂一样,他说像空盒子一样。他说这些人呢,只会追求这些有形的东西,外在的事物,都忘掉自己的身体而去寻物,就是受外在事物的主导跟操控,而他的生命“危若冰谷”,就是好像结了冰的山谷,脚一踏空,就摔下去,就死人了,他说,说实在这人太糟糕了。
我在学习《伤寒论》治感冒的时候,我们同时也就会认识到很多,我们身体哪里已经开始累积疾病的一些症候,那我们一定要把这些东西要好好处理掉,那即使被人家瞧不起,说我们是那种活得很娇贵的这种懦弱份子啊,那也就认了,那到最后就知道,笑的人是谁了啊。
像我家里面的人,看我在那边吃药,都用很鄙视的眼光在看我,都是说你不是学中医吗,怎么好像你的身体比谁都烂,一天到晚看你在吃药,你会觉得说,进家门,冷气开那么大,那已经吹到后脑勺了,那说不定会感冒嘛,那吃点药预防嘛。那今天这菜很好吃,我吃了那么多,那万一不消化怎么办,那吃点帮忙消化的药,减轻肠胃负担嘛,就一天到晚看我在吃药。那,就今天口腹之欲忍不住要喝可乐,不行,可乐太寒,马上吃理中汤暖肠胃哦。就一面喝可乐啊一面喝药,就这样子,所以,我觉得身娇肉贵不错啊,活得敏感一点也不错啊。那当然人家看了会觉得很讨厌,那你就这样想了,那是一种嫉妒,他们活不到这种品质。
但我就觉得,大家要奉行张仲景的话。就是《伤寒杂病论》的作者讲的,大家要以照顾身体为第一优先。那当然我在教《庄子》的话,就会讲,照顾心理为第一优先,那我们就以张仲景的话来教,好歹他也被奉为医圣啊,我觉得,要学中医,就要有这种心理准备,那你的之后的人生要越活越娇贵,这样子的话,对学中医比较有利。因为你会不断的想要吃各种药,做各种调理,那每一种招数你都会玩得很熟。你不要说,等到病倒了,一定要到叫救护车的时候,我才吃药,那这样子你能够用药的机会就很少了,你就没有一个医术磨练熟了,所以,有一点点不爽快,就要吃药,就要用针啊灸,这样子的话,医术才容易熟练嘛。
就像有一次,我看到一个,在考特考的学长吧,他就跟我讲说,哦,我读书,读医书是为了当医生的。我自己从不吃药的,我生病,我就练内功,练气功就会好。那我看他这样子,我会觉得,将来我一定不敢给他医务。因为他自己从来没有吃过,那个经验值可能不太够。所以,学医、吃药,都要从自己做起嘛,所以不要急着医别人。
然后呢,张仲景就说,我家的人口一向众多,那到过去到现在呢都还有两百个人,这个大家庭,可是建安纪元以来呢,还没有到十年,死亡的就2/3都有了,那而2/3的死亡里面呢,也有70%的人是死于流感的,流行性感冒的,所以在那个时代病毒性疾病是很可怕的啊。
建安年间,中国那十年之中,连续就有三次大瘟疫,如果再加上孙思邈的医书里面补充还有一次的话,就有四次,那接下来呢,张仲景就说:“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所以就“勤求古训,博采众方”,于是他就找了很多古书的理论,然后找了很多方剂,把它们结合在一起,做成16本的《伤寒杂病论》。但是这个地方,就有一个问题了,这个“撰用《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并平脉辨证”,这一段话啊,在唐朝传到日本去的本子呢,到今天流传的所谓的日本的康平本啊,这个用什么什么书当作参考书,这个话是用小字排到旁边的,所以,那样的排法,意味着,那几句话,可能是后代人的夹注,可能不是张仲景本人写的。那这个夹注的问题,就是说,因为《素问》我们知道是《黄帝内经·素问》嘛,那《九卷》是指《黄帝内经·灵枢》嘛,这都是知道什么书的。那《八十一难经》也知道,但是到了《阴阳大论》、《胎胪药录》就有点悬案了,就《胎胪药录》是什么书啊?然后,就开始有一些人,可能读到《伤寒论》去猜说,《胎胪药录》是什么样的一本神功秘籍啊?就是可以让人什么医术练到像张仲景这么好。可是呢,我想,这句话说不定真的是夹注。因为你看,晋朝跟梁朝的人都说张仲景是学自《汤液经》,不是说这个《胎胪药录》什么的,所以我想,在历史上面,不知道是什么的《胎胪药录》啊,说不定真的可以不予考虑,不用再去管这什么书了,可能只是有些人把它写进来而已,就是可能是历代的注解吧。
然后呢,他就说,虽然我这个书呢,不一定能够医好所有的病,但是呢,如果你能够,但是大概的就可以看到病,就可以知道这个病的病因是什么,而“若能寻余所集,思过半矣”,如果你能够从我已经写出来的这个部分,去推敲其中的逻辑,比如说,什么样的情况我会用芍药,什么样的情况会用甘草。什么样的症状,代表你的体内发生什么事。如果你能够把这些逻辑搞清楚的话,那其它的病,你自己会能够想得出来该怎么治。而这一件事情是张仲景的医学上面,我觉得对后人非常好的一件事。因为,张仲景的著作是一部非常不封闭的著作,他是一本让读书的人,在研究他的书的时候,好像打一个基本的拳套,再使用基本的拳套把你的内功练起来。那真正要打架的时候,那另外算,那这样子对人的医术才有用。因为张仲景在这个序的后半,他就已经预料到了一件事,他说,后面讲到是什么“天布五行”什么“以运万类”,那个什么人类内脏什么很精微啊什么,那些不管。然后呢,什么神农黄帝这么些神医在前面,这也不管。但是呢他说,到了仓公之后啊,到今天为止,都没什么名医了。他说,现在的医生呢,都不会去想,这个古时候的这个《内经》之类的那些古书的道理,然后,用这些道理来支援他们的这些行动,都不会。他们说,都是“各承家技,终始顺旧”,我觉得这个东西跟张仲景讲的这个“寻余所集,思过半矣”,是很有呼应关系的。
怎么讲呢,就是,有的时候,我们都会听说现在,有某一个医生很强,是一位神医,一位名医,那我就会想跟他学啦,或者买他的著作啦。可是在买了之后呢,很多学生啊,都是到最后都会有一种,名师使得徒弟不能变成高徒的状况。因为呢,老师太厉害了,有一种绝对性的光环,所以当我们知道这个医生用这个药很好的时候,我就会说,哦,老师治这个病就是用这个方,我就用这个方,所以,你已经少掉了那个老师去思考这整个道理,去想通那件事情的智慧了,所以往往老师越强,学生会越变成一种把那个老师的方剂变成一种宗教仪式,反正就是这样开就对了。那他的道理在哪里,真的不用去想他了,就是名师加持过的光环,会有这样的现象。那张仲景是很反对这种现象的。因为,他认为,这样子的医学,老师领悟到的东西,到了学生照着用的时候,学生已经什么领悟都没有了,所以,张仲景他留给我们的一本书,是一本类似好像是他故意留半本给我们,他要我们去制造出另外半本,而在那个自己制造出另外半本的过程里面,我们会拥有我们的医术。那历代学习伤寒的人,伤寒的人也就所谓的经方派的医者,我想很多人都体会到这件事情,就是读这本书,是如何的长医术。而他长医术,不是在于他写了什么,那只是在于他写了什么,更在于他没有写什么,这个张力是非常强大的,那我们这堂课先上到这里。
1.1.2 伤寒杂病论序(续)
张仲景说现在的医生啊,都不喜欢去搞懂他自己的医术,那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啊。因为,我觉得我们人都会有一点惰性,就像有些书,我们真的可以推荐大家买,比如说什么《张步桃教你开药方》之类的书。那书都很好啊,让你生什么病可以吃什么药,虽不中亦不远矣啊,就70%也会有中,那其实能够中70%,就已经比外面的中医看得好咧。
外面的中医看病开药往往是疗效非常不显著,那就像有时候我会说,关于比如说妇科的病,那我说我又不是女人,那些病我又没得过,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感觉?这样你自己买一本《傅青主男女科》在家里面照书吃就好了,也都很有效啦,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但是,只是这样子照书吃药,你要享受那个效果的话蛮容易的。但是那跟医术没有关系,那不是你的医术啊,那只是照书吃药而已。
就像我常常怀疑说,人为什么要学医?就像我有一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吧,他学医就是好像没有很高度的热情,但是也学着。那我就说你别学了,你看啊,现在台湾的哪几个神医各自在哪里开业,我们都很清楚的嘛,到时候花钱了事就好了,何必花自己人生呢?所以,我是有这种感觉,其实当一个好的消费者也不错啊。那我觉得学医可能是,大概,因为我自己觉得说,如果你真的要面对这些重大疾病的话,你只要知道名医住在哪里就好了。那至于说学医我就觉得,比较有意义的是自己生活中,这样让自己健康起来啦,大概是这样子。就是有时候自己知道能够仗着学医,认得自己的身体啊,那这个比较有意义一点。
那么,他说:“各承家技,终始顺旧”啊,那就说,都是好像老爸留下一张药单,说是这个药单可以治头痛,然后每一种头痛我都开这种方。其实医生本来就不是什么高级的行业,那你想想看,你能够叫这个街上每一个开计程车的人,都做到这种五星级大饭店的那种旅馆服务业那样子,那种认真,对人的爱那种水平吗?那还不太可能嘛,那就随便开开就好,我今天失业也是来开计程车,不会特别把开计程车当一个艺道来追求吧?当然我也知道有些计程车司机真的很上进哦,就是把计程车开到像F1赛车一样,但是那也是少数啊,那一般的医者的话,他还都不是那么努力啦,就是能够开业糊口就好了,就像什么开一家什么,什么北京同仁堂啊,什么药局啊,什么台湾分馆啊什么,然后卖一些药材,那就能够赚到钱,那很烂的药材卖很贵,就好了啊,这样能够生活了,何必要练医术呢?是不是?大家都工作讨生活而已嘛,所以就会变成这样子哦。
他就说“省疾问病”,就是给人看病的时候“务在口给”,“口给”就是靠一张嘴吃饭,那医生靠嘴吃饭是什么,就是像我们现在常常到医院会遇到的,来了之后,你什么都不用说,我帮你把脉,啊,你这个肝阳虚啊什么心火旺啊一大堆,有的没的讲一堆,病人听了都觉得很炫惑,说,哇,中医果然是个黑话的世界啊。那就觉得你很厉害啊,就讲人家听不懂的话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嘛。可是,其实不见得是医术很好啊,你有没有发现,那种讲话很高档的医生,不一定医德很好。如果你没有看过中医,大概也会有这种经验,就是讲话的那种高深莫测、程度跟他的医术不一定是成正比的。
他说“相对须臾,便出汤药”。他说现在医生都很懒惰啊,就看个病人才几分钟而已就开药了,那张仲景非常讨厌这种事情,那他说“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阳,三部不参”这个地方是关系到我们的这个把脉的一些理论。因为呢,我们现在的把脉呢都已经集中把这个手腕这里了,所以手腕这边就可以心肝脾肺肾什么都把到了。可是在古时候的脉法呢,是有要摸这个,比如说寸哦什么,要摸手上,要摸脖子旁边,摸脸,摸脚,就是古时候的人,认为五脏六腑的脉是呈现在人体的不同的点的,所以呢要帮一个人把脉,要全身都摸透透这样子。
张仲景呢就很反对只摸一处的这种脉法了,那像“人迎趺阳,三部不参”,人迎的话,应该是在什么喉结旁边一寸五分这个地方,趺阳呢是在脚背上面有一个跳动点,这就是古时候的脉法。
在张仲景同时代的时候,还有一本书叫作《难经》,那《难经》也是现在中医的所谓的经典之一了。那黄帝《八十一难经》里面,它的第一篇呢,就是在推广一个新把脉法。《难经》的把脉法就是说,人虽然呢五脏六腑各自在全身有各自的跳动点,但是实际上,人的气在运行当中都会呈现在手腕上,所以,《难经》是鼓励人,就把手腕这里就可以了。那到了后来,《难经》的这个说法也慢慢被人所接受,所以到今天,我们把脉都把手腕了,那个全身摸的把脉法我们反而不会了。可是张仲景那个时候还是比较仔细,就觉得,要全身摸啦,就是这样子,所以,这是一个历史上一个变化的转折点。那我们现在仲景说的一些脉,我们也不用全身摸啦,把手腕也可以啊,所以这个证明说《难经》也对啦,就是手腕可以呈现出那些状况的。
他就说:“动数发息,不满五十”。这个“三部不参”是有指这个闻脉啊,“三部九候”啊就是说闻脉,比如说把脉,我们用手腕来讲的话,这个手腕这边有寸、关、尺,然后把脉又有浮、中、沉不同的用力度,所以乘起来不是有九个不同的位阶可以看嘛,所以“三部九候”是这样说。
这个他说“动数发息,不满五十”,因为古时候的人呐,他们有一些心脏跳动不规律的病,可能要在这个人呼吸五十下之中,或者说脉搏跳动五十次之中,你才能够感觉到他少跳了一下。那如果把三个跳、五个跳,哦脉很强,那那个人很多重要的内脏伤损所造成的一些不规律的脉,你都没有机会把到了,所以我觉得你要把,你就至少定定地就是这个跳动,你感觉一个两三分钟哦,免得有什么错误,那是张仲景对于诊断的一个要求。那么现在不要说一般医生做不到了,我把脉都很草率的,随便乱按一下就算了,所以,实际上张仲景的个性哦,我们今天的医者其实并没有复制到耶,张仲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又说:“短期未知决诊”。“短期”就一个人的死期。他说这个人明明可能十天内就要死了,可是呢,你就没有办法诊断出他要死。然后还说,啊,你这个药拿回去给你包,吃了两个礼拜再回来看一看。他没有两个礼拜又回来给你看了啊,这就干练的断定,就是把诊断书写下来了。他说:“九候曾无仿佛”,我们说这个“三部九候”,你真的没有一点暧昧不清的地方吗?你真的这么有把握吗?
他说:“明堂阙庭,尽不见察”。那明堂是指鼻梁了,那阙庭是指这个眉尖到额头这一块。那这个虽然我们那个宋本的《伤寒论》呢并没有讲明堂在哪里,而没有说这个诊法。但是我们用的这本桂林本就有讲说,怎么样去推这个额头到鼻子,然后看颜色可以有一个诊断,所以就张仲景采用了一种面诊的方法。然后他就说,这些所有你可以得到的情报,你都不把它全部收集齐全,就只凭着一种片面的独断的判断,就对病人开药下去,他说,这种观察都称之为“窥管而已”哦,就是以管窥天,你只看到一点点,都没有看完整,就是整件事情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乱搞的。那他就说,这样子能够分辨一个人生死就太难了吧,他就对于学医有这样的看法哦。
张仲景又说,孔子说“生而知之者上,学则亚之”。就像中医,张仲景被称为医圣是很后面的事情。那之前的话,提到医中之圣就是伊尹,而伊尹呢,古医书都写亚圣。为什么叫亚圣?我前面有讲,因为“生而知之”,这种有超能力的这些神农氏那种开悟的人,才是中国人心目中的大圣。那伊尹这种天才儿童呢也只能到亚圣而已。那张仲景说,我连天才儿童都说不上,我只是一个照逻辑推演、整理资料的人。他说“多闻博识,知之次也”。就是我如果不能算是亚圣这种天才的话,但至少我可以收集可用的资料,找到足够的证据,来判断这些方剂的使用点、使用的可能性,那这个大概是可以做到的。他就说,我一向都喜欢这些医药记述的东西,所以请让我这么做吧。
而这件事情,其实我觉得,会让人很感谢张仲景写下这部书。因为张仲景这本书就好像在告诉我们人类说,你就算你没有超能力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用一些症状,然后用一些合理的逻辑的推断,去找出这个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就可以以一个不是超人的立场来开药。不然的话,扁鹊谁能学啊?现在,哪一家的迷幻药那么好啊,就是没有办法知道,这个看人的脏腑嘛,所以,这是张仲景给了我们一种医学,是凡人可以学的医学。而他的给我们的理由是什么——是外面庸医太多,自己要小心。能够自己保养好的,就不要给人家乱整,大概是这样的一种观点,所以呢,这是一个很龟毛的张仲景给我们的这个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