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李立纲/青春往事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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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纲

他给我讲起了他的一段青春往事。

那是一个仲春的夜晚，在花木繁茂的公园静谧的一隅。月色朦胧，晚风和煦。

他为什么要对我讲一个有关他青春时代的故事，是因为我发给他了一个视频。

那个视频里，我用手风琴在演奏一首前苏联的经典歌曲《山楂树》。他说，这优美的歌曲让他想起了一个美丽的前苏联女孩……

啊！这让我颇感意外，也让我极感兴趣。

他是我的忘年交，比我大十多岁，曾经在一个工厂里工作过。我说，你能讲给我听听吗？他点了点头，沉思了会，讲了起来：

读高中时，他说：教我俄语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教师，毕业于四川外语学院，能说一口流利动听的俄语，能唱好多好多的前苏联的经典歌曲。

她的课教得特别地好，同学们都很喜欢听她讲课。当时，我的俄语成绩非常好，我的理想是将来当一名俄文翻译家，为这，我一直努力着。这，让我很受她的喜爱。

一天，她把我单独叫到她的办公室，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的努力让我非常看好你，你若想尽快地提高自己的俄语水平，将来成为一个优秀的俄文翻译家，眼下最好的途径是给苏联小朋友通信，在相互的通信中提升自己，尽快地熟练地掌握这门外语。

见我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她详细地告诉了我寻求通信的途径和方法。

按照她所授的方法，在一册《苏联画报》上，我物色到了一个叫苏娜的基辅女中高一年级的学生。

在她的指导下，我给苏娜去了一封信。

苏娜很快给我复了信。信中说，她挺愿意与中国的男孩交朋友。她说，她很想学习中文，想来中国看看雄伟的万里长城，看看壮丽的北京天安门，看看古香古色藏着无数瑰宝的故宫……总之，她想看看我们国家的一切。信中，她详细地介绍了她的学校她的家庭和她的那个城市，并附了一张她的大彩照送我。

就这样，我和她通起了信来。

岁月流淌，青春如梦。

梦幻般的高中三年，我和苏娜通了不少的信。长时间的通信，我的俄语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髙，可以不靠《俄华词典》一口气读完学校图书馆里的《苏联画报》和其他的一些俄文报刊。看到我长足的进步，她非常地高兴，说，您不是想看看你心目中的伟大的苏联吗，不是想看看金碧辉煌的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吗，不是想看看太阳升起的红场吗，……噢，将来的一天，您来到这儿，我给您作向导，用极大的热情和芬芳的鲜花迎接你！

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那是一个理想和青春飞扬的岁月！

一切并不顺着你青春的理想展翅飞翔。

高中毕业，因为我没考上大学，去了深山里的一个三线建设工地。

工作后，我仍一如既往地与苏娜保持着通信。那时，她已经考入了莫斯科大学。

不久，因中苏断交，我与苏娜中断了书信往来……说到这，他沉默了，从提包里拿出了一张手掌般大小的彩照给我。照片有些年久了，上面的色彩淡化着。如水的月光下，我看见了一个碧眼金发的的女孩，甜甜地笑着，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

好美！我说。它尘封了一段美丽岁月。默默地，我把那张有些褪色的照片还给了他。

一会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如果不是那个非常的原因，我相信，我和她的通信一定会一直保持下去，我和她将会成为一对非常友好的朋友。我们的后代，后代的后代也将会成为非常友好的朋友。

顿了顿，他说，说不定，多年前，在这个偌大的地球成为一个小小的地球村之时，我和她，都相约去了对方的国家，都受到过对方家人的盛大欢迎和礼遇，周游了对方的国家，实现了我们当初的夙愿。他兴奋地说着，月光下，我看见他眼里有一片闪烁的泪光。

不想让他长久地沉湎在这种自我的幻梦之中，我笑着说，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你们这绵长的友情最后或许能发展成为一对美丽异国情侣呢！

他开心地笑了。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后，跳开话题，说，哦，今夜，我想向你发出一个小小的请求，能当面为我演奏一曲《山楂树》吗？

我在心里说，为了你那难以忘怀的异国友情，为了那个美丽的前苏联金发女孩，只要你要求，我会为你演奏整整一夜。

我奏响了《山楂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