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画重提］龙城消夏图

《龙城消夏图》（局部）

《龙城消夏图》是对故乡萧县的怀恋

这里有许多过往的情景浮现心中，“文革”中，我们家被通知要遣返原籍，一家人说不清是悲哀还是庆幸，总之这个家庭在外面漂泊的太久了，家乡的土地也许是热的。记得父亲躺在病床上，与在屋中忙着拾掇杂物的母亲唠叨着儿时的往事与风物，如圣泉寺、皇藏峪之类。尽管他面对现实也会低声而悲伤地说：“怎么办，怎么办啊”，此时他却表现的有些兴奋。至今我还记得，屋中的什物被母亲打成几个大包，连小板凳都拆散了装进去，四壁空空，心情惶惶的，因为不知道在哪一刻就被勒令迁走。母亲抹一把脸上的汗，会笑着对病重的父亲说，她打的包运一个来回也不会散，这也是真的，我们家从南方北来时就是母亲收拾的行李，连搬运工看了都咂舌。我也注意到了母亲独坐时神色的疲惫与绝望，她瘦小的身影走起路来都要扶着桌边。但是我们一家人终没有被遣往故乡，因为一位好心的街道主任得知我们家的情形后说，这样病怏怏的一个家庭，送到农村去，你这不是往死里逼他们吗？多年以后我们也听到故乡的人们说起那时的往事，他们对来外调的人员说，我们不认识这个叫段无染的人！是，父亲家谱上的名字叫段庆成，但是无染公，他们也是知道的。对于世界上还有这样多的好心人按照自己的生活逻辑努力工作着，我又有什么理由在画中表现悲泣与哀怨。

回到故乡是父亲精神上的梦想，一个文人凌虚的心灵驰骋。

一个朋友看着我的画对我说：你用文字如何来描述其中的精神。

我说，让我试一下，下面就是我于静寂中写来的文字，说不上好，它们确实来自我的所思所想，没有多少矫情。

龙城消夏图     2006年      段守虹

龙城消夏记  

昨夜纳凉夏园，竹榻作响于身下，一如小曲，又有花香相随，悄然入梦。身心俱化于寂静，惶然四顾，不知身置何处。昏暝之间，忽光华四射，桂轮大而初升，遂见小舟发于月中，一缕云气托其行，缥缥缈缈。云雾弥散，似浪涛，似舒云，渐化为鹤，乘虚凌天，翩翩行于空，激起清风拂面，沁人心脾。间有水声潺潺盈耳，满塘大荷，叶如巨盖，勃然有出水擎天之势，其花粲然，嫩如肥环之轻施胭黛，妙在天然。夫醉卧其间，何其独乐耳。拥花把盏，看岫岩而踏短歌。袒腹赤足，挟朝云而驭长风。酣然梦中，如何是梦？或曰：人生如梦，醒醉何以在酒耶？  
                          丙戌年仲夏夜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