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景芳对话“孤独大脑”
让我们来做一个好玩儿的思考游戏:
有两种AI技术,一种被称为“大人的AI”,一种被称为“小孩的AI”,现在,两个AI要进行一场围棋比赛。
请你猜一下,谁更厉害?
大人的AI:擅长信息的分析和处理,能够汇集古今所有的围棋智慧。
大人的AI,能够学习全部人类的棋谱,记住一切定式,还有顶尖的技术高手和世界一流职业围棋手为其打造定制化的系统,令AI在各种局面下,都能从自己强大的知识库里调用合适的招法。
小孩的AI:原本是让计算机学会堆积木或者认识脸部,看起来似乎“很简单”。
小孩的AI,不需要人类专家来帮助“掌握”围棋知识,而是像小孩子一样,自己乱下,然后从中学习。遇到难题时,它的方法主要是靠“蒙”(蒙特卡洛的蒙),而不是靠严谨的“知识”。
聪明如你一定看出来了,大人的AI,是指传统的围棋AI。而小孩的AI,则是基于深度学习的围棋AI,最有名的,就是AlphaGo。
众所周知,“小孩的AI”,实力可能领先“大人的AI”三十年。
还不止如此。
前几天,一条重量级的新闻静悄悄地溜过去了:
AlphaGode 开发者DeepMind, 在《自然》杂志上发布论文介绍“进阶版 AlphaGo”——MuZero:
MuZero 更“通用”了,它精通国际象棋、围棋、将棋,还能在数十款 Atari 游戏上全面超越过去的 AI 算法和人类。
但更具革命意义的是,MuZero 不像它的前辈们,它在下棋和游戏前完全不知道游戏规则,完全是通过自己的试验和摸索,洞悉棋局和游戏的规则,形成自己的决策。
换句话说,AI 会自己“动脑子”了。
MuZero能自己发现规则,自己“找寻动机”。
如果再沿用上面的“大人的AI”与“小孩的AI”的提法,MuZero也许就是“婴儿的AI”。
用职业棋手王铭琬的话来说,这就是“童心”的力量。
这让我联想起孩子的学习,游戏中无拘无束的学习,父母熏陶下的学习,学校引导下的学习。
从“童心”到“童行”,本期“孤独大脑对话”,邀请到了“童行学院”创始人郝景芳。
也许你能够从这场对话中,发现孩子的教育,与“小孩的AI”之间的某些有趣关联。
郝景芳,科幻作家,童行学院创始人。凭短篇小说《北京折叠》获世界科幻雨果奖最佳中短篇小说奖。
她在2017年创立儿童通识教育品牌“童行学院”,为孩子打开视野、提升思维、培养创造力,建立科学、人文、艺术跨学科知识体系,让孩子思考宽广,思考深入(think big, think deep)。
作为家长,我们希望孩子既能在考试中脱颖而出,又能在未来更有竞争力,但苦于找不到努力方向。
想要培养出面向未来的孩子,家长需要在哪些方面提前做好规划?
童行学院创始人郝景芳跟未来春藤创始人老喻,在这场关于“通识教育与孩子的思维培养”的对话中,回答了这个问题。
1
在当前的教育体制下,
如何发让孩子成为更全面的人?
郝景芳:
我觉得一个成年人想要成为综合体是非常难的,因为成年人不太能够去培养一定的艺术专业性了,或者可以说成年人已经固定地偏向某一科了。
成年人可以干的是什么事情呢?那就是跨领域去理解其他人的事情。
老喻您原来是做房地产的,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做不了工程项目,但是我可以去理解您的思维方法,比如您如何考虑这个项目,您是如何工作的。
一旦理解了这些事情,当我去做房地产内容的时候,就可以跟对方有很好的衔接和沟通。
但是小孩子如何才能做到这点呢?
我觉得家长要相信孩子的潜能,相信生长中的大脑的可塑性。
在孩子小的时候,父母要多注意培养孩子多方面的底层思维能力,那他自然会成长为综合性人才,也就可以做一些跨界的大项目。
现在童行学院会给小朋友们做一些底层思维能力的培养,我们称之为“4大思维模型,12种思维能力”,这里面会有一些基础能力培养。
比如理解他人情感的能力和想象发散能力,当这两种能力结合起来的时候,孩子就可以做出一个既能击中别人内心情感,又有与众不同想象的动画片。
如果孩子拥有了所有底层思维能力,当它们组合起来的时候,孩子就能做到很多人做不到的创新型项目。
我觉得父母一定不要束缚孩子,应该鼓励孩子去做大脑综合能力方面的提升,那么孩子长大后很容易就能成为跨界的领袖人才。
老喻:
听你说到技术和人文,我想起了皮克斯。皮克斯本来是一家因为技术优势而产生的公司,但是它讲故事的能力又特别厉害。
几乎每一部皮克斯电影都特别受欢迎,
谈到皮克斯电影的成功,有一句话是“皮克斯的秘密”:
一切在于主角命运如何转变。
这体现出对个体命运的关怀,容易引起观众的共情。
同时,皮克斯用非常强的技术手段给观众创造出特别大的视觉冲击。
但这二者又缺一不可,仅仅靠其中一点都是不够的。
我就在想一件事儿,在某种意义上来讲,可能在农业时代或早期的工业时代,你可以在一个角落待一辈子。
但现在就个体在世界中,我们处在一个网络世界里,你没有办法再在一个角落待一辈子了。
如果把网络再往前延伸一点,实际上每个人的大脑也是一个神经网络,它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分布式的智能。
孩子早期的时候,一个一无所知的孩子的神经网络是非常强大的。但是在学习的过程中,一方面在强化神经元之间的连接,另外一方面其实也在斩断,或者在过于强化某些连接的时候,就会造成了一种割据。
所以我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孩子的创造力,或者可以叫做通感,或者是天生通识的能力,在接受教育的过程中,被批量化地消灭掉了。
从家长或者成年人的角度来看:
一方面,应该在孩子小时候就能够有一个通识体系作为指导;
另一方面,要做的就是怎么样能够避开这种成建制的摧毁。
如果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够接触到童行学院,我会觉得他特别幸运。这件事从以前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变成了一个有体系的事情。
但是接下来他还是得进入到一个加工厂。我们得承认,我们的孩子面对的是工业时代所诞生的教育模式,他不得不面对这个加工厂。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么去理解,童行学院一方面给孩子进行通识教育的启蒙,给孩子一个系统化的结构,另一方面也得让孩子去穿行现实世界。
郝景芳:
是的。童行学院想要干的事情,就是对于孩子如何看待世界、理解世界,以及如何思考世界的一些方法上的启蒙。
学校教的很多东西,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合理的地方也有不合理的地方。
这些都可以让孩子也去思考,比如学校内容的设置,孩子为什么要读文字,为什么要学写字等等。
其实我女儿不爱写字,昨天作业就是写字,而且要求写得规范。听到女儿说“我不爱写字”的时候,我并没有批评她“不写字以后就会怎样”,也没有说“不写也没关系”。
我就直接跟女儿聊:“你觉得为什么要写字?现在我们都语音输入了,为什么还要写字?”
通过这样平等的对话,她就会慢慢地获得“我为什么还要进学校”、“我为什么要学很多东西”等问题的自我思考和认知。
对于孩子来讲,什么是重要的?既不是学校里必须学的技能,也不是学校外必须学的知识。最重要的是:
孩子如何去思考这个世界,如何去看待这个世界,是孩子理解自我和理解世界的能力。
我觉得学校学到的知识是没有问题的,没有太大的错误,但是错在哪里?我觉得错在有些家长和老师传授知识的方式,或者是我们给孩子讲世界的方式。
现在的方式是怎样的?很多时候有些家长和老师就是用完全武断的态度来面对孩子,老师和家长把这个世界讲明白了,孩子不用去思考,也不许孩子去质疑,按照家长和老师的要求去做就可以了,别问这样做的原因。
这样的态度,使得孩子很多的思考萌芽被切断。
家长和老师应该允许孩子用一些更加灵活的方式,更加深入的思考方式去看待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其实很多时候孩子可以快乐地学习,可以快乐地去体验、去感受。
我女儿也得学习语文、数学、英语这些科目,但我不会逼迫她必须得怎么学,必须学到哪种程度。
但是我会带着女儿像读故事一样去感受这些内容,我发现她很自然地就学会了认字,很自然地学会了读英语的句子,她就是在跟我阅读和交谈的过程中一点点潜移默化地感知到的。
所以我觉得,面对孩子从小到大都要学习的知识,家长首先可以用一种更加灵活、深入的方式去引导。
除此之外,我觉得在学校学到的东西确实是不够的,学校教育会让孩子忽略或缺失很多方面能力的培养,并且打压了一些能力的培养。
比如语文,很多题目明明是一道开放题,你喜不喜欢某个东西,喜欢就是正确答案,不喜欢就是错误答案。这种题目会让孩子完全失去批判性思维的能力,孩子不能真正去分辨不同的观点。
学校里的作文也缺少开放性,没有办法让孩子发挥出创造力。就像您刚才说的,如果只会写学校要求的作文,孩子是做不出皮克斯那样优秀的故事的,因为学校教育没有引导孩子带着一颗真正的心灵、开放性地去感受人与人。
所以我觉得孩子在学校里面的学习其实是非常局限的,我把学校里的学习看成一个小小的盒子,童行学院想要做的是真正拓展孩子整体的学习,让孩子在一个很广阔的世界里学习。
您刚才提到了皮克斯的动画,为什么我们都觉得皮克斯动画非常出色呢?
一方面皮克斯动画里面有很多新的技术。美术人员是艺术家,但是这些艺术家都是写代码的艺术家,他们做的很多场景是用三角函数编出来的,他们都是一些数学好、会写代码,很有物理空间感、科学思维的艺术家,他们本身就是复合型的人才,所以他们才能够把那些奇妙的、有趣的物理场景做成动画的场景。
除此之外,当他们去构造故事的时候,就像您刚才说的,他们能够很好地把对于人类情感的理解能力、艺术表现和技术结合起来,将三者做到很完美的统一。
我认为,那些非常优秀的作品的诞生,一定是对多方面的能力进行了综合的统一。
这种情况下,孩子在学校里面所学的东西是非常单一的,没有哪个三角函数老师会说“你们将来可以去算动画片、编动画片”,大多老师不懂这些事情。
所以孩子需要的是真正在做创造性作品的人的指导,他们有一些底层思维能力是共通的。
比如在童行学院的项目课程里,让小朋友去做个定格动画,看起来它是一个动画作品,可实际上我们先让孩子去学习自然科学的知识,学习关于动物的方方面面的知识,然后培养孩子社会性思维,动画里的每一个角色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去思考其他人?他现在的情绪是怎样的?他生气还是高兴?让孩子学会去理解他人。
除此之外,童行学院还会给孩子艺术性的培养,比如这个场景设计成什么样?怎样的配色更好看?
童行学院会给孩子技术方面的培养,让他们把所有的这些组装在一起,最后做一个小的动画。
这种情况下,一二年级孩子做出的作品就非常风趣幽默,而且很有综合性。
我觉得整个教育体系需要一定的补充,去补充学校教育里面不能带给孩子的,一个是综合能力,一个是创造能力,还要让孩子更接近目前前沿的科技,这些文化艺术都在做什么。
这些都是学校里面不具备的,因此家长更不要把孩子局限在学校里的小盒子,应该让孩子跳出来,在一个更广大的世界去感受、去思考、去学习。
2
孩子成长过程中,
哪些是父母真正值得关注的?
郝景芳:
小孩子的自我意识、自我认知大概一两岁开始就有萌芽了,家长会观察到,孩子会说“这个是我的”,“那个是我的”,那就说明孩子很早就认识到“我”了,所以他会宣布主权,说“这个是我的”。
我家儿子现在两岁,他就是看什么都是他的,这种是他最早的自我的萌芽。
小朋友大概4岁以上就已经能发展元认知了。元认知就是孩子做完一件事情以后,他能说出来为什么做这件事情,“我拿这个东西是因为我以为这个东西是可以拿到”,或者说“我特别想要这个东西怎样”,他可以描述自己的行为了。
再往上面一层,孩子可以评估自己的行为了,他可以讲述出“我做这个事情可能是不对的”,“我做那个东西为什么是好的”等等,孩子可以有更多的自我评估。
再往上面,孩子可以有一个辨析和选择,比如他可以知道“妈妈和老师观点是这样的,但是我认为是那样的。我为什么那样认为?我的理由是什么?妈妈的理由可能是什么?两个观点发生冲突后我如何去选择,我如何去跟别人沟通”等等。到了小学中高年级,孩子就已经有这种能力了。
再到了到了青春期,孩子会有叛逆,有自己选择,有自己的人格,有蜕变重生等等。
回到家长这边,如何让家长去更理解孩子、尊重孩子,我觉得这也是一个逐步的过程。
家长一般都会焦虑孩子的成绩或者孩子的学业成就,想让孩子有更好的成就,其实家长需要让他有一些底层能力的建设,以及让他有更好的心态,让他有更好的自我驱动性,孩子的学业成绩才会更好。那么家长就不只是重视细微末节,而是更重视一些基础能力。
这些是第一步转化,家长就没有那么焦虑了。有的时候家长焦虑往往是因为一些细微末节的水平的波动,比如别人家孩子写字写得那么整齐,我女儿怎么写个字都写不整齐,那我很容易焦虑。
但是如果退回到一层,看底层的能力,我就会看女儿是不是有对文字本身的理解,她是不是有意识地去观察文字、去描绘文字等等。
再基础一点,我会去看她是不是有理解他人的能力,或者是不是有自己去做观察的能力等等。
如果发现这些能力她都是具备的,她对于文字本身是有敏感性的,她可能现在写字慢一点,我也不太焦虑,因为我知道她自己会慢慢提上去的。
所以我们会让家长从最外层的细微末节去关注孩子的一些底层能力,焦虑就会减少一些。
除了关注孩子的能力层,家长更要关注态度层,或者是内驱力,就是孩子自我主动性方面,焦虑就又会少了一部分。
家长会发现,当我去启发孩子、引导孩子,他自己对这件事情其实是有兴趣的,或者他愿意学好,那家长也就不用特别担心。因为就算遇上了困难,但孩子有主动性,有毅力,他会自己去克服的。这样家长焦虑就又少了一分。
再到了最深层,家长真的比较放心孩子的能力了,孩子的人格比较完整,他有内驱力,也有底层思维能力,那他将来干什么都能够好好照顾自己,人生过得不错。
比如孩子以后做公众号博主,他也能做得挺好,那么家长就更加不焦虑了,就会很放心让孩子自己走自己的人生。
所以我觉得,对于家长的焦虑心态也好,超然的态度也好,不是一蹴而就的,也是在跟孩子不断地磨合,去观察孩子的成长,去观察孩子的整个自我的变化。
家长越能看见孩子,焦虑就会越少。当家长完完全全能够看见孩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主体,看到他自我的形状,家长就会越放心,也就会让孩子自我成长。
3
如何培养孩子的自驱力?
老喻:
我觉得成年人就不说了,我们就回到小孩子,你觉得自驱力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郝景芳:
小孩子的自驱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主要来自于哪里?
其实,不仅小孩子,所有人的自驱力,主要来自“自我决定论”心理研究发现的三个方向,这也是被心理学所公认的。
第一个是纯兴趣;
第二个是跟自主、成就感混同的,觉得“自己很不错”的自我效能感;
第三个是连接感,更多是在关系层面的。
首先是兴趣。
每个人天生都会对一些事情感兴趣,比如我小时候就对宇宙有兴趣。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方向的兴趣,这个是需要父母鼓励的,孩子对什么有兴趣,父母就鼓励他往这个方向去发展。
其次是自我效能感。
这个层次是比较关键的,不管孩子对这个领域有没有兴趣,自我效能感都会起作用。
如果孩子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能够获得一定的成就感,同时又有一定的自主性,那么孩子就会推动自己继续往下做。
比如我最大的兴趣是做内容,但我现在也需要做一些市场推广的事情,即使这不是我最大的兴趣,但是我依然会琢磨怎么做好这件事,也会做各种尝试。
也就是说,在孩子没有那么大兴趣的地方,自我效能感也能够驱动孩子往前走。
通过训练,自我效能感是可以有一定提升的,至少提升到一个不差的地步,但是肯定没有在自己最有兴趣的事情上做得那么好。
最后就是连接感。
连接感在于孩子跟其他人之间的关系,能不能让孩子感觉到这是一个整体。
这个点体现得最强烈的是在球队,比如中学里面的篮球比赛,整个篮球队上下团结一心,这个时候里面就有非常多的连接感在,它也是驱动力的一个来源。
比如说文学俱乐部,大家相互交流,都有找到知音的感觉,这个时候你就很愿意为了文学俱乐部做贡献,这种连接感也是自发的内驱力的来源。
对于小朋友来讲,连接感尤其可能发生在跟老师和父母的交往过程当中,如果是孩子喜欢的人,孩子就非常希望得到他的认同。
在孩子不感兴趣的领域,内驱力在掌控感和鼓励中发展。
刚才说到的自我效能感,孩子不可能方方面面都喜欢,总会有一些事情孩子没有那么喜欢,但是家长希望孩子能做好的。
这里面有两点,第一点是自主感。
很多时候,越是孩子没有那么喜欢的,父母逼得越狠,比如恨不得捏着孩子的手写字。
这种情况下,孩子越是感觉到自己就是一个被逼迫的傀儡,他就越没兴趣,他越丧失掉对这件事情本身的内驱力。
所以父母可以给到孩子一定的、小范围的自主,让他对这件事情有一个简单的计划,有一个想办法的过程,有一个独立探索的空间。
第二点是多鼓励。
在尝试和探索的过程中,但凡孩子稍微进步一点,不去跟其他人比较,而是比自己原来强一点,父母就需要赶紧多鼓励、多赞许。
父母的鼓励和赞许会让孩子觉得“我稍微做了点努力,结果还不错,我要更努力一些”。
这样不断的鼓励让孩子一点一点地成长,他会对自己更有信心——“我加以努力就能做得更好”,孩子在这件事情上开始慢慢建立了一个思维模式,在这些方向上他起码会努力不断地去加以提升。
这些针对的是孩子兴趣一般般的领域,一是给孩子自主尝试的空间,二是多鼓励孩子。当孩子每一点的进步都能够被看到,他就会受到自我效能感的激励。
在孩子感兴趣的领域,看得到孩子的不同就是在培养自驱力。
在孩子真正有兴趣,或者有天赋的领域,家长的引导作用就更加重要了。
父母要看见自己孩子身上跟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地方,要感受到孩子敏感的地方。
可能在很多领域,孩子学起来特别有乐趣,能够沉浸其中,这种情况父母要给孩子更多的机会,更多的土壤,更多的培养,让孩子往更卓越的方向去寻找。
比如童行学院的课程体系。
在孩子4岁、5岁、6岁,也就是小学低年级的阶段,我们搭建的是统一的科学人文艺术的课程框架,包括了一整年科学人文艺术所有的方向,容纳了文明史、艺术史等方方面面的知识。
在7岁、8岁往上这个阶段,我们让孩子有一定的选择性,比如科学家、人文学家、艺术家,他可以自己选择去跟随哪个方向,像学徒一样去多学一些。
真正带到了小学中年级、高年级,我们希望孩子能够真正进入到一些真实的场景里面解决问题,或者做一些真实的项目,他就可以选出自己更加感兴趣的方向。
有的小朋友就会开始写歌了;
有的小朋友开始做一个商业模型了;
有的小朋友对于表演很感兴趣,就去做戏剧了;
有的小朋友可以做coding,自己去做一个软件了;
有的小朋友真的就可以做一点简单的科研和发明创造了;
有的小朋友就可以去做一些航天探索等等。
真正到小学高年级这个阶段,我们去给孩子搭建一些小的工作坊,提供一些专业的培养,我们称之为“卓越之旅”,希望这些孩子能够在自己有兴趣的方向上得到更加专业人士的指点和提升。
整个课程体系搭建的过程,就是希望引导孩子慢慢地发现自我,找到自己的兴趣,能够选择自己的兴趣并进行卓越和提升。
4
如何让孩子兼具
当下的“应试力”和未来的“竞争力”?
老喻:
童行学院是用创业的形式来做教育,来帮助孩子。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要面对成年世界一些不可救药的东西。
作为一个思考能力很强,非常有系统思维的人,当你做一件面对孩子的事,但是这件事又必须发生在成年世界,你可能会发现在现实世界,至少在局部,大多数时候是非理性的,很多时候街头智慧比真知似乎更发挥作用,或者就是更加混乱,面对这些很烦的事,你怎么办呢?
郝景芳:
我觉得判断一个人认知程度,就看这个人选择一件事情是因为这件事有意义,还是因为这件事有好处,以此来看出他们境界的差别。
很多时候我们所谓的认知层次比较高的人,是真的知道这件事情有意义,才去选择的,比如“让孩子思考明晰,让孩子看到很大的视野,将来能成为一个更好的公民”这件事,很多认知境界比较高的人觉得做这件事太有意义了,能让我们拥有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让我们的孩子在未来有一个更美好的状态。
但是对于大众来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做这种特别有意义的、宏大的事情,或者选择一个东西是因为会得到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大众一般不会选择做这种事情,往往会被有好处所打动。
大众想要你告诉我,学了这个我有什么好处,对我有什么帮助,对我的生活,对孩子的生活有什么帮助。他想要清晰地看到好处。
我们用比较接地气的方式给孩子进行通识教育,我们需要跟大家建立起联系,让大家获得科学知识、人文历史知识、艺术知识上面的拓展。
这些知识拓展可以锻炼孩子的思维能力,我们现在是让孩子加强这种思考方法的锻炼。这种思维能力会在解题过程中,在考试过程中,在就业过程中帮助孩子。相对来讲,我们会更强调这种实际的好处。
这也是人之常情,每个家长都关心我学了这个东西,我孩子能有什么好处。你没好处的东西我学它干什么?家长会很关心这个结果和产出。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会积极使我们的课程有结果、有产出,让孩子做出自己的作品,从这个作品本身就能看出他的水平提升。
如果我们做教育本身没有可见的产出,不能看到孩子水平提升的话,教育本身也是没有做到位的,就变成了我跟你讲了,你听不听随你,有没有变化随你。
负责任的做教育的态度是我给你设计了比较好的教育过程,让你经过了这样的过程,能获得怎样的提升,以及最后能够有真正看得出来的成果,这些我们都在做。
而且我们会和学校里的一些学业有一定关联,即使它不是那么一一对应。因为我们让孩子做的一些成果是创造性成果,创造性成果包含着孩子自己的思考和创意。比如让孩子自己搭一个帝国如何运行的模型,或者让他自己做一个航天飞机的报告,做一个艺术博物馆的小设计,做一本书。
这些都是成果层面的,就是他能够拿出自己的作品,这些作品肯定有助于他的学业,比如做一本书,会帮助孩子提升阅读和写作能力。
老喻:
关于通识教育本身,一方面它有一个特别现实的结果,所谓无用的知识和有用的知识。如果在一个特别焦虑的环境里面有时候会被忽视,但我发现现在很多变化正在悄悄发生,就像我们之前聊过的,高考即使从应试的角度看,它也在悄悄发生变革,到最后成绩特别好的那些孩子都是底层思维能力比较强的,否则也很难在特别激烈的竞争中冒出来。
另一方面就是有越来越多的学校,一些优秀的学校校长,这些明星校长我觉得特别厉害,特别了不起,我最近见到好几个学校的校长,是用一己之力改变一个学校。
我觉得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可以理解:这些校长最强大的地方,就是把自己所做的和应试环境结合得特别好,我觉得这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更多校长、老师也需要这样的帮助。
郝景芳:
我们希望给学校提供一些能应用的工具。最重要的实际上是一种教学法,就是一种以问题为主导的探究式学习方法,用同样的教学法可以学科学、学历史、学艺术,也可以学数学、学语文、学英语。
最主要的是让孩子通过这样的教学法,形成思维的惯性,能够真正知道如何去思考一个问题。这跟应试的结合是没有任何隔阂的。我们希望能够通过更加灵活的教学方法,让孩子真正学会思考问题,思考课外的问题,同样可以去思考课内的问题。
我们也很希望未来能够和一些学校进行合作,和一些课外机构、社区、家庭进行合作。因为首先我们自己做的这些课,比如让孩子自主学习游戏化的课等,把这些内容放到学校环境、社区环境,孩子都可以自主学习,其实是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教育者的困难。
另外,我们面向教育者会有一些标准化课程,包括教案,如何给孩子进行引导等。我们想把这些做成一个标准化方案,帮助更多有需求的学校、家庭还有个体。
对于我自己来讲,最希望的是这些通识教育的思想、理念、方法,能够最广泛地推广开来。倒不一定说我们这就是一个多高水平多专业的机构,只有在我们家机构学的通识教育才是正统的,你们其他的都是幺蛾子,绝对不是那样的。
当你真的相信一种教育理念和教育思想的时候,当你相信它的原理是正确的时候,是希望把它传播到全世界各地的,让所有人都可以用这样的方法,让孩子有更好的提升。
我们一方面自己做课程,直接面向家庭和孩子,另一方面我们非常欢迎各种合作,把我们所掌握的理念,所做的课程作为工具让更多人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