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除了吃吃喝喝，轮番接受贺岁片的洗礼也是老传统了。所长偷偷期待了很久很久的《侍神令》终于上映了。这部电影是根据游戏《阴阳师》改编的，而当年我为了这个游戏是氪金又伤肝。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我对平安时代真正的阴阳师日常吃的是什么料理极为好奇。今天就带大家了解一下~所谓阴阳师，本来指的是日本古代阴阳寮中的一个官职，后世也泛指阴阳寮中的专业官员，总之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阴阳寮是日本古代的一个政府机构，主要的职责是研究占卜、天文和历法，并不负责降妖除魔，在蒙昧的古代地位相当于国家科学院，直到1870年才废止。游戏中的安倍晴明和源博雅都生活在公元十世纪后期，这时的日本处于平安时代，所以这次要说的料理就限定于平安时代的上流社会饮食。
平安时代的贵族餐食丨fujiwaranosato.com
想要像安倍晴明一样吃饭，首先需要从一日三餐变成一日两餐。实际上在江户时代（十七到十九世纪）之前，上流社会的日本古人一直是每天上午下午各吃一顿饭。根据对复原食谱的研究结果，当时的贵族吃一顿饭大概需要三十分钟，一顿饭的热量只有1000千卡出头，每日总摄取量是明治维新前的各时代中最低的，所以想做个真正的阴阳师首先要克服的一点就是饥饿。
日本古代各时期复原食谱的每顿饭的咀嚼次数和吃饭时间丨fukushihoken.metro.tokyo
日本人自古以来就是以稻米为主食的，阴阳师也不例外。身为贵族，他们每天吃的白米是去掉了米糠和米粒外层组织的，光去糠而不除去表层的玄米当时是平民吃的。日本主要种植的水稻品种是粳稻（Oryza sativa subsp.japonica），从学名中的japonica就能看出它和日本密切相关。粳稻在我们中国北方也广泛种植，它的米粒形状短粗，煮熟后黏性适中、也有不错的弹性和香味，和热带地区粒粒分明的细长籼稻相比，做成的米饭吸水性比较低，不容易吸附汤汁。阴阳师们能吃到的米饭不止一种，把粳米放在一种叫做甑的陶器中隔水蒸出来的叫做强饭，口感比较硬，也可以晒干做成干饭。强饭和干饭用汤或者水泡着吃就是汤饭或者水饭，现在的茶泡饭就是由此演变而来。把米和水直接放进锅里煮做出来的就是粥，粘稠的叫做固粥，稀的叫汁粥，七草粥那时也出现了，固粥稍微少放点水其实就是现在的焖米饭，比强饭软，名叫弱饭或姬饭。小麦在平安时代也从中国传了过去，所以阴阳师也是能吃到面食的，当时出现了用小麦粉和米粉混合做成的面条。和现在日本的拉面不同，这种面条又扁又宽，看上去更像中国的面片汤，名叫餺飥，这个名字和乌冬一样来源于中国的馄饨一词。现在在奈良和山梨地区还都能吃到这种古老的面条。光吃主食是不行的，平安时代的副食种类其实并不少，鱼类、鸟兽肉、蔬菜、藻类在当时的食谱中都是经常出现的。不过身为驻守在京都阴阳寮中的阴阳师，平时还是吃素的时候多，这是因为平安时代佛教盛行，受佛教的影响，贵族基本不吃兽肉，阴阳道兴起后更加忌讳兽肉，鱼和鸟倒是可以吃，鲷鱼、鲑鱼、鲤鱼、香鱼等常见的食用鱼当时都已经上了餐桌。
大阪烧鸟丨ivyxyxyx0801.pixnet.net
由于地处内陆，新鲜的鱼类等水产品无法在变质前运输到京都，所以当时京都贵族吃的水产品基本都是晒干或者腌渍的，料理技术也不甚多样，一般不是烤就煮，用来蘸的调味料是盐、醋、酒、酱四小碟。难得的鲜鱼也会做成刺身和鱼糕吃，现在京都的鲤鱼料理和香鱼料理很多就是从古时流传至今的。现存最古老的寿司——鲫鱼寿司其实就是当时保存鲫鱼的方法，具体的方法是春天捕捞鲫鱼后不剖开，而是用工具从口中掏出卵巢之外的内脏，然后在腹腔中和体外撒大量盐，叠放在桶中用石头压着腌。夏天的时候把腌好的咸鲫鱼拿出来洗掉多余的盐，在腹腔中塞满米饭，体表也包裹米饭后放回桶里密封发酵，米饭中的糖类会在乳酸菌的作用下转变成乳酸，起到杀菌的作用，让鲫鱼能够长期保存。虽然保存期长了，但是鱼肉中的蛋白质在腌制过程中也被分解了一部分，分解的产物既提供了鲜味也让鲫鱼发出浓重的臭味，比中国的臭鳜鱼和臭豆腐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种鲫鱼寿司现在仍然是滋贺县的特产。蔬菜则是以容易保存的茄子、芋头、山药、萝卜、白瓜为主。这种白瓜（Cucumis melo var. utilissimus）也叫越瓜，是甜瓜的一个变种，不是水果而是当菜吃的，芥菜、蕨菜、水芹这样的时令蔬菜也是经常出现在阴阳师的餐桌上。什么你问蔬菜怎么吃？一般也就是生着吃、煮着吃或者腌成咸菜吃，还没有炒菜的技术，不过食用油已经出现了，主要是荏胡麻油，是从紫苏的种子中榨出来的。桃、李子、梅子、柿子、枇杷、橘子这些水果在平安时代已经比较普及，坚果类食物也在食谱中，除了自古就吃的栗子，平安时代的人还会吃日本七叶树有毒的种子，通过长时间高温蒸煮破坏毒素，然后提取出淀粉充饥。平安时代的正餐用现在的眼光看未免有些粗陋，但是甜点的花样却着实不少，砂糖和蜂蜜主要依赖进口、价格昂贵，即使是阴阳师这样的政府公务员也没法天天吃。最主要的甜味调料是甘葛汁，甘葛其实就是我们熟悉的爬山虎（Parthenocissus tricuspidata）。入冬以后，爬山虎会在茎中储存糖类，根据奈良女子大学的实验，十二月时爬山虎茎的糖度为10.4，一月寒冬时候会高达20以上，比哈密瓜还要高。用爬山虎制作糖浆的方法有些繁琐，需要把它的茎砍成小段，用嘴逐一吹出其中的汁液，然后再加热制成糖浆。平安时代的京都已经有了储冰技术，冬季采冰储存在冰室中，夏季拿出来做刨冰，是贵族的一种奢侈甜点，浇在这种刨冰上的就是甘葛汁。从中国传去的各种点心也有了很大发展，现在有据可查的有数十种，包括八种唐菓子和十四种菓饼。阴阳师们甚至还能吃到奶酪，当时的奶酪叫做“苏”，是把牛奶煮沸时浮在表面的奶膜收集起来再发酵的产物，根据《延喜式》中的记载，一斗牛奶只能制成一升苏，得率只有1/10。奶膜中含有大量的奶油和蛋白质，经过发酵后会变成黄褐色的块状，吃起来类似软质的乡村奶酪，现在在奈良地区依然有生产。苏的吃法也和奶酪一般多样化，既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当作奢侈甜品的配料，比如和蜂蜜一起煮成苏蜜、和栗子一起做成苏甘栗等等。
平安时代的奶酪——苏丨small-life.com
总吃精白米、腌制肉类的平安时代贵族，营养极不均衡，很多人身体健康状况甚至还不如平民百姓。安倍晴明之后大概两百年，平安时代就被吃粗粮鲜肉、身强体壮的东国武士终结了，将近七百年的幕府统治就此开始。历史的惨痛教训告诉我们：想要战胜那些天生好命的阴阳师，与其每天肝游戏，不如均衡膳食、锻炼身体，这样可以节省下来医药费，忍不住想氪金的时候至少手头会宽裕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