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拾遗 | 汉唐气象（组诗）
精彩回顾（↓）
▌孤山路31号
记住：天下的篆刻、印章和名声都会穿鞋走路
从这里中转，或始发。
提醒你：线装书，红袖添香
口语，都是靠不住的
西泠印社的同仁们
比民国提前明白了这个道理。
记住：历史的屁股健壮肥硕
坐在西湖的高处，赖上这里的国土、风光，长年不走！
▌这么静
后半夜出门喂马，雪跟前跟后的一直在下
桑多河，冻住了手脚
牛羊都安静下来
生活的噪音被雪花压住尾巴
木栏栅围起牧场
歪脖子树上挂的箩筐
装满白天，风声
旧报纸，以及藏文
小学生的测试题
一场雪，匆匆地打下
十万亩的草稿
天地间，终于真相大白
春天的旗袍
——开叉高度
正好是北风刚刚调出来，寄给人间的底色
▌立冬
村庄的热情开始骤减。往后的季节
等待一场雪
此刻，是它的宿命或心事
像伞，在等雨
像大地的填空题，在等天上
掉下答案
江湖传说已久的雪花
终于现身远山近水的一幅画
现身在晨钟暮鼓的夹缝
炊烟，白发的体内
几乎打成一片
故乡的双手，插进夜色的
袖筒中取暖
田埂隐藏在
白茫茫的雪事背后
犹如大地的肋骨，透着风骚和农业的骨感
▌短 歌
最近，风声不好。村庄早早地上床
扯一片黄叶，蒙头就睡。
雪过天晴，阳光忍不住掀开
大地的被角。
伸手揪起异乡的耳朵
催它出门乘坐绿皮小火车，赶往云上的春天
▌归元寺
必须提前设置好导航。沿途，见不到山门
也见不到寺名
必须做好在岔路口停车问路的准备
归元寺的地址
朝着山道百分之九的
坡度，方言
往民间指路人的嘴上长
三两间庙宇，足够游客供奉或朝拜
大雄宝殿内的菩萨
罗汉，从不出门
一门心事都用在了经书上
身后，拖着佛事的倒影
门前的凉亭
坐满乡村老人
也坐山脚下市民
附近龙门沟的水声
一年四季，接应归元寺的香火源源不断
▌菊
知道我在人世间，你还是拖了这么久
才出现。使小性子
女扮男装
在连续剧，古装戏中
出手大方
一路上撒下金钱菊和大把的金币
所到的地方
遇山买山，遇水买水
收下唐诗宋词里的好句子
也收隐逸，或象征
我只在故乡等你。约了陶渊明
孟浩然来家饮酒
出门迎接你的时候
突然有些心痛
“这人间，真不是应该带你来的地方”！
▌等风来
蒲公英攒足了心劲。它抓住自己的白发，提起来
最后一次，它使自己
成功地
脱离了生活
脱离了低级趣味，脱离了尘埃
只有蒲公英能做到这一切。这是
秋天恍惚的事情
“心劲是世界上马力最大的动力”？
有人穷尽一生的岁月
也没有计算出它的公式，它体内的正能量
出发之前，它做好了一切准备
蒲公英垫起脚尖，甚至是跳起来
把故乡再看了一遍
然后，背上眷恋、行囊，带好影子
它飞行的高度
像直上青云，恰好抵达汉唐的气象
如果，不是这样。蒲公英
要怎样摧枯拉朽
将自己流放给村庄
它等来风
捎走它的种子和自由。在异地，重新焕发生命或希望
▌春 分
不敢想，一万亩的桃林。春天里会开成什么样子？
不敢想，一个人走进桃园。
紧张地不是桃花，而是，那个少年！
不敢想，新农村建设故乡的山水规划
说有多美，人间就有多么美好。
不敢想！想你的时候，
背后的桃花，一万亩才是生活露出迷人的酒窝！
▌风吹过
忍不住把挂在村庄墙上的日历，多撕掉几页。
让黔西南卅万亩油菜的花期，
提前一夜，旧情复燃。
卅万朵油菜花，从农事间站起身。
卅万亩油菜花地头戴金冠，
从地平线，从满山满岭上下来。
风吹过，每一株油菜花都仪态万方。
“相信大地的秀色，才是绝色，
相信三月才有这么大的胆子，
——敢招蜂引蝶”。
相信故乡的蜜蜂，敢携带偏爱或“私货”。
把甜蜜带进生活，
带进新时代的——千家和万户。
卅万亩油菜花的芬芳
扩版成江南的头条和头版。
一只蜜蜂辛勤的
翅膀累死，也飞不出黔西南的大好明天。
▌武佐河
一些水，作出欢呼的样子，是为了你我今生的相遇
一些水绕道经过玉龙坝镇
等我们久别重逢
把酒言欢
一些水，供抽刀断水
口袋装满离愁
一些水口干，一些水苦笑
一些水静下心自证清白
一些水趁浑水摸鱼
一些水，扶着芦苇站起
放下恩怨。一些水，挤兑一些水
在时间的水面上
彼此仇视，企图越狱而去
一些水，怀念天上的
好时光；一些水奉告
“别把雨点，都赶进了江湖”
一些水，在莲池隐居
一些水，水滴石穿
——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一些水的立方
给一尾鱼自由发挥的空间
一些水，缘份的天意
挂在别人的嘴上
加上小道消息，口水
足够将它淹死
一些水，走失在异乡的岐途
一些水，在你眼里
重新出现。仿佛小清寺的晚钟或药引，带来无尽的忧伤！
▌来今雨轩
不敢深入花溪国家湿地公园，小桥流水
“噪音好甜"！
不敢登上麒山，倚天亭的风色
让一只鸟
“乐而忘返”。
不敢顺着溪水，逆流而上
误入“黔陶幽境"
“愿意留下”！
不敢迟归或晨练。乡村的柏油路上
安宁生出水。
“谁动一盏路灯试试"？
不敢，独行十里河滩
“春天是否撒了谎
让我们——真的
迷上它的花朵，或背后的假象”？
▌落霞沟
落霞沟的春天，留下的陷阱和沟渠太多
它让雨水，桃花，人间
有足够的回旋的余地
调整零落的心态
（万物在云顶草场，都有
出人头地的日子）
秋天的黔陶，拉响了大提琴
农网低压线上的
麻雀，像五线谱中
标注的音符
提前在彩排乡村的交响曲
夕阳，终于抵达落霞沟
准备投宿问店
好客的炊烟
及时地伸出手，扶了一把它踉跄的步伐。
▌过乌江
脚底下，便是乌江。站在悬崖的边缘
试着一脚踩空，掉下去
整个人，就会成了
打入乌江内部的楔子
一年之中。往返
经过乌江大桥有三两次。桥下的
水面，内心起伏不定
用力地守着，民间的底线
夜航船早已没有了。渡口也已废弃
游人匆匆地来，匆匆地去
拍张纪念照的
背景。动用了一整条乌江的苍凉
▌在纳雍
武佐、以那，两个乡镇各自都有同名的大河。两条
分道扬镳的河流
像掉落在云贵高原上的
两根火柴。火柴头是下游的湖泊
也可能是，祖国的大海
在老凹坝乡。公路两侧的老农
将尘土、咳嗽，终年藏在
肺叶里。像秋天把土豆
藏在大地的手心；杨梅，新推广
和移植的葡萄
藏在农家乐的果篮。它们的口味
像不修边幅的幸福，那么甜
一天中最美的光景，是夕阳快下山的时候
耕牛的眼力，够得到的地方
都是翻新过的形容词。远处
不长草木的荒山，悠闲的样子
很美。羊群和异乡人
走在大街上，提着拉杆箱留宿问店的踟蹰也很美
▌金枪寨
腊月三十，张贴对联。金枪寨备好纸笔
纸笔，备好酒兴
我买醉，狂草，试写几个字
写下：猎枪
有三两个人影
从明朝赶来。他们围猎
垒石为穴
留下子孙后代，被时光
当作捕获到的猎物，丢进
大巴山的口袋
写下：雪线。夕阳退缩到
群山的山巅。一小块雪域
坚守它的一亩三分地
坚守祖国的风清月白
写下：黄狗
寨子唯一的一把铜锁
挡住陌生人的行色
我还写下：愁肠
被一只鹰迅疾地叼走
天空中，布满醒世的经幡
大地上。今夜，走失一架山羊的头骨
作者简介：左拾遗：本名董书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歌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诗林》《清明》等文学报刊。诗歌《终南山》入选《诗刊》2017年5月“好诗歌”。著有诗集：《独爱》等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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