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的“靠山”如何才能靠得蛮实
别忽视身边不起眼的人
王永寿
黄金山是我初中的同学，广丰下溪官塘村黄家自然村的人，就与我同过半年学，那半年，与我同桌。记得编桌的时候，大家都不跟他坐，原因他身上有股臭气，他天天只穿一件大襟衣，是他母亲穿过的，大补丁压小布丁，脏得不堪入目，我知道他家穷，没洗换的衣服，天天穿，自然脏了。他人又老实，头发长，又黄得像毛草，可能没钱理发，就一拖再拖，拖得不成样子，那副相，简直像个疯子，脸可能几乎没洗过，一条破裤子，比现在赶时髦的女子穿的那种故意弄破的牛仔裤，还要破得多，天天赤脚，那个大脚板，像油画的脚，黑得怕人。这样的人，谁愿意和他同桌，老师点这个，不去，又点那个，也是摇头，总不能一个人坐，老师心里也清楚，于是长吁短叹。这时，我站起对老师说，陈老师，我跟他坐。
大家皆惊，老师亦意外。
其实，那时我家生活也很差，同病相怜，但我是看到他被大家遗弃的难堪样，才作出与他同桌的决定，他读了半年，就缀学了，生活差，交不起才几元的学费。
直至我初中毕业，没有见到过他，但我时常牵挂着他，不知他咋样了？
我初中毕业，就被招到信用社工作，刚好负责五个村，也包括官塘村，就是黄金山家乡的那个村。第一次下乡官塘村，我就直奔黄家自然村去找他。当我的自行车进了黄家，很多人都从家里出来瞧瞧，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有自行车，已很了不起，比现在人有小车还气派，说明就是干部，干部下乡才有自行车，而我那个公文包，吊在车把，又特别引人注目，既漂亮又大气。很多小朋友就跟在我车后，看我到底去哪家？
我车骑在村中央停下，问小朋友，黄金山在哪？
一个小孩手一指，说，就那幢最破、最矮的。我目视前方，就在前面二十米处那幢低矮岌岌可危的泥土屋。
进了黄金山的家，他不在，听说去建福崇安学打铁(打工具之类)了。
我跟他妈说，我是金山同学，老人没有兴奋感，轻轻说了声，你坐。那张核桃纹的脸儿，没有一点生气，好像有怨气堆积。我没有坐下，站在桌边，那张四方桌，裂开指头粗的大缝，桌上有厚厚的灰尘，似乎很长时间没在桌上吃饭了，桌子可能比老人更老，似乎要倒的样子，屋里坑坑洼洼，不小心会摔倒，那真叫穷，我到厨房看了一下，就禁不住流泪了，比茅坑好不了多少，那时我袋里也没钱，有钱准会给，工资才20元一个月，每月领了即交父母。我唯一能帮的，就是贷款扶持他们家，他一个生病的哥在场，我说，你们家要发展副业，尽管找我，我尽力支持……
然而，一家人太善良，又胆小，怕借钱搞副业亏了还不起，我在银行呆了三年，就是没找过我，那时，很多人以能借到政府的钱为荣，想方设法，有啥关系，都要利用上，好像借到就是自己的钱了。三年里，我去过很多次他家，就碰过一回黄金山，那是八五年年前，他回来了，那次他家还杀了头猪，留我吃杀猪饭，农村有这么一个规矩，杀了猪，要叫亲戚以及本家一起聚聚，那夜，两大桌人，他把我拉到上座，向他的亲戚介绍说是同学，在乡信用社工作，大家如见皇上，纷纷起来给我敬酒，有说，金山有个财神爷的同学，家运要来了。有说，上面有人，看谁还敢欺负他这个老实人……
这餐饭之后，我们似乎十多年再没见上。听说他去厦门小煤窑挖煤了。我也离开了信用社走南闯北，九十年代，我连过年都没回来过，那个厂，是帮日本人生产高尔夫球包，人家不兴春节、圣诞节的，所以，春节就没假放。打拼到2000年，才告别了在外奔波的日子，回到了十多年未曾谋面的故乡——广丰。
2001年的大年初一早上，我打开大门，竟让我愣了半晌，黄金山提着大包小包来拜年了。
把他迎进屋里，倒上茶，两人聊了起来，从他的言谈中，了解到他一路辛酸，在煤矿多次受重伤，由于小煤窑，伤了老板不理，半年养好了，还得下煤窑，没别的赚钱路子，只有钻洞，为了多赚点钱，一个残疾的老婆生癌又离开了他…………
再次见到他，他已是个聋子，我声音说得再大，他也听不到，听他弟弟说，是煤窑下发生大爆炸，炸聋的，他算祖上积了德，留了条破命，其他人均赴黄泉路上。
我与黄金山即使在一块，也没多少话语，他性格内向，不善表达，但他骨子里，一直感激我那年站出与他同桌，使他无地自容与羞愧的心，多少有点欣慰。就那么与他坐了半年，不管他的命运多坎坷，生活多么艰难，在他的心头，没有忘记同桌的我，年复一年地跟我拜年。前几年，他的田地被征用，得了20多万元，他第一时间告诉我，永寿，需用钱，全借给你。但他很多亲戚朋友，想跟他借伍仟，都没借到，有个同学，跟他借二万，他没答应。这个同学找到我，我打电话跟他说，你借二万XX。他说，你开了口，二十万不含糊。同学进门便拿到了。
黄金山现在生活过好了，在杭州一家纸箱厂上班，月薪六千多，也续了弦。今年四月才回广丰，一下车，便奔到我店，丢个大红包，说，今年拜年拜晚了，走不开。又跟我开了句玩笑，说，有心拜年，拜到端午沿(边)。我一再跟他说，同学不用这一套。他说，你是刻在我心底的一道风景，滴滴暖暖润着我的心，丝丝缕缕织着情。那次编桌，终生难忘，那时大家不跟我坐，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哭出声来，一忍再忍，是你落座，给了我自尊，大家嫌弃我时，人若能变小，我真想变小钻入地缝。我们家生活是全村最苦的一户，你那时常踩进我家，村里人就知道，我们乡里有个靠山，大家就对我们热情起来，不会瞧不起……
我们别忽视身边的弱者，爱去攀权贵，往往，那些不起眼的人，你为他举手之劳一丁点小事，他便铭记于心。
有一个吴村乡捡废品的老者，每次经过我店，我都要给二十至五十元不等，一连几年，我都这样，有时还给他半个烤鸭，他觉得无以回报，结果，城里哪家商贾搞活动，有东西发，他便去排队，把排队得来的东西兴冲冲送到我店，我硬不要，老人落泪了，说，没有人瞧得上我，唯有你这个老板，我无妻儿，靠捡废品为生，没捡到，就饿肚子，是你，让我大雨天，不愁吃，给点排队得来的东西也不收，以后不敢走你这条巷子了……我感动得眼里晶莹在溢动。他们困难时，而我们有能力帮助，献出一点点爱心。我虽不信佛，也不信耶稣，但我关注了不少弱势群体，让他们走出物质或精神的困境，看到他们脸上不再忧愁，绽放出微笑，我也很快乐，图啥回报呢！
就像我同学黄金山，我不知劝过他多少回，别再跟我拜年了，就是劝不住。其实，底层那些生活艰难的人，很重情重义。
有一个吴村乡捡废品的老者，每次经过我店，我都要给二十至五十元不等，一连几年，我都这样，有时还给他半个烤鸭，他觉得无以回报，结果，城里哪家商贾搞活动，有东西发，他便去排队，把排队得来的东西兴冲冲送到我店，我硬不要，老人落泪了，说，没有人瞧得上我，唯有你这个老板，我无妻儿，靠捡废品为生，没捡到，就饿肚子，是你，让我大雨天，不愁吃，给点排队得来的东西也不收，以后不敢走你这条巷子了……我感动得眼里晶莹在溢动。他们困难时，而我们有能力帮助，献出一点点爱心。我虽不信佛，也不信耶稣，但我关注了不少弱势群体，让他们走出物质或精神的困境，看到他们脸上不再忧愁，绽放出微笑，我也很快乐，图啥回报呢！
就像我同学黄金山，我不知劝过他多少回，别再跟我拜年了，就是劝不住。其实，底层那些生活艰难的人，很重情重义。
作者简介:王永寿，68年5月24日。一介布衣，敬畏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