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镠:“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江南百家姓》26)
他本是个私盐贩子,最终在乱世中成一方诸侯;全国的割据势力多已称帝,他却不肯,一直奉中原为正统。现在网络上有一浪漫情语:“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出自他写给夫人的信。他以一己之力,撑起江南钱姓的兴盛,钱穆、钱玄同、钱学森、钱三强等等,都是他的后裔,他就是五代十国时的吴越王钱镠。
形成割据势力
唐宣宗大中六年(852年),钱镠(liú)生于杭州临安县。因为长得丑,父亲钱宽认为不祥,想要扔到屋后的井里。祖母可怜他,死活不肯,钱镠才保住性命,所以乳名为“婆留”(“阿婆留其命”之意)。这口井后来也被称为“婆留井”。
他从小学武,擅长射箭、舞槊,十二岁读《春秋》,长大后以贩卖私盐为生。此时唐朝已到晚期,纷乱四起,24岁时,钱镠报名参军,从此南征北战,步步升迁。
唐僖宗乾符六年(879年),黄巢起义军进攻浙东。钱镠率军以少胜多,击败先头部队,又设下疑兵计,使得黄巢不敢进攻杭州。淮南节度使高骈听说后,对钱镠极为赞赏。钱缪渐渐平定了周围势力,独霸东南一带,控制范围大致相当于今浙江全境、江苏东南部、上海市和福建东北部一带。
904年,钱镠上表唐朝廷,求封吴越王,被朝廷拒绝,后因朱温斡旋,被改封为吴王。到了907年,朱温篡唐称帝,建立梁朝(后梁),封钱镠为吴越王,兼任淮南节度使。
此时,天下四分五裂,前蜀、南吴、南汉、闽国等地统治者先后建国称帝,吴越官员也劝钱镠登基。钱镠笑着说:“这些人已坐在炉炭中,你们还想把我也拉到上面。”
钱镠虽然拒绝了他们的请求,但是改府署为朝廷,设置丞相、侍郎等百官,一切礼制都按照皇帝的规格。932年,钱镠病重去世,终年81岁。
钱镠活着时,先后效忠于唐朝、后梁、后唐,他死之后,后代尊后晋、后汉、后周和宋等中原王朝为正朔,并且接受其册封。五代十国是中国历史上的乱世,全国几乎都处于兵荒马乱之中,而东南在钱氏的统治下,免于战火,安居乐业,钱镠也受到老百姓的真心拥戴。
不睡龙与射潮传说
钱镠有个绰号叫“不睡龙”,大家都说他整宿不睡觉。其实由于长期征战,钱镠养成了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
他为了不让自己在夜里睡得太熟,用一段滚圆的木头做枕头,称为“警枕”,如果睡熟,头容易从枕上滑下,人也惊醒过来。后晋年间,契丹使团出使中原,一官员问:“吴越的钱镠怎么样了,还是整宿不睡吗?”其实,钱镠此时早已去世,只是由于消息闭塞,契丹人还不知道。
为了防止侍卫在夜里贪睡失职,钱镠还常向城墙之外发射弹丸,让他们不打瞌睡。此外,钱镠还在卧室里放了一个盛着粉的盘子,夜里想起什么事,就立刻起来在粉盘上记下来,免得白天忘记。
钱塘江每当潮水涨起,潮头极高,冲击力量猛烈,两岸堤坝总是这边修好,那边坍塌,出现“黄河日修一斗金,钱江日修一斗银”的说法。
当时,有人告诉钱镠,这是因为钱塘江潮神在作怪。钱镠一听大怒,在农历八月十八潮神生日这一天,他精选了一万名弓箭手到江边聚集。途中需要经过一座宝石山,山路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传说钱镠一脚把山蹬成两半,出现一条宽阔的道路。从此,这儿就被叫做“蹬开岭”,一双大脚印,至今还深陷在石壁上。
当弓箭手在江边聚齐后,钱镠奋笔写下两句:“为报潮神并水府,钱塘且借与钱城”,扔进江中。潮水依然凶猛扑来,钱镠大吼:“放箭!”并射出第一箭。顿时,万箭射向潮头。围观的百姓们跺脚拍掌,呐喊助威。
一会儿工夫,连续射出三万支箭。传说潮水真地退落,钱镠下令追射,只见潮水弯曲“退逸”而去,最终风平浪静。从那时起,钱塘江堤坝工程才能顺利地进行。百姓们为了纪念钱镠,遂称为“钱王堤”,并建钱王祠。
金书铁券成文物
唐昭宗时,曾赐钱镠“金书铁券”,嵌楷书金字333个,最主要的内容是“卿恕九死,子孙免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就是我们常说的免死金牌。铁券宽29.8厘米,长52厘米,厚2.14厘米,重约132两。
此铁券流传下来,在蒙古入侵时曾经遗失,后来被渔夫用渔网捞出来,又被钱氏后人买了回去,从此一直保存在钱氏家族手里。1951年,钱氏后裔将铁券献给人民政府,由浙江省文物管理委员会保管。鉴于铁券的重大历史文物价值,1959年由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一剑霜寒十四州
晚唐僧人贯休喜欢吟诗,有诗僧之称。贯休曾在钱镠称吴越王时,前往庆贺,并献贺诗一首,名为《献钱尚父》,其中有“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之句。这是奉承钱镠的话,意思是钱王既懂文学,可与满堂三千饱学之士把酒言欢、切磋学问;又精于武功,一把宝剑出鞘,十四州顿时失色。
钱镠看了很满意,可是总觉得“十四”两个字不爽。当时钱镠的地盘按照唐朝划分只有十三个州,按理说写十四州也差不多,可是钱镠雄心勃勃,建议把“十四”改成“四十”。
贯休有文人的骨气,坚决不肯改,留下一首诗:“不羡荣华不惧威,添州改字总难依。闲云野鹤无常住,何处江天不可飞?”飘然去了蜀国,遇见蜀主王建,被封为禅月大师。
陌上花开成名句
钱镠的夫人吴氏(有人说戴氏)是一个农村的女孩,非常贤惠。钱镠长期在外打仗,很少理到家。她嫁给钱镠后,大多时间一人在家操持。后来虽贵为王妃,却依然过着质朴的生活,每年也都会回娘家,看望村里面的人,待来年开春后回到杭州。
钱镠身边美女无数,但始终深爱着结发之妻。夫人离开后,他要写信问候,表达相思之情。一年,吴氏又去了娘家。钱镠在杭州有天走出宫门,看见西湖堤岸桃红柳绿,万紫千红,让人心旷神怡。他想到与夫人已多日不见,回到宫中后,提笔写一封书信,只有寥寥数语,却充满思念,细腻入微,经典的九个字为:“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表面说你可一路观看野径花开,悠悠回程。实际说,鲜花开遍思念愈浓,恨不得你立即到我身边,与你共赏美景,期待中藏尊重、含蓄中透浓烈。
这墨迹透过纸张,透过岁月,那个明媚的春天似乎一同被封存。没有海誓山盟,只是一声叮咛,足以穿越千年也不染尘埃,让你在花开时节悄然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