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00后,我的偶像是邓丽君

某天刷微博,看到一段视频上了热搜。热搜的主角是故去多年的一代歌后邓丽君:

就这个片段,02年的西歪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每次看都禁不住“噗嗤”一乐,“怎么会有如此美丽温婉又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呢?”她就此迷上了这位“最受长辈欢迎的明星”,她就是邓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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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辈的偶像、“靡靡之音”、经典女神、唱歌好听,这是今天大多数年轻人对邓丽君的印象。翻阅百度百科,你能发现邓丽君的数百项获奖记录以及一代女神香消玉殒后留下来的几桩绯闻情事。

网易云音乐里,《我只在乎你》的评论一共有三万五千多条,比年轻一代人的偶像林俊杰的经典情歌《背对背拥抱》还要多出近万条,像“00后表示爱邓小姐唱歌”这样的留言不在少数。在QQ上搜索“邓丽君”三个字,有上百个相关群聊,“怀念邓丽君”、“情迷邓丽君”、“邓丽君风华绝代”、“邓丽君歌友会南京总会”、“邓丽君贴吧官方群”……活跃的群里可以从早上七点聊到晚上12点消息不断。仅“邓丽君贴吧官方群”就有682位成员,令人惊讶的是,其中超过一半是90后和00后。

也许每一个表面上嫌弃父母听歌品味老土的年轻人,背地里都有过偷偷搜索邓丽君的歌疯狂上头的经历。这位总是唱着“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和“明月几时有”的经典情歌女神,似乎不太符合当下的流行审美,但却有着从50后到00后全覆盖的国民热度。邓丽君到底有什么独特的魅力,能够让与她相隔数十年,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喜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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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可爱了,是个超级有趣的女孩子,如果她还在世的话一定很宠粉丝。”西歪毫不犹豫地答道。对童年的西歪来说,邓丽君只是一个长辈喜欢,长辈放着就听着的歌手,然而看了热搜视频之后,她迅速被邓丽君神奇的魅力吸引了,“本来以为是那种古板的歌手,只是声音好听干净,结果她人这么古灵精怪,太让人喜欢了!”

没几天,西歪就加入了微博的“邓丽君超话”,疯狂搜集邓丽君的歌来听,《小城故事》、《在水一方》、《又见炊烟》……西歪无法抉择自己更爱哪一首。“可以在我心里称得上‘天籁’的真的屈指可数,她是其中一个。她的歌声是我不能用语言表达的美好,温暖宁静,让人置身仙境。”

“好听”是所有人一致的赞美,今年23岁的sofia虽然已经是十年老粉,但直至今天他还是每天都要听她的歌。他欣赏邓丽君每一首歌曲的不同风格,同时也惊叹她精通英语、日语等多种语言,拥有200多首日语歌曲。“邓丽君的歌声细腻动听,是永恒经典的。”

阿菜喜欢上邓丽君,也是因为她的甜美温婉的歌声,但从“尊敬”到“喜爱”,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看到了邓丽君“开车”讲段子的一面,他没想到这个隔着自己几十年岁月的女人很真实,没有代沟,就像身边的普通人一样。他在QQ空间里给邓丽君写了一封信,设置了仅自己可见,“在我小时候觉得您的歌声是经典,现在我觉得您的歌何止经典……以前觉得您唱歌好听人美心善,今天才了解到您会讲段子,也会很幽默,也很平凡普通”。他喜欢不上现在的明星爱豆,觉得他们都缺少邓丽君的那种性格和气质。

sofia回忆起“入坑”的瞬间,十三四岁的时候有一次外出吃饭,在餐厅里第一次听到邓丽君的歌。他问同学:“这是谁唱的,真好听。”“邓丽君你都不知道啊,这是《小城故事》。”原来她就是邓丽君。

他回到家,电视里刚好在播放邓丽君“十亿个掌声”演唱会她与观众互动的画面,他停下来看,他想这个人怎么那么有亲和力,唱得还很好听。那时sofia是一个终日浑浑噩噩,吊儿郎当的小男孩,自从喜欢上邓丽君,他开始悄然变了。他觉得人必须要奋发上进,他开始好好读书,从班里倒数到考上重点高中。他邋里邋遢的毛病也改了,他的人生真的因为邓丽君而有了全新的面貌。“她特别善良有爱心,会尽力为社会做贡献,她是我一生学习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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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歪几乎不在朋友圈里公开分享邓丽君的歌,她觉得有些障碍,担心大家不理解她为什么喜欢这么老的歌手,也不喜欢有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侮辱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有些“社恐”,害怕太多人的环境,所以也不想加入粉丝群。“太寂寞了,我大多数时候就是自己听歌,自己欣赏。”

98年的Juliet相对没有这种烦恼,她在美国留学,华人无人不知邓丽君。周围的同学们则是因为她才第一次知道“邓丽君”这个名字。她会推荐邓丽君的英文歌给他们听,“他们觉得邓小姐很厉害,而且长得很漂亮,是典型的东方美人”。

阿菜满足于安静的喜欢,他很少发关于邓丽君的东西,也不怎么在粉丝群里冒泡,这跟他其他追星的同学们很不一样。“不张扬的喜欢更加深沉,如果整天说着喜欢她却不去了解,那就没有意义。”

几乎所有人都听过偏见的声音:“这些歌很老土”、“都过时了”、“你怎么这种品味”、“只有中老年人才听”。所以阿菜选择把自己的喜欢收起来,而Juliet大多数时候都一笑置之,“毕竟我们没有权力要求别人听自己喜欢的歌”,但有时对方“说得太难听了”,她会直接罗列出邓丽君的各种获奖纪录让对方看。“歌好不好听是你的看法,但无论怎么抹黑,邓小姐本人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华语歌唱家,这个事实不会改变。”

在邓丽君超话里,一个叫“经史子集丛”的博主经常出现,他通过十一年的时间,搜集了无数关于邓丽君的资料,包括当时的报纸杂志、绝版磁带等罕见资料,以一人之力试图考证邓丽君生前的未解之谜,这些工作繁琐枯燥,而且鲜有网友回复支持。喜欢一位已经逝去的偶像,有时候还意味着永远无法到达的距离感和需要消化的遗憾和失落。

就像阿菜有时听着听着她的歌就会落下泪来,“就感觉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不在了”。听到别人兴奋地告诉她,自己抢到了爱豆的演唱会门票时,Juliet也会闪过一丝伤感,“我永远也看不到邓小姐的现场了”。她会装作无事地点点头,然后悄悄打开手机里收藏的邓丽君“北国之春日本现场版”live视频,隔着像素模糊的屏幕看看她当年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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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喜欢上邓丽君以前,西歪是“梅溪湖女孩”(综艺节目《声入人心》的粉丝),尤其喜欢阿云嘎。受练美声的父亲影响,她平时喜欢听歌剧、音乐剧等等在大众认知里非常阳春白雪的音乐。“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跟风,听激烈刺激的音乐,我还是不太喜欢那种烂大街的东西。”

“可是邓丽君当年很多歌也‘烂大街’啊?”我问。“那不一样,那个年代就算是‘烂大街’的歌也不会让人反感。”过了一会她忍不住说:“我好双标一女的,嘻嘻。”

Juliet最喜欢的歌,是《我只在乎你》,因为这首歌里有她和妈妈的共同记忆。小时候她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妈妈最常唱的歌就是《我只在乎你》。长大后她在学校住宿,那时彩铃刚刚兴起,她想给妈妈设置一个铃声,妈妈说:“没必要弄这些,又没有什么人给我打电话,最多就是你给我打的。”她执意发短信给10086,定制了《我只在乎你》,彩铃设置成功的短信刚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给妈妈,“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她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她想起小时候妈妈给她唱歌的情景,想起她没有时间多陪伴她。从那一刻起,她决定永远喜欢邓丽君。

阿菜迄今为止还没有遇到一个足够和邓丽君媲美的女子,他只有过一次心动的经历。那天晚上他照旧夜跑,耳朵里放着《漫步人生路》,他忽然看见他前面一个女生的背影很像邓丽君,他呆呆地跟着她往前跑,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他加速超越了她,跑到她前方回头看,却发现那个女生一点也不像她。他失望地停下来,耳边还在放着歌,似乎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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