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原创 ·《清潭》作者:罗翔
清潭
作者 罗翔
天很热,整天憋在屋里难受,便想回老家,在村头清潭游游泳、洗洗澡,该是多么惬意舒心啊!坐在车上,遥望老家的方向,牵动了我思念的心潮……
清潭在我老家的村头,因潭里水儿清澈透亮而得名。周周正正,三亩见方的面积,潭里鱼儿欢欢,蛙声叠叠。清潭的西侧耸立着一棵古老茂盛的槐树,槐树下有一间茅舍,驼爹就住在茅舍里。驼爹是村里的五保户,似乎从我记事起,他就整日未离开过清潭,拖一柄铁锹,一天到黑义务守护清潭。每天清早,驼爹从茅檐走出来,看见村人拧着篓子,提着篮子,端着筲箕,挑着水桶来清潭忙忙碌碌,人们把欢笑播撒在清潭里,“棒、棒……”的捶衣声就像是远处传来的悦耳鼓声,一天中生活的欢快乐意就从这清潭的水面上拉开了序幕。驼爹布满沟壑的脸上写着明朗的笑意,这儿看看,那儿瞧瞧,背着手,沿清潭走一圈,把那遗落在潭边的杂物撮起来抛得远远的。之后,将那柄铁锹插在清潭边,继而,小茅屋上空便升起袅袅炊烟……
大人们上工去了。我们这帮小泥鳅便来到驼爹的老槐树下乘凉,听驼爹讲陈年旧事,有时像松鼠似的在老槐树上蹿来绕去。玩热了,驼爹这才开口:“下去吧!”我们便雨点般蹦入清潭里,藏猫猫、狗刨、摊门板、蛙游,眨眼间,整个清潭被欢快的氛围融化了。驼爹蹲在清潭边,傻呵呵地望着我们瘪着老脸不停的笑。
……
当西边的天际上只剩下一抹残阳的时候,我拿了肥皂、毛巾向村头走去。母亲问:“翔儿,你去哪里?”
“到清潭洗澡!”
“哎,哪还有清潭,饮上了自来水,吃水、淘米,洗衣都在家里,谁还管那清潭浑潭的,早成了一滩臭水,你就在家里用自来水冲吧!”
我怔住了:“那,驼爹呢?”“死了。”“老槐树呢?”“锯了。”
我的心倏的冷下来,但还是缓缓向村头走去。我看到了清潭:水面上覆盖着密匝匝的杂草,杂草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小狗小猪的尸体,苍蝇到处乱飞,臭气熏熏,牯牛在水里相互追逐,溅起浑浊的水花……。老槐树,驼爹的茅舍荡然无存。我仿佛做了个噩梦似的逃回家。夜晚,起大风了,我翻来覆去,听着呜呜的风声难以入眠,在老屋多住几日的念头顷刻间打消了。
次日清早,风停了。可村里的电线被大风刮断了。这下村里人慌了神,停了电就没有了水。我走在村道上,看见人们骑着自行车、摩托车驮着大壶小壶去三里之外的襄河取水。经过清潭时,有人说:“要是清潭不污染我们就省事了。”“可不,那些年谁家还兴烧柴,清潭里的水舀起来就喝,怪甜怪甜的。”“要是驼爹还在就好了。”
我很惆怅,收拾行囊回去。母亲说:“不是说多住几日的吗?在家里过不惯,还是……造孽啊!”
我不知如何回答母亲,只是含糊地点点头,当我爬上车时,分明看见母亲的眼角里挂着晶莹的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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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翔,笔名,襄河。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80年代开始在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现已在《中国教育报》《河北日报》《羊城晚报》《南方日报》《广州日报》《阳光》《福建文学》《雨花》《新疆文学》《短篇小说》《佛山文学》《文学港》《当代小说》《小说月报》等全国多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100多万字,多篇作品被《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文学报》《读者》《教师博览》等转载,入选多种年度版本。曾获《光明日报》《人生与伴侣》《中国作家网》等多家媒体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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