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旅居帕米尔高原八年的汉族姑娘(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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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本文的作者莱丽古丽,是我在新疆旅游时候认识的朋友,她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原汉族人,又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塔吉克人,这是她的故事。这是第十二篇,底部有前几篇链接,你也可以点击上方专辑阅读。以下为正文: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维的诗仅仅十个字,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形象地刻画了西域大漠风光。然而,我和夏木西丁骑马在昆仑山谷走到日落西山,仍然看不到炊烟。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句诗脱口而出——想到“玉出昆仑”我头脑中的画面愈发绮丽多姿了。神秘的高原,悠久的历史,美丽的传说,说不定我会穿越到四维五维更高纬度的空间呢!
“喂!你说什么?好好说,我听不懂,”夏木西丁扭过头对我说。
“你听不懂的多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傲娇地甩了甩头发。
“哈哈哈!不懂就不懂,知道我喜欢你就好了!”他笑着说。
一路上,他像热瓦普一样说个不停,我们用简单的汉语,维语,塔语,包括肢体语言进行交流,夏木西丁是一个很有幽默感的聪明人,我们说说笑笑,给旅途增添了很多乐趣。
晚霞漫天,太阳一点点地西沉,雪山被镀上了一层金黄的颜色。不远处,终于看到了炊烟,我们骑着马,向炊烟升起的地方飞奔。我紧紧地抱着夏木西丁的腰,马跑得快,生怕被甩飞了。我长长的头发,长长的裙子在风中飞舞。
这意味着,明天就可以达到此次旅程的终点站——琵里村了?为什么我希望旅程不要这么快结束呢?
太阳的脸完全隐藏在了西山下,夜幕降临,视线所及,只一户人家,门开了,昏黄的灯光中,屋子里的人陆续迎了出来。
一个白胡子的老人,两对中年夫妇,孩子们,一家人热情地把我迎进房子,请我坐在炕上,照例是一个欢迎仪式,从长到幼,所有的人站着问候我以后,才就座。
我一直微笑着,跟所有人问候完,我的腮帮子已经笑的发酸了。
昏黄的煤油灯光,土褐色的墙壁,原木的柱子,被烟熏得黑油油的屋顶,炉灶里通红的火焰。壁橱里叫不出名字的老物件,半旧的波斯地毯,色彩艳丽的塔吉克刺绣靠枕,门帘,挂件。山羊胡的老爷爷撕了一片报纸,卷了莫合烟,靠着柱子坐着吞云吐雾,女人们在灶台前忙碌,男人们坐着聊天,小孩子们跑来跑去。
这情景好像是加了复古滤镜的摄影作品,令人回味无穷。
红裙子,红马甲,红头巾的女主人提奶茶壶走了过来,男主人放餐布,女人倒茶,男人敬茶。
我接过奶茶,闻着奶茶的香味,我的味蕾一下子活跃起来了。
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主动坐到我旁边,一双琥珀色的“猫眼”好奇地打量着我。她太像小花猫了,我都想在她嘴边画上胡子,那样一定特别像小猫咪。
我捏了捏她的鼻子,用塔语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不做声,害羞地低下头。
一个看起来年轻点的女人对小女孩说:“给姐姐说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再娜甫,”她小声说。
年轻女人微笑着凝视着我,良久……
这时,外面传来摩托车的鸣笛声,我正在想伽玛丁到底去哪儿了,只见屋子里的人起身迎了出去,我和再娜甫坐着不动。
外面好像来了不止伽玛丁一个人,还有男有女。
伽玛丁进来了,接着是一男一女,女的好面熟,圆脸,丰满的苹果肌——这不是阿依古丽吗?只是此时的她一身镶着刺绣花边的粉红色连衣裙,头上戴着花帽,粉红色的镶着亮片的围巾。从她跟我对视的一刹那,我认出了她的眼神,一丝丝的忧伤,一丝丝的无奈,还带着一丝丝勉强的笑意。
我似乎恍然大悟了,这就是伽玛丁神秘消失的原因吧?
再看她旁边的男子,跟她似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圆脸,饱满的苹果肌,只是皮肤比她黑。这应该是她哥哥吧。
伽玛丁遇到了阿依古丽兄妹,可是他有理由消失吗?他们究竟有什么不愿意让我知道的秘密呢?
伽玛丁在我旁边坐下,满怀歉意地看着我,说:“丽丽,是这样的,你去散步时候,我碰到了他们,他们有话跟我说,我们太久没见面,说着走着,不知道就让你等了好久,实在抱歉啊!”
“喂,你不怕我一个人被野狗咬,被坏人欺负吗?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伽玛丁!”我嗔怒的眼神乜了他一眼。
“都是我不好,怪我,”他低下头,向阿依古丽兄妹送去一个责怪的眼神。
阿依古丽一直在看我们,她当然也注意到了伽玛丁不愉快的眼神。她像被老师处罚的小学生一样,端着奶茶,眼神迷离,僵坐在那里。
伽玛丁的解释根本不能令我满意,只是他忙着聊天,很快忽略了我的感受。屋子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向伽玛丁“提问”,他们村子出来的唯一的大学生,在北京上了一年学了,他们很好奇北京是什么样的,伽玛丁回答着他们的提问,今晚仿佛成了伽玛丁的记者招待会。
女主人做好了抓饭,男主人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根白色的蜡烛,点上,跟我解释说,本来是有太阳能发电器的,但是坏了,还没有修好。
屋子里亮了一些,蜡烛燃烧的气味飘出——却是羊油的味道,我仔细一看,才发现端倪。原来这不是普通的蜡烛,而是羊肠塞满羊油或许也有别的材料,加上棉线做成的羊肠蜡烛。
我忙用手机拍下了这个手工羊肠蜡烛。这种发现令我兴奋,接下来要去几乎与世隔绝的昆仑古村,一定会有更多新奇的发现,我发誓要好好学习塔吉克语言,以便于更多更深入地了解塔吉克民族文化。
这里附近只有一户人家,不远处就是铁索桥,过了河就是琵里村,琵里村的孩子过了铁索桥都会在这个家住一晚上,几十年来,从爷爷开始,这里接待了很多琵里村的学生,他们的爱心接待,使得他们家成了一个不收费的驿站。
进入另外一种文化,千万不要用评判的眼光去看,如果像以斯帖那样去看,一定会认为塔吉克文化落后。我不愿意用先进和落后去评判一种文化,只是想进入这种文化的河流,浸泡在这种文化中,去深入地体验。
然而,以斯帖的一句话却时不时地在我脑海中回响,就是“不要跟塔吉克小伙谈恋爱”这句话…
朦胧的烛光为人像加了五倍的滤镜,皮肤的瑕疵消失了,光影中,五官如同希腊雕塑一样的立体神秘。
我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阿依古丽,在脑海里为她PS, 肤色调白,磨皮,眉毛修一下,不戴帽子,改变发型,服饰……我的想象力变戏法式的为她PS各种造型。
在我为她设计的造型中,我突然发现她像极了秀兰邓波尔,对,她的娃娃脸,包括有点突出的眼泡,不就是秀兰邓波儿的塔吉克版本吗?
正想着,一个身影向我走来,她拉我的手,到炕的另一边坐下,原来是阿依古丽。她想跟我私聊,可惜她只会几句汉语。
这时他哥哥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半旧的摩托罗拉手机。他把手机递给我——原来他想让我看照片。我接过手机看,照片又小又模糊,一张照片里的阿依古丽戴着白头巾,有一张她戴着一个镶着亮片和珠饰的红头巾的照片,有一张是她和一个五六十岁的女人合影,“伽玛丁的,妈妈,”阿依古丽指着这个女人,用生硬的汉语说。
阿依古丽的哥哥又指着阿依古丽戴红头巾的照片,又指了指伽玛丁用生硬的汉语说:“他,我妹妹,结婚!”
我放下手机,头脑发懵,耳边是“嗡嗡”的声音。
什么?伽玛丁已经结婚了?或者他们办了结婚仪式了?唉!我太傻了! 以斯帖是对的,不能跟塔吉克小伙谈恋爱。
我如坐针毡,真想起身就走。
塔吉克文化的河流? 我一进来就溺水了,窒息了……
便秘的痛苦提醒我好久没吃蔬菜了……真是尴尬啊! 想走走不了,想留又太难,正如便秘的感觉。
这种事跟谁说呢?我环视四周,灶台旁边放着一个小桶,里面似乎是生牛奶。
我走到年长点的女主人身边,指着肚子,皱了皱眉头,然后,用塔吉克语跟她说我想喝牛奶。她把桶里的牛奶倒到奶锅里,正要往灶上放,我忙制止她,解释说我要喝生的。
她不解地望着我,说这样喝会肚子疼的。
我说没关系,她只好倒了一碗生牛奶给我。
我一口气喝完,又让她给我倒一碗。她笑着对我伸了伸大拇指。
喝了两碗生牛奶,我的肚子咕噜起来,直肠感觉舒畅起来,连忙拿了手纸走出去,年长的女主人已经明白了我喝生牛奶的原因,跟着我走出去,带我去屋后的林子里方便。
十七八,落黑瞎——说的是农历十七八的月亮是半夜才升起来的,此时月亮刚刚升起,缺了小小一块儿,惨白惨白的。月亮照在树梢,突然,两排惨白惨白的獠牙对着我笑——是猫的尸体,一只花猫挂在树叉上,再看,还有一棵树上挂着一个白色的死羊羔,还有……
我是胆子很大的人,此时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风俗?把猫和羊羔的尸体挂在树叉上? 好诡异呀!洗了手,塔吉克大婶亲昵地挽着我的胳膊,散步,看月亮。
如果不是大婶陪着,我真想现在就一走了之,也来个突然消失。我吃醋了,是这样吧?更可气的是伽玛丁结婚了,竟然瞒着我,还一直撩我,我怎么就糊里糊涂成了“小三”?不行! 我摇了摇头,现在必须摆正我们的关系,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我来帕米尔高原的目的就是旅游。
睡觉仍然是大通铺,再娜甫小猫咪搂着我的脖子睡。
好久好久了,只有小时候,我记得和小朋友睡一张床,有时候是四五个小朋友睡一张床。如此亲密地和人睡一个被窝,这种感觉好陌生! 好在是小女孩,她的呼吸似乎有淡淡的奶香,我兀自做了一个鬼脸,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我的被窝里睡着一个小女孩,还有两只小花猫。
我不由地笑了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忘记昨夜梦里的魑魅魍魉吧!
喝了早茶,伽玛丁迫不及待地叫我到外面,我淡定地望着他,装作满不在乎地样子。
“丽丽,你相信我吗?我上大学之前,最远去过喀什,到内陆,我还反应不过来,跟人用塔语打招呼,上了快一年大学,我慢慢适应了,真正喜欢上了内陆,”他深吸一口气,说,“我变了,不是以前的伽玛丁了。以前的伽玛丁,就是井底的青蛙,以为最大的地方是喀什,现在我知道了,世界有多大! 我不想一辈子就做一个塔吉克人,在塔县过一辈子。我们学校那么多民族,每个民族都不一样,谁规定我一定要做塔吉克族?”
“伽玛丁,你是对的,做塔吉克族也没什么不好,就是我们要放下民族的偏见,探索人生,探索真理,我说的对吗?”我的语气平淡。
“丽丽,的确,我瞒着你……”他停顿了一下。
我的胸口堵得慌,只听他接着说:“上大学前,我妈妈担心我去外面上学,以后找个维吾尔族媳妇回来,就自作主张,拿上聘礼,去阿依古丽家给我定了婚,订婚以后我才知道。”
“你妈妈?”我有些奇怪,他们家女人当家吗?
“是的,我爸爸在我八岁时候就去世了,”一片阴影蒙上他的双眼,他接着说,“我妈妈是寡妇,她怕我找个维吾尔族媳妇回来,不听她的话,所以赶紧给我订婚。我不想惹她生气,我求她,她也不去退婚。”
“啊?你们没有结婚?”我挑了挑眉毛说。
“阿依古丽哥哥跟你说我们结婚了吗?”他手插在腰间,仰天一笑,说,“他们都不懂汉语,不会说订婚! ”
他转了一下身子,凝视着我说:“阿依古丽是我童年的伙伴,我喜欢她,可是不爱她,知道吗?我爱的是你。跟你在一起,我浑身都是力量,跟你一起,我的心里时时刻刻在唱歌,跟你一起,我的眼睛变得明亮,我看到我们的未来,那么美好……”
他的排比句令我难以招架,只好任他表白下去。
“昨天,阿依古丽和他哥哥追上我,她哥哥差点打我,阿依古丽拦着,他才没有打到我。他们家是努士敦村的,本来他们要拉我去他们家,我好久才摆脱,后来,他们就追着来了这里。”他握着我的手,说:“你放心,我跟他们解释,今天,我只会把你带回家,而不是阿依古丽,回到家里,我也会让我家人接受你,让我妈妈去跟阿依古丽退婚。”
我“噗嗤”一下笑了,说:“谁要你们接受我?我跟你只是普通朋友,我是来旅游的!”
“别这么说,”他捏了一下我的手,说,“我可是把初吻都给你了。”
在沙尘暴中热吻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我的脸红了……
接着,伽玛丁和阿依古丽兄妹在交谈,他们的争论很激烈……
日上三竿,他们的谈话似乎结束了,伽玛丁找到我,说:“我大婶说了,你想吃什么,可以自己做,我们做也可以,就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过了桥还要走很长的路,吃不好,就走不动了。”
在“情敌”面前我要表现的矫情吗?这样可不漂亮,我忙拒绝说:“我都下决心了,做田野调查,吃你们的饭,睡你们的床,不搞特殊化。”
“别这样,你能这样想,我们谢谢你,但是我也想吃你做的饭,你做的我太喜欢了,他们不会做饭,做的很难吃。”听到这样的恭维,我还能拒绝吗?
塔吉克语把蓝盖力顶头的储物间叫“奥里”,我到奥里一看,没有什么菜,只有洋葱,辣椒,土豆,西红柿,好吧!炒馕饼——我灵机一动 这个办法好!
等锅热,放羊油,洋葱,辣椒,把切好的馕块在羊油中炒的焦黄,放西红柿酱,一点水,焖上一分钟,出锅!
没想到,他们对于我自创的炒馕饼还挺喜欢,
我们吃了个精光,吃饱喝足,终于要过最后一关——过叶尔羌河。
过河有两种方式,一种是遛索,一种是骑骆驼。我倒是两种都想尝试一下呢!
夏木西丁牵来一匹骆驼,他让我和伽玛丁骑骆驼,他和阿依古丽的哥哥骑一辆摩托车。
阿依古丽会来吗?我心里问。
这是我第一次骑骆驼,这是一匹高大的棕褐色双峰驼,骑骆驼比骑马稳当一些,和伽玛丁骑在高大的骆驼上,有一种埃及女王巡游的意气风发感。
大约三个多小时,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过了河就是琵里村里。天突然阴了,狂风四起,河水变成了深蓝色,波涛此起彼伏,现在是涨水期,河水会不会没过骆驼的脖子?
“水这么大,骆驼能过去吗?”我问伽玛丁。
“我哥哥骑骆驼过来的,”伽玛丁这样回答。
“好吧!”
“怕吗?”伽玛丁问。
“怕毛啊!”我不屑地说。
我选择和伽玛丁骑骆驼过去——一定很刺激,我心想。
伽玛丁赶着骆驼下河,河水漫过骆驼的小腿,河水漫过骆驼大腿,河水漫过我们的大腿……
突然雷电交加,这是什么妖怪?
接着是倾盆大雨!
波浪翻涌,不好,骆驼怎么跪下了?不是,是水深了,漫过我们的胸口。
“丽丽,不要怕! 最深就这里!”伽玛丁说。
我搂紧他的腰,点点头。虽然我会游泳,但这么急的水,估计也不行,这水会把我冲到莎车县的。
“丽丽,我爱你!”伽玛丁放开嗓子,大声喊,和着雷声,风声,雨声。
昆仑山的天气真的变幻莫测,我和伽玛丁一起在暴风雨中渡河,我们的衣服全都湿透了。
叶尔羌河给了我一场意外的洗礼。
好样的骆驼,是帕米尔高原的男子汉! 骆驼胜过水的阻力,终于水退到了腰间,水退到了大腿,水退到了小腿……
我们上了岸,骆驼跪在地上喘气,我们翻身下了骆驼,相拥而笑。
“我没有淹死,我没有淹死……”我喃喃地说。
“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一辈子!”伽玛丁拥抱着我,意味深长地说。
我脱掉湿鞋子,倒掉里面的水,又抖着衣服上的水。
夏木西丁坐在铁索匣子里,正往这边遛过来。
伽玛丁走到铁索旁,用力抖动着铁索。
夏木西丁过来了,他双手做出飞的动作,把我们的行李卸下来。接着阿依古丽的哥哥也过来了。他却没有跟我们同行,而是骑着骆驼又返回了。
我们一直目送他安全上岸。
“他不跟我们一起吗?”我问伽玛丁。
“他和阿依古丽要回自己的家,然后阿依古丽还要去县上……”
“噢!”
我们吃了点馕,喝了从驿站带的奶茶,雨小了点,我用户外防水布把背包苫起来,就继续上路了。他们背着我的行李,我只管甩开膀子走路。
雨水混合着泥土和野花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回到久别的家乡,伽玛丁也一路撒欢,又跑又跳。此时的他看起来又帅又酷,太像好莱坞明星汤姆克鲁斯了。
他和哥哥各有各的风格,伽玛丁是那种阳光香草大男孩类型。夏木西丁是阿拉伯骑士类型。
很快我们沿着羊肠小道开始爬山,我很惊奇,自己一踏上山路,就像盘羊一样跳跃起来,重心稳当,身姿灵活,我竟然也能像他们一样爬山,一点也不觉得累。
正午,雨停了,太阳出来了。太阳的热度渐渐地把我的衣服晒到半干,我今天穿的裙子是速干型的。
山路越来越窄,窄到只容一只脚,我屏住了呼吸,伽玛丁在我后面保护我,夏木西丁在前面接应。山路越来越陡峭,我向下一暼,差点晕过去,下面是万丈悬崖。我的脊背发出阵阵寒意。抬起头,只见夏木西丁向我伸出手,黝黑的眸子放着光芒。
我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双腿。过了悬崖,我的腿一软,坐在地上。
伽玛丁侧身掠过悬崖,坐在我旁边,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差点灵魂出窍了!”我吐了口气说。
“我以为一个你一个平原长大的姑娘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竖起大拇指说,“你是我们帕米尔高原的雄鹰。”
“我难以想象,你们在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里,怎么世世代代生活下去,不愿意迁移出去,你的家乡一定是一个特别有魅力的地方。”
伽玛丁仰头望着天空,说:“我们是鹰的民族,习惯了和狂风暴雨搏斗,狂风暴雨改变不了我们高飞的决心。”
他的双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这才看出来,他的瞳仁是双色的,中间是向日葵状的棕色,周围是天蓝色。我惊讶了,凑近观察他的双眼。造物主真是奇妙啊!
突然,一道圆圆的霓虹在山谷中浮现,wow,我尖叫起来! 沿着山路一边走,一边欣赏着这道圆彩虹。记得刚到塔县境内,见到霓虹,到了琵里,又见到彩虹,我真的好幸运啊!
耳边似乎想起来澳大利亚Hillsong乐队的歌There is none like you(无人能像你)
一道彩虹似乎是时空的通道,我沉浸在雨后天晴昆仑山的灵境,欣喜万分。
“塔吉克的传说,彩虹是仙女从天上扔下来的戒指,”伽玛丁指着彩虹说。
“conpirzoda,”夏木西丁教我说彩虹的塔吉克语。
“对,”伽玛丁拉起我的手说,“看吧!这道圆彩虹就是仙女送给你的礼物,你一定要嫁过来,好不好?”
我喜欢这种传说,好浪漫! 于是我使劲点点头,向彩虹伸出无名指,说:“谢谢昆仑山仙女! 我接受了! 好呢,丽丽答应嫁过来了!”
下了山,走湿地,走湿地需走在硬的草块儿上,才不至于陷进沼泽,我们像跳山羊一样,从这个草块儿跳到那个草块。这情形,像是武侠剧里练习轻功的场景。
我做着武术的动作,一点不觉得累,除了鞋子还湿,浑身的衣服都干透了。
“快到村子吗?”我问伽玛丁。
“对呀,”伽玛丁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说,“快到我家了。对了,我有个弟弟,他有心脏病,脑子也有问题,最好少跟他说话,好吗?”
我一愣,记得夏木西丁说他们的弟弟叫吾拉木丁,他是个病人啊?我点点头说:“明白!”
走着走着,太阳渐渐西倾,不远处,三个人的身影正向我们走来……
这三个人是谁呢?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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