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贾老师的二胡独奏》丁丽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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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傍晚听贾老师拉二胡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可多年来他拉的那首【蝶恋花.我失骄杨君失柳】的曲调仍会时不时的在我的记忆里浮现,有时我甚至会情不自禁地把整个曲调哼上几遍。
那时贾老师是化学教研组的组长,他三十六七岁的样子,中等偏下的个儿,圆脸上架着一副镜片厚厚的玳瑁眼镜。当年我们学校有一排十几间教工单身宿舍,我住在最东头的一个单间,贾老师住的比较靠西头。
每当星期六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大部分教职工都会离校回家过星期天,学校里除了伙房做饭的师傅,剩下的就是我,贾老师和几位勤杂人员,平时热闹的校园在这天晚上会一下子变得很静很静。
每到这天的晚饭后,从那排宿舍的西端会传来贾老师用二胡拉奏毛主席的诗词【蝶恋花】“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的曲子,他会一遍一遍地把曲子循环着拉很久。这曲子本来就有些缠绵委婉,经他一拉奏竟多出许多如泣如诉的成分。我听着贾老师的二胡声,有那么几次会感到伤感,情到浓时竟会泪眼婆娑的。
细听贾老师拉奏那首曲子,里面绝不仅仅透露着思念,他拉的每个音符间都浸透着深切的哀思和怀念。我惊奇想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会是他那么哀伤,可由于自己初来咋到与他不熟,不好意思问他个究竟,当然也没法开口去向其他同仁打听。
一个一个的星期六来了又去了,在那些个傍晚,贾老师会定时地拉他的二胡【蝶恋花】,而我则伴随着他那缠绵委婉,如泣如诉的二胡声,写我日记式的情书。那时还是我男朋友的先生在五百多里以外的Y市。我所在的学校离火车站步行有二三十几分钟的路,每天有几趟进出Y市的绿皮火车,交通还算是方便,可我的经济不方便,我俩没有足够的钱能每周末乘车相会。那时电话不普及,人们最常用的联系方法是写信,我俩约定每天把自己的生活以日记的形式写下来,到每个星期五把写好的几页纸装信封贴足邮票寄出给对方。当年我俩互相写下的信件有一大包,直到如今我还保存着它们,我挺珍视这些见证我俩爱情的史料,多年来虽然我们搬家若干次,可始终没把它们弄丢。走题了,话归正传,那个时候我写完情书后,就静坐在办公室里有心无意地听贾老师的二胡独奏。
那年秋天,当地京剧团演出【白蛇传】,我的朋友玉镯的姐姐饰演白素贞。她送来了两张票请我去看她姐姐的演出。工作日,教师晚上要办公是不能出校门的,这看京剧的事儿就只能推到星期六了。自己一介女生晚了单独在外不太安全,我想到了星期六也同样在校的贾老师,我和贾老师一说,他说他很喜欢看各种演出,他愿意在本星期六和我一起去戏院看【白蛇传】。
那戏院离我们的学校较远,那天我俩来去都是乘坐的公交车,不便的是两头的公交站离我们学校和戏院均有一段要步行的路程。晚秋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除天气凉爽宜人外,空中也少有那些在你头顶上乱飞令人讨厌的蚊虫,走闲路是聊天的好机会,我俩步行时就边走边聊起了天。
贾老师说起话来慢声细语,稍带点儿鼻音。他问我的无非是我祖籍何处,家在何方,为何来到此地等等。而我就不失时机地要解开他为什么总是只拉奏【蝶恋花】一曲的谜。听我问,他苦笑了一下说,他思念他逝去的妻子,过去的近十年来,他都是在以此方式来寄托他的哀思和怀念。果不出我所料!
他告诉我说,他和他的妻子是S省师范学院的同学,他是学化学的,他的妻子是艺术系的,他们在大学时就恋爱了。毕业后虽然被分配在不同的地区(那个年代的大学毕业生有铁饭碗,是国家统一分配工作),相隔很远,分居两地,但他们还是很快就结婚了。可婚后不到一年,他的妻子因产后大出血死了。
他说,对妻子的死他有不可原谅的过错,那天他妻子出了产房回到病房后,他看到她的身下有大滩的血,就去告诉值班医生,那医生不问青红道白,张口就呵斥他:少见多怪,生孩子能不流血吗!?而他因为年轻无知,不知该怎么办,就那样听之任之最后竟弄丢了自己的恋人妻子的性命!这不幸成了他人生的愧疚,成了他走不出的阴影!纵观我们人类,人们对待天灾可能会有那是天意的心态,可对被认为是自己过失而临到的人祸,心理上会造成这个人一辈子也过不去的坎,贾老师的心里就是存着这么个坎。
我对那晚的京剧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玉镯的姐姐扮演的白娘子身段丰满,扮相也很俊美。回到学校后,我对贾老师不幸的故事感慨万千,提笔写下了这首【我问天】的诗:
我问天,为何赋思予我,我独望星空无眠,让人思念无限。
我问天,为何赋情予我,我难忘情动瞬间,织痴心情缠绵。
我问天,为何赋忧予我,我得这无边情缘,想思恋却难见。
我问天,为何赋关予我,我被困锁百里远,遥望月徒想念。
我想如果把诗经里这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换一下次序,变为:'执子之手,与子成说;死生契阔,与子偕老。'来表述当时的贾老师,应该是恰当的。
写于8月9日202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