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回忆录节选1
父亲和母亲千禧年(2000年)在街头看灯。
父亲刘智保(1933年——2001年),生前写有一些回忆。十年前,我打字存了一些片断。
以下是父亲回忆他的“父母”。
我的父母
我父亲刘祖根(祖上一只根的意思),是遗腹子;母亲李林美大我父亲两岁,是在我父亲出生前由父母作主婚配的(肚中订亲),也就是在我祖母怀孕后期(怀的是我父亲),我外公已生了二岁的小女孩(就是我母亲)了,由我外公作主定亲的。
那时,外公家住在马斯乔西边,(现为张家港鹿苑镇马斯村),到西阳挑河塘(修竣航道),恰好住在我祖母家里。某天,我外公对我祖母讲:“ 如果你生了一个男孩子,就把我家女儿小林美配给他做妻子。” 这就是肚中定亲。不久,我祖母果真生了一个遗腹子,起名刘祖根,我外公把女儿定给我父亲了。我父亲母亲在20岁结了婚。我父母结婚三四年后,我祖母也去世了。祖母活了四十三岁。
我父亲刘祖根,生于1890年7月某日,于1957年8月某日去世,享年67岁。父亲曾在私塾小学读书,初小文化程度,是刘家巷唯一识字的男人。父亲是一个劳动人民,政治历史清楚。在那黑暗的旧社会里,没有参加过危害人民的任何反动组织和社会团体,深受西阳刘家巷家民的尊敬。
父亲爱好喝酒,一天三顿酒,人称“酒皇帝”。西阳街上的人见到我母亲称为“皇后娘娘”。由于我家是辈份高,父亲又识字,能同情穷人,主持公道,爱打抱不平,在刘家巷西阳街有一定的威望;人们碰到比较为难的事情,很乐意找我父亲,帮助想办法,出主意,化解难事。
在解放前的旧社会里,我父亲还能同广大穷苦人民反抗地主、富农和国民党伪乡长和伪保长的黑暗统治和剥削农民。那时,西阳最大的恶霸地主叫浦仁浚(解放后被镇压枪决),模行霸道,无恶不作,统治压迫剥削劳苦大众,激起了我父亲和劳苦大众的反抗,他们同地主展开了面对面的说理斗争。有一次,地主被我父亲驳得哑口无言,狼狈不堪,丑态百出,浦仁浚就指使乡公所的狗腿子,把我父亲打了一顿,还被乡公所关了几天。
综上所述,我也是很尊敬父亲的。但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从我懂事起,我父亲也有三点不足之处。
一是不管不问家里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都由我母亲支撑家庭生活的穷日子;
二是不大回家做田间农活,也由我母亲负责种收管;
三是吃酒过度,在西阳街上帮茶馆做零工,赚点钱、苦点钱,全化在吃酒上,所以人称“酒皇帝”。
由于父亲不管不问家务事,难免我母亲要同父亲经常吵架;但吵闹的效果不佳,母亲越吵越闹,父亲对家里事越不问不管,成天在西阳街上帮茶馆、帮酒店,打零工,一天还是喝三顿酒,吃喝到天黑黄昏里,才回家睡觉。
我父母亲虽因父亲不顾家事而争吵,但毕竟有较深的夫妻之情;为此,我母亲最怕父亲在西阳街上吃醉了酒,深夜回家跌跌撞撞,跌到西阳河塘里淹死。的确也曾经有一次,一个三月天的晚上,我父亲喝醉了酒回家,把西阳塘当作一条大白路,跨下去跌在西阳塘河里。三月天还有点冷,他酒醒了一半,命不该绝,爬起来跑回了家(家离西阳传真约一市里路)全身衣服湿透,我母亲又气又疼,为父亲烧水揩身,换衣后睡觉。可能因这晚着了凉,父亲感冒,在家睡了三天,吃点开水稀粥,三天后感冒才好了。但他还是老样子,在西阳街上打工吃酒,天黑才回家。
为此,当吃过晚饭,父亲还未回家时,母亲先前叫凤凤(二姐),后来叫我(我才十岁左右)到西阳街上酒店去找父亲,如父亲吃醉了,要扶父亲回家。我一到西阳街上酒店,父亲还在喝酒,其实喝得差不多了,约还有半小杯烧酒,父亲有意和我为难,酒不喝掉不走,怎么办呢?他不喝,我帮他喝,喝光了回家,这样一次,二次,三次,多次,我也能喝酒了。由于我父亲过度饮酒,酒精中毒,终于因酒痨病死。
母亲李林美,出嫁后称刘门李氏(刘李氏),生于1888年6月某日,死于1961年7月2日,享年73岁。在旧社会里,女人只讲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不能进到学堂读书,我母亲同其他农村女一样,是个文盲。我对母亲比父亲还要尊敬,因母亲不仅十月怀胎生了我,而且抚养我健康成长。
我母亲吃尽千辛万苦,维持家庭生活,从事田间过去,操作日常家务,养活了大姐、二姐和我。我母亲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助人为乐,同父亲一样,善于帮助别人,也深受邻居尊敬。母亲清清白白做人,认认真真做事,因家庭贫困,父亲又不顾家事,全靠母亲起五更睡半夜,做田里,摇棉纱,卖竹笋,来维持家庭生活。“世上只有妈妈好”,没有妈妈,就没有我。
遗憾的是,我母亲于1958年大跃进那年,不幸跌伤,中风瘫痪,医治无效,不能起立行走,终年卧床不起。子媳因忙于工作,由凤姐照料,中风三年后病逝。当我母亲那晚去世时,我还在大义乡下工作,没有最后再看一看亲爱的、慈祥的母亲,也不知母亲还有什么遗言,至今尚为遗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