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口哨

     打口哨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还年轻,懵懂无知,让我找回了一种死灰复燃的自信。
       我打着口哨走在去谋生的路上,企图告诉别人我挺快乐的,没有被生活困扰的太久。或者,是刚刚从窘境中抽身,有一种死里逃生的侥幸。
       寂寞的时候,我只需要对着天空打口哨,把那些流逝的云召集过来,制造短暂的约定。我打口哨的时候,天空会俯身,贴着我的哨音旋转,让那久违的广阔立体一些,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包容。一只飞鸟会关注到我,这个寂寞的打口哨的人,它似乎听到呼唤,它得到落群之后的安慰。这时候,更多的鸟回来,从天南,地北,丛林,深渊,它们发现了我,一个一直打着口哨的人,多像它们走失的一个朋友。
        我不唱歌的时候就打口哨,我要把喜欢过的歌曲换一种方式演绎出来,可我最近又掉了一颗牙,跑风漏气,有时费力,九牛二虎。我不懂乐器,可我总得去表达,于是诞生了口哨,像我时时揣在怀里的一件乐器。这是给你演奏,你听岀来没有?
       心情好的时候,我打口哨,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打口哨,打岀的快乐我还给了当初岀发的地方,而打出的忧伤,我深深地收藏,堆积在心灵的暗处。也许你并不知道,我遭遇过什么,我有时豁然开朗,有时束手无策。
        喜欢上一个人,我不会直接说:我爱你!我会对着她打口哨,一曲不行换另一曲,总有一曲会进入灵魂,让一个人心动。如果你正值豆蔻年华,又恰巧遇上了我的哨音,请珍惜。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我因为害怕而打起了口哨,希望找到一种安全感。从桥沟岔路口一直打口哨到东兴百货,这么长的路,我不知用完了多少曲子,也不知使用了多少时间。反正,我每打一次口哨,夜就加深一些,像得到了某种暗示。
        但是,我遭受过一次重创。在一天夜里,我乘着酒兴回家,在昏黄的路灯下,遇到了一个同样打着口哨的人,他打得那么凄惋,决绝,他经历了什么?我好想走过去安慰一下他,或者拥抱一下他,可我没有勇气,就像一直没有勇气拥抱一下自己,我又一次错过了爱自己的机会。
       我想家了,在故乡之外,我有一个落魄者的无助。我想妈妈了,我对着向西的时光打口哨,我在给她捎话,让她保重,此去遥遥无期。
        我一个人坐在异乡的街头,我的诗已经疲惫,我可用的词语已经所剩无几,妈妈,我老了。我只有打口哨,修理破损的人生,拂去有落叶的来路。这一次,我打口哨,竟然把自己给打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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