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文】人
人死了,人活了,人是这一进程中的主角。人要死的,但这话没人爱听,人喜欢听万寿无疆,寿比南山,长命百岁这些哄骗鬼的话。我不会说假话,所以大部分人不喜欢我。譬如对面过来两口子拉条狗,我很热情地打招呼,问,你一家人转啦?人家不高兴,认为这话有问题,咋能把狗也算进去?不欢而散。
人是复杂的,由人构成的社会错综不堪。我这样的直性子,免不了冲撞了别人。过去陪领导下乡,溜勾子话说得多了去了,官大一级压死人,顺毛抚摸,不敢有半点违背。这些年再见到,大都退休,老态龙钟,松皮懒害,相遇不再紧张,他们也和善许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与人处关系送礼是个窍门,我曾经拿着几斤羊肉在领导家坐了一上午,又抽烟又喝茶又神侃,这是大忌。你想想,过个年过个节领导时间多紧迫呀,你不是来看望,是给领导惹烦躁。一下楼,那家伙,排队的一长串,早等得不耐烦了。亲戚来往,礼也不可少,换来换去,没多少真诚。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人多势利?
文字里有一种公平,童叟无欺,贫富无拒。因而写这玩意的人越来越众,一夜之间形成长长的队伍。文字里没黄金,但确有和谐之风尙。昨天一位名人在讲座上又重复:读书改变命运,实际读书首先改变的是心灵,靠读书写作改变命运的人也有,但这些人还不是真作家,是红豆里煸出的黑豆,是投机分子。为什么有人当了皇帝还不幸福?当了大官还抑郁?当了老板还选择循入空门?是彻悟哇,是猛醒了。
一个掏大粪的,裤管上,衣领上溅了屎尿,还哼叽小调酸曲,悠哉悠哉,这种人是幸福的实践者。活的有趣,有格调,这才不妄为人。这几年,畏惧同学聚会,炫富的,炫男人的,炫官的,一入场就气氛不对,令人作呕。我真可怜这些人,行尸走肉,没有灵魂可支取,活着也是一种犯罪。
苦难是一种财富。前些年受过的苦,流过的泪,现在看来多么有意义!甘泉有个叫高文的人,我腿断了的时侯,上不了五楼,他二话没说将我背上去,这一背,让我铭记于心。我无以回报,唯有记住别人的好。见了他,总觉有亏欠。我的变化源于那次车祸,让我有时间卧在医院的病榻上思考人生。如果没有这个事,我将是另一种活法,走在另外一条路上。
人这玩意太难定义,好人与坏人都走在大街上,用腿走路,用口说话,用眼睛分辩红灯还是绿灯。这差别在所作所为上,每一个细节上,为人处事上。我最大的收获不是稿费日进斗金,而是当我彻底清醒,发现我刚刚离开的地方是那么陌生,那么丑恶隐藏,我都不敢相信。我明白了人,认识了人,这,将让我受益余生。
中国人爱凑热闹,一哄而上,理智丧尽,说那个人好,就好的不得了,说那个人坏,就坏的一塌糊涂。我反对神化一个人,或一部著作,拒绝起哄。咱小人物,就干力所能及的事,小事,这也挺好。
吃饭穿衣,是一个人的日常。我不认为一瓶六元的老美水比一瓶上千元的茅台五粮液难喝,粮食是朴素的,你非要拿酱香说事,你多无聊。酒是文化的,酒桌在于氛围,在于和谁喝。一群小人王八蛋,永远喝不出善意和诗意。有时,不是酒伤人,是人伤人。
骑上那骆驼风头头高,人里头就数咱二人好。爱情多伟大,化蝶或天仙配,牛郎织女,是上天的眷顾。我不否认曾义无反顾地爱过一个女孩,她是幸运的,应该知足。有天夜里,梦见让她男人给压在炕圪捞里打了一顿,还要报警,吓了个半死。我不能死,我死了把那些单相思我的女人就搞得被动,她们也不容易。
上到山上,看到两只鸟栖息枝头,交头接耳,勾肩搭背,就想这鸟多好啊,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这样放肆,就不怕挨打?就不怕公安扫黄打非?突然想做一只鸟,无忧无虑,不用买房,不用置车,不用在俗世上活的诚惶诚恐,如果做一只鸟暂时没指标,就先做一个鸟人吧。
作者简介:李全文,男,1973年6月出生于陕西省延安市宜川县。写诗多年,作品先后发表于《大学生》、《星星》、《延河》、《中国新诗》、《延安文学》等刊物,部分入选《新延安文艺丛书诗歌卷》、《陕西青年诗选》《小镇的诗年选》。诗作《父亲》、《草原》等六首进入2016中国诗歌排行榜榜中榜(由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新诗》公布);入围中国当代诗歌奖(2015——2016);甘泉县首届作家协会主席,延安市作协常务理事,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责任编辑 | 郑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