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涛||父亲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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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传】张涛,江西上饶人。一个中专读工科,大专读文科的人,一个在制造业埋头苦干,在文学上野心勃勃的人。曾获市大中专院校作文竞赛二等奖,在学校为文学社副社长,进工厂也做过厂刊主编,有作品散见于文学网络平台。好读书,尤爱诗歌散文小说创作。爱好广泛,除了文学写作,也醉心于书法,绘画,音乐,运动。
父亲与我
文/张涛
前几天,母亲用语音发微信来说,你爸到底是近视还是远视,坐在家看电视,屏幕上斗大的字看不见,让他帮忙穿针引线,居然不用戴老花镜!我听了笑说,老年人通常是远视,看近的不行,远的能看清楚,像他这种情况,定是返老还童了。然而说笑之后,我不禁感慨,岁月无情,父亲真是老得太快了!
记得那时还小,大概四五岁,我每天最开心的事,除了白天和隔壁的小伙伴玩泥巴,就是等到晚上睡觉之前,父亲忙了一天躺下的时候,讲故事给我听。他讲的是三国和水浒里的人物故事,比如草船借箭,武松打虎。他讲的兴致勃勃,我也听得津津有味。当他说到武松喝了三大碗酒,一步步上得岗来时,我心情极度紧张矛盾,害怕老虎出来吃了武松,又很想知道武松到底能不能打死老虎。而此时父亲却语速放缓声音渐低,随即鼾声响起,宣告下回分解了。推摇抓挠无济于事,我只好带着对那只老虎出现的期待,悻悻的进入梦乡。
我曾一度惊讶父亲哪来那么多故事,后来才知道,他讲的故事都来自于书架上那一排排厚厚的书,其中不但有四大名著,还有《岳飞全传》,《薛刚反唐》等等。
在我眼里,父亲是勤劳能干的。一大家人那么多张嘴,全靠他在田地里刨出来的粮食蔬菜。毎天起早贪黑,风吹日晒的辛苦劳作,使他成了村里远近闻名的庄稼把式。田里的稻秧,地里的菜苗,总是绿油油撒了欢的长。他常说,看一户人家的男人是不是干活能手,会不会好吃懒做,无须登门拜访,也不用四处打听,只要看他家田地里的庄稼就知道了。
有时候天黑了父亲还没回来,母亲会打发我去帮父亲的忙。父亲见了我,先问我作业做完了没有,我说早做好了,他这才肯让我下地。我总想帮他多干点活,一来可以早点收工回去吃饭,二来期望他夸夸我。可后来发现我只能帮着干些小活,比如拔草,浇水等等,需要用到农具的活儿,我根本干不了。
有一次,我见父亲忙不过来,就打算用锄头给松过的土地清出沟壑。我操起父亲用得光滑乌亮的锄柄,学着他的样子,先吐几口唾沫在手上,然后将锄头挥得老高。大半天过去,终于眼见一条地沟,像一条匍匐爬行的蚯蚓,在我脚下延伸至地头另一端。我暗自得意,又暗暗叫苦。因为此时我已经是腰酸背痛,两腿发麻了。再摊开滚烫泛红的手掌,指根处磨出了两个硕大新鲜的水泡。父亲扔下手上的活走过来,接过我手中的锄头说:“别以为干农活很简单,做任何事都要讲方法,才会事半功倍。”他说着,弯腰示范给我看,“首先你锄头拿反了,应该是右手在前承重,左手在后掌握方向才对,因为右手力大左手力小。还有,握锄柄不应太长也不能太短,太长就吃力,干不了几下就得坐地头歇着去,太短了又施展不开,可操作的范围小不说,还容易伤到自己的脚。”我点头表示认同。他接着一边修整着我刚才挖的地沟,一边反复告诫我,要用功读书才有出息,不要走他的老路,一辈子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
那时的我,并没把他的话记往心里去,嘴上应诺着,心里却在纳闷:为什么锄头在他手上那么听话,清出的地沟那么直?
父亲在村子里算是受教育程度比较高的,上过高中,但没有参加高考,据说成绩在全年级总是名列前茅,这一点,我不但从爷爷和奶奶口中得到了证实,就连作为教师的母亲,也不得不承认。母亲说,有一次下雨,父亲去学校接她,当时教数学的小学校长要和父亲打赌,共同做一道鸡兔同笼的算术题,看谁先算出来,算慢了的罚跑操场一圏。结果父亲首先给出了正确答案。校长也没有食言,在众人的注视下冒雨沿着操场跑完一圏。不打不相识,后来他们成了朋友。
可惜的是,我没有成功遗传到父亲的优秀基因,反而对数学极为反感。从小学开始,数学作业总是抄同桌的,考试从没考过六十分以上,数学就是我的噩梦。在我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因为乘法口诀表始终背不下来,父亲急了,将我按在床沿打了一顿屁股。打完后他又后悔了,问我疼不疼,我含着泪花,委屈地点了点头,此后父亲再也没打过我。
因为偏科严重,我没能按照父母的设想,如愿考上本地的师范学校成为一名老师。那是个沉闷难熬的夏季,家里变得不再像往常那么热闹了,只有窗外梧桐树上的知了在拼命的扯着嗓子喊。我大部分时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偶尔走在外面,也总感觉背后有人在小声地议论和指指点点。父亲给买我来几本字帖让我练字,一会又叫我去外婆家玩些日子。
经过考虑再三,我最终选择了就读本地的一所中专技校。去学校报到那天,骄阳似火。父亲知道我心情低落,说送我一程。因为家离搭车的公路还有一段路程,父亲先用自行车将装满衣服的大行李箱和打包好的一床被子,驮到住在公路旁边的亲戚家,然后又回来接我。我背着书包坐在自行车后座的那一刻,看着父亲的背影,这才发现父亲厚实的肩背,不知何时已经不再那么挺拔了。
坐公交车到市里大概花了四五十分钟,我们下了车,还要走一段路去学校指定的停车点坐校车。父亲将行李箱扛在肩上,一只手扶着,一手提着被子。为了保持平衡,他的脖子和肩膀不得不努力的倾向一边。我本来要拿被子,他坚持说可以拿得到。我紧跟在后面,提醒他说箱子有轮子,可以放地上拖着走。他说箱子沉,地面又不平,怕轮子不结实。拐过弯,再穿过马路,父亲的汗水浸湿了衣服,已经贴在了后背上。
我们到的时候,正好校车也来了,父亲先上车,帮我挑了一个靠后门的坐位,行李箱靠在旁边,又将被子叠放在箱子上。我卸下书包,放在坐位上。他说:“我就不送你去学校了,你到了以后,先把住宿安顿好。”我说我知道的,都这么大了,知道照顾自己了,回去吧。车上的乘客渐渐多起来,有学生也有老师,后面上车没位置的开始站在过道上。他到车头和司机交谈了几句,又转身折回来,挤到我的身旁大声说:“二十分钟一班的,大概三个半小时会到。”说完从衬衣口袋掏出一些钱,交到我手上,又说:“不要太省了,该用就用,不够用就往家打个电话,我给你寄去,技术手艺学好了,三十六行都可以出状元。”我大声应着,目送他从后门下车,手里的钱还些湿粘,那是父亲的汗水和体温。我转过头,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他穿过车来车往的马路,走向对面人行道,汇入人流,直至弯曲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我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正如父亲希望的那样,我终于没有拿起锄头重复他走过的路,而是进了工厂成了一名工人,脚踏实地勤勤恳恳地靠着技术吃饭。如今,父亲也老了,头发白了,血压偏高,腿脚硬了,眼睛也越来越不好使,治头痛的卡马西平片从以前的毎天一粒,增加到三粒,但他还没闲下来。如果稍微留意,在小区门口,毎天的早晨和傍晚,你会看见一个老头戴着头盔,骑着电动车,接送他的孙子上下学。那就是我的父亲。
本文编辑:韩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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