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珉：前生，今世，来期（33）

第一章　奇遇——毛栗湖里

33.

既然梦境无时无处不在，那么人在某一时刻的某个特别之地，就会不知不觉地走进过去或未来，过后回忆，既是宿命，也是奇遇。生活像一部经典的书页，重新去翻，都是读过的，但又感觉并不懂得，把某些部分不断标记出来再读，又可咀嚼出无限新意。

2012年秋天一日中午，我陪阿冰和她的几位老乡，去兴义市西北群山之间的毛栗湖玩，我请她们在湖畔的农家乐吃中午饭。饭后阿冰的老乡们想打麻将，只有我和阿冰不会打，于是我带阿冰乘一只小木船去湖中的小岛上玩。这个小岛很漂亮，岛上有大树，也有低矮树丛，树上树下开着各种野花，岛的四周都有几乎搭在水面上的树枝、树叶和蓑衣草。小岛非常奇特有趣，在岸边农家乐的院坝里遥望，好像是谁在山上挖了一块带土的树丛扔在湖里，因此远看整个小岛——就像浮在水面上似要倾倒的一小片丛林，也像一艘桅杆林立、被海风吹得快要倾斜的小船。阿冰问：怎么岛上全是花哟？我说：那就叫花岛吧。

一上花岛，阿冰就怯生生地问：这里不会有蛇吧？我说有也不怕，蛇都是通人性的，人不侵犯它，它也不会咬人。我们本想绕小岛走一圈，但是没有路，到处都是密密麻麻开满鲜花的野生丛林。在泊船登岛的地方，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脚印，于是我们跟踪脚印走向小岛中央。由于树林茂密，慢慢就看不见水面，也听不到外边的声音，好像走进了深山野林一般。在湖岸上看这个小岛，用人们形容的说法，只有巴掌那么大一点，为什么来到岛上，却会感觉这般巨大和幽深呢？

我惊叹道：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啊，没想到一个小岛上竟有这番深远别致的景象！阿冰说她想小便，我伸手随意指着一棵大树，说就到那个树子后边，快去！阿冰去了，应该是正在脱裤子或蹲了下去，突然听她说：你不要走远啊，看着周围别让什么东西爬过来。恍惚觉得她的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有点凄厉，但很美妙，让人怜爱。我大声说：别怕！我就在这里！

我从小喜欢观察地上和泥土里的生命，我双手撑着膝盖，弯腰低头看一队蚂蚁行走。我猜想它们是到别处回来，此刻正在回家的路上，也有可能是从家里出来，此刻正要去走亲访友，当然也有可能是去远处捕捉猎物或搬运捕捉到的猎物。我跟着蚂蚁走向林子深处，它们爬行好一阵子我才跨出一步，我正准备先行一步，跨到前边去等候它们，突然听到阿冰啊呀、啊呀地惨叫。

我急忙回头，迎着她的正面跑去。她还蹲在那里，晃眼在一个朦胧的高处。我的头像被一个调整焦距的力量迅疾拉动，伸到她跟前，眼前有一簇黑色模糊的丛林在诱人地晃动。我感觉不对，快速折向右边，绕过一棵树，疾步从她侧面跑去，我问你叫什么？她喘着粗气，谨慎地说：虫子！我急问在哪里？她提高嗓门说屁股——疼啊！我朝前走两步站到她面前，她立即抓住我的膝盖，我低头看她屁股，是一只背上有壳有翅膀的小黑虫，我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虫子的黑壳，把它抓起来扔在空中，虫子飞了。我看着她雪白的屁股，心想女人真是生命尤物啊，都是吃的五谷食米、油盐酱醋，不知上帝造这夏娃的身体，是精心设计了一种什么样的吸收和造化的功能，竟会长出这般娇鲜嫩白的皮肉。

阿冰问你干什么啊？我说你蹬着时，屁股是绷紧充血的嘛，咋会这样白呢，不正常吧？她不高兴地说疼呢！我一看她左边雪白屁股的中间有一个小红点，应该是被虫子咬的。我说好，有办法！我吐一包口水在手心里，啪一下拍在她屁股上，然后轻揉一下。她说你干什么啊，不讲卫生！我说口中的唾液是良药呢！她问可以穿裤子了没？我假装命令似地说：快穿上！她站起来踮起脚走了几步，就立在那里不动了。我说赶快走吧，我们回去！她还是站着不动，眼睛直直地看着我，也像命令似的说：背！我于是把她背出林子，扶上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