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之死引起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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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图：尺半鲤鱼

“请问黑皮家在哪间？”我和母亲及表哥、表弟一行准备开车去黄陂区长堰白龙寺游玩，经过山下王村时突然想到远房亲戚黑皮哥前些年从汉口回这里定居，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于是就问一个家门在道旁的湾里村妇。

村妇没听清，表弟又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那个从汉口回来叫黑皮的。”村妇终于听清楚了，但她的回答让我大吃一惊，“黑皮几年前就死了，病死的。”怎么会这样？思绪让我不能自已……

黑皮家和我们是远房亲戚。因为我的奶奶也是山下王村人，在家族派系中应该和他们是同一支排下来的。但黑皮家自父辈就到汉口工作，他在汉口出生，所以用我们当地话说，他算是土生土长的汉碟子。

黑皮在家中是老大，下面还有一弟一妹，不过年龄隔得有点远。黑皮哥小时候是有些桀骜不驯的。据我母亲回忆，大约是六十年代末的某一天中午，当时只有几岁的家兄对她说，黑皮哥回来了。母亲听了后说，黑皮在汉口上学，怎么会一个人现在跑回来呢？家兄见母亲不相信，就指着椅子上脏得像理发店烫刀布的衣服和书包说：“看，这就是他的。”

他们的对话惊动了一个人——黑皮哥的奶奶。那时候黑皮的奶奶每次回乡并不急于回到山下王村，她一般都会来长堰街上我家住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一来婆婆们都爱到我家和我奶奶聊天，二来长堰街上经常会有戏剧团来演出，婆婆们都喜欢邀在一起看戏。有时戏剧团一演好几天，为了看戏方便，我家就成了她们的临时客栈。

黑皮奶奶听说孙子回来了，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心啊肝啊地唤着孙子的小名，一会儿黑皮胆怯地低着头出现在门口。他奶奶一把把他抱过去问个不停。原来黑皮下午上学时和同学打架把对方头打破了，黑皮担心老师到父亲那里告状，如此的话以他父亲的脾气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所以他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

他不敢回家，但手里又没有钱坐车（那时往乡下的车次也很少），于是迈开双腿，直接从汉口球场街出发往长堰走。汉口到长堰大约70公里，他走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到……

成年后的黑皮在汉口某单位上班，具体工作听人说是敲白铁皮。后来单位不景气，于是年纪轻轻又没啥技能的黑皮，用他自己的话说就“退休了”。从此无所事事。

记得大约二十年前我从深圳回来在武昌昙华林暂住时黑皮哥曾去我那儿玩，当时我建议他去做点小生意，比如开个副食店之类的。他摇头说干这个不赚钱。但是做什么赚钱？做大生意吗？大生意要大本钱啊！我虽然从没有去过他家，但听母亲说他们一家人挤住斗室之中，要是有几个客人同时去的话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这种家庭条件，哪来本钱去做大生意呢？

外部矛盾没有解决好往往就会产生家庭矛盾，黑皮一直没有结婚，和他父亲关系也搞得很僵。考虑到那点退休金在武汉城区生活捉襟见肘，自己孑然一身也无牵挂，于是黑皮决定去乡下生活。

黑皮哥回乡后生活怎么样？他习惯吗？因每年我回家次数很少（父母退休后就和我生活在一起），即便回家也是来去匆匆，很少四处走动，所以这一切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曾想象他在那儿地里种了很多菜，在白龙山还种有药材，另外还养了很多鸡，猪之类，一个人的生活虽清苦但亦自给自足……然而现在听路边村妇的回答，我顿觉“唢呐一响全剧终”，黑皮壮年而逝，他的一切都戛然而止。

车子来到白龙寺景区院内，我们一行人都下了车。说起来我对佛教知之不多，加之受刚刚听到消息的影响，我们在此并没有做过多的游玩，只是走马观花地参观了一下大雄宝殿，拍了几张照片就离开了。

常言道：“菩萨畏因，众生畏果。”但我仍然固执地假设一下，如果黑皮哥生活能力再强一点，比如说像我多年前在《楚天金报》上看到的那位老人，结果会怎么样？

据报载：武汉市新洲区有个叫陶少堂的“古墓老人”，自幼父母双亡，受人欺负，很小就饱受世间冷暖，成年后外出四处打工。多年后思家回乡却发现无法在村中安身，只好在山中一古墓处安家落户。

陶老汉虽孤身一人生活清苦，但他却有很强的生活能力，他挖塘、挖井解决吃水用水问题。起初他没有经济来源，于是就在山里开荒种庄稼，种果树，养鸡养兔，甚至还驯化了野蜂产蜜。除了自给以外，富余部分他拿到集市贩卖用以换取其他生活用品。

后来政府在镇上给他提供了住房和生活补助，但陶老汉并没有闲着，他用节省的钱买来电动车，除了自己的农产品外还到市区采购一些小商品到集市卖。虽说他也是单身一人，并不富有，也不年轻，但他的生活却充满活力。相比较黑皮哥年轻得多，他不应该是这个结局啊！

回到现实，广而言之，人自出生起就面临各种问题，自能思考问题起他就应该读两部书：一部有字的，一部无字的。一方面，通过学习掌握各种生存技能和策略，以备解决现实问题所需，这种能力就是所谓独立自主；另一方面，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没有必要也不能把自己孤立在一个人的世外桃源。

恰恰相反，“君子性非异也，善假于物也”，善于借助社会与集体或外物的力量解决问题是一种智慧。远的不说，你看那白龙寺里，四大皆空的僧侣们，他们不也是一个团队吗？资助寺庙的名单中不也有不少社会名流吗？俯仰一世，人生不易，让我们珍惜今生，努力努力！

本文作者尺半鲤鱼授权印象黄陂发布

关于作者 尺半鲤鱼，黄陂长堰人，现居武汉市洪山区。电子技术员，采购工程师，业余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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