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回忆录推介之十九】王勤:《难忘在海外的日子之马达加斯加篇》(六)

【在场专刊】


本期导读
前几期我们向读者推介的是《难忘在海外的日子之马达加斯加篇》
一、临危受命
二、“战”前调研
三、背水一战
四、初战告捷
五、遭遇女骗子
六、醉人时刻
七、无债一身轻
八、点钱的快乐与烦恼
九、希望小学
十、老赵头
本期我们向读者推介的是《难忘在海外的日子之马达加斯加篇》(六)
十一、大树下的较量
十二、相思桥
马达加斯加篇是整个回忆录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个华章;也是王勤先生海外生涯中最为惊心动魄、最值得纪念的一段经历......


平台推介
在场文学平台倾情推介的《难忘在海外的日子》,是资深外交官诗人王勤的一部关于海外外交生涯的力作。王勤先生工作的43中,有20年在海外学习、生活、工作的经历。除了两年的法国留学,他把一生中最年富力强的18年奉献给了非洲人民,奉献给了祖国的外交事业。
王勤先生用清新、自然、生动的笔触,把读者带到每一个工作过的非洲国家。读者如亲见那里的河流山川,亲历那里的异域风情;用平实、诙谐、机智的语言讲述了自己在异国他乡的经历,无论是工作中的困难,还是生活中的艰苦哪怕大军压境生死存亡的时刻,他都用不慌不忙的文字娓娓道来。这是一个经历过风雨的旅者的游记,是一个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勇者的檄文,是一个心如菩萨善念永存的智者的禅语,是一个舍小家为大家的明者的情思,是一个乐观主义者送给读者的心灵鸡汤,是一个爱国者的赤子之作。
这部长达14万字的回忆录,分为七个章节。
第一章     法国留学篇
第二章     阿尔及利亚篇
第三章     突尼斯篇
第四章     马达加斯加篇
第五章     加蓬篇
第六章     卢旺达篇
第七章     海外见闻篇 
讲述精彩故事,记录传奇人生。资深外交官王勤先生与您共赴非洲……
回忆在海外的日子之马达加斯加篇


(六)

 

十一、大树下的交锋


2000年榨季,应该说,总体上是更上了一层楼。但,也不是一帆风顺。那次持续了10天的罢工就给我们折腾的够戗。老赵头有个特点,他是轻易不给我打电话,一来电话准没好事。说实话,我还是真怕他来电话。尤其是他那句带点四川味儿的“王总啊”最让我心惊肉跳。


一天,我刚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一块红烧肉还没送到嘴里的时候,电话听筒那边就传来了一声令人心悸的“王总啊!”一种不祥的预感霎时笼罩了我的全身。果不其然,砍蔗工罢工了!而且,两天下来,还没谈出结果。让我马上下去。说实在的,我最怕的就是罢工和着火。因为这两样事情牵扯的精力最大,解决不好损失也最惨重。“王总啊”就是号令,我一分钟也不敢耽搁,马上买票出发。因为,耽搁一天就意味着几万美圆的损失。以往,每当榨季之初,砍蔗工都要闹事,闹几天没有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而这次不同,他们有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我们虽然作了许多让步,他们就是不复工,而且,提出要与公司一、二把手面对面地谈判。他们根本不相信他们代表说的是实话,而且怀疑他们已经被我们所收买。


怎么办呢?我们这些共产党培养出来的假资本家哪见过这阵势,还都是在电影里见过劳资谈判的镜头。而那时的谈判往往都是以共产党领导的工人阶级罢工胜利而告终。难道我们要变成失败的资本家吗?不,我们不是资本家,我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派来的援外专家,是帮助马国糖厂恢复生产的朋友,是为友谊和合作而来的,我们和夕日的资本家有着本质的区别。只要我们向他们讲清罢工的危害,满足他们的合理要求,他们是会理解我们的苦衷,恢复工作的。带着这样的自信,我们经过缜密准备答应了砍蔗工的要求。


那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太阳很毒,喷出的不是光,而是火。蔚蓝的天空上,白云象被孙悟空定住的飞驰仙女,一动不动。冒着酷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我带着公司大、小头目十来人按照双方约定的时间,驱车来到谈判的地点——中国专家驻地不远的一个村庄。下车后,我走在最前面,其他干部随我之后,迤俪而行。对这样的谈判,虽然内心厌恶之极,但置此前呼后拥的场合,我也必须谨言慎行,做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庄严之态。


当时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来表达,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么大型的谈判,并且,是以资方的身份同马国的劳苦大众面对面地谈判。结果会是什么样呢?我不敢往下想。我是董事长,在众人面前我装也要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尽管心里胆突突的也不能露出半点声色。我想起了许云峰、江姐,他们在敌人的屠刀下都那么从容,我面对的不是敌人,是人民,而且没有屠刀,只是砍刀劳动工具而已。


一棵硕大的梧桐树下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看样子足有四、五百人。我们到达后,一个砍蔗工代表还主动走上来和我们握手。嘈杂的人群看到我们的到来马上安静了下来。人群前面摆放了几把椅子,看来是给我们准备的。砍蔗工们在一个代表的指挥下有秩序地席地而坐。为了表示平等和诚意,我示意砍蔗工代表把椅子搬走,我们也坐地下。家住附近的砍蔗工见我们要坐地下,马上跑回家拿来席子放在我们面前,令我们好生感动。看到人群静下来,我叫翻译宣布谈判开始。


我们向砍蔗工依次介绍公司领导人的身份,每介绍完一个人,他们就礼貌地报以掌声。介绍到农场魏场长时人群里不仅掌声雷动而且还夹杂着欢呼声。原来魏场长是我们这一班人里面他们最熟悉的一个。因为他们每天都能见着这位平易近人的老头。不少初来乍到的砍蔗工还有幸欣赏过魏场长潇洒的砍蔗示范动作。据说,老头刚来那阵子,特想和砍蔗工对话。就用四川话向他们作自我介绍:“我叫魏志文,你叫什么名字?”见砍蔗工摇头,他又改用普通话问同样的问题。有的砍蔗工就用马语说:“其马哈依(意思是:我不懂)。”老魏误以为他叫其马哈依,就招手说:“其马哈依同志,你过来。”后来,他又问了几个人,都说:“其马哈依。”弄的老魏一头雾水,心说,马国人真够笨的了,怎么这么多人都起一个名字呢!这个段子后来在专家组中不胫而走。听说,现在已出口到中国去了。


就是这个老魏,在他就任后的头一年,楞是把沉寂了78年的三片蔗田(200多公顷)——最难啃的地块,给开垦了出来,产量在所有蔗田里是最高的。不幸的是,一次大火把他的样板田烧掉了半片,把老头心疼的跳脚大哭,嘴里不停地叫着:“哎呀!我的甘蔗,我的甘蔗......”此景很容易让人想起电影《粮食》里那个农民发现自己辛辛苦苦收获的麦子被人抢走后的哀号:“我的麦子,我的麦子!”其爱场如家的境界令在场人无不潸然泪下。


身份介绍完毕,赵总按着我们准备好的计划首先抛方案。方案抛出后,经翻译译成当地语后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一部分人同意,一部分人不同意,场面有点混乱。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有点僵持不下。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就站起来,要求发言。砍蔗工见大老板要发言就自动安静了下来。为了这次大型谈判的成功,我确实作了精心的准备。因为,我知道,这次谈判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罢工拖延一天,我们的损失就会增加一分。另外,作为一个领导者,如果没有排难息争的调解能力是很难服众的。根据领导班子研究的结果,我要求财务部按着砍蔗工只求实际收入不管隐含福利的心理,将一些诸如医疗费、保险费等全部打到工资表里,这样,他们实际得到的就比平时多,而我们的开支也没有什么影响,但谈判时要给他们解释清楚。二是开出几个涨幅的档次,我们自己掌握,不见兔子不撒鹰。三是我的演说要以情取胜,打动人心,拉近与他们的距离,说服他们尽快复工。我没有这方面的演说经验,但又要取得预期的效果。结果,头天晚上,为了圆好讲稿,几乎是彻夜未眠。


砍蔗工大都没有文化,不会法语,只能通过翻译翻成当地语。首先,我满怀深情地代表糖联向砍蔗工及其家属表示了亲切的问候。并对他们对公司多年来的支持表示了诚挚的谢意。我说,这次见面会,使我们感受到大家的诚意,你们不仅开诚布公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而且和我们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增进了我们的相互了解和友谊。听说,你们许多人都是远道而来,到糖联谋生活的,不少人已成了我们的编外职工,几乎每年都来,这使我们感到欣慰和高兴。糖联的发展和壮大都离不开在座的各位的鼎力支持。我们这次走到你们中间,不仅是要和你们交换意见,更主要的是来感谢你们的。没有你们的工作和汗水就没有糖联的今天,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就象这棵大树一样,只有大家浇水灌溉,它才能枝繁叶茂,长成参天大树,我们才能乘凉,如果大家都不爱惜它,你折枝,他砍叉,那我们只有暴晒在阳光之下。所以我们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保住大家的饭碗,走向共同富裕的道路。目前,公司还不富裕,困难还很多,但我们会尽力满足你们的合理要求,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们的处境,尽快达成协议,尽快恢复生产,拿到养家糊口的工钱。我的讲话博得了砍蔗工的热烈掌声。不少人要求发言。意思是你们要早有这样的态度,我们早就复工了,何必闹到今天。你们找来荷枪实弹的警察对付我们,专员态度蛮横,不拿我们当人看。我们罢工是合法举动,属人民内部矛盾,你们却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对待我们,我们当然受不了。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交锋,拉近了双方的感情距离,不少砍蔗工已表示愿意复工,只有少部分人还在待遇问题上纠缠不休。他们提出的要求已超过了我们的预警线。我看再这样纠缠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就假作生气的样子说:“既然你们没有诚意,我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说完,欲带人离开现场。这时,不少想马上复工的砍蔗工代表都拦住我们,不让走。后来他们中的长者说话,才统一了大家的意见。历时十天的罢工终于宣告结束了!但,自打那次罢工后,我们再也没有求助过当地军警。他们说的没错,人民内部矛盾不能靠镇压的办法来解决。须知,压迫愈烈,反抗愈强,这是一条颠覆不破的真理。据马国干部透露,这次谈判在当地造成很大的影响,《大树的故事》在马国人中广为流传。
这一年,我们只用了150天,就取得了年产14000吨糖,酒精1310方,当年生产当年售罄的好成绩。创造了公司自组建以来零库存的最好业绩。


十二、相思桥


 距“中国村”三公里有个小村庄,名叫“擦拉满杜斯”,为了方便记忆,我则叫它“擦了满肚子屎”。弯弯曲曲的渠水穿村而过。这条水渠就是我们糖联和两岸农民的救命水。农民用来种水稻,我们用来浇蔗田,各得其所。当然,也是当地儿童的游泳嬉戏的好去处。水渠上架起一座小桥,我们每天都要从上面经过。晚饭后步行到那里赏月、数星星。专家们给小桥起了个好听的名字:《相思桥》。木市旱季就是旱季,几乎没有一滴雨。白天总是蓝天白云,晚上也总是皓月当空。没有月亮的时候,就是繁星满天。站在相思桥上,头上一轮明月,脚下潺潺的流水。晚风吹来,拂在脸上,身上,似乎电化了你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开启尘封在你脑海里每一件最琐碎的记忆,让你的思绪滔滔滚滚地涌上心头。手扶栏杆,伫立桥头,我思绪万千,想起了祖国,想起了家乡,想起了亲人,想起我的童年,也想起了我的宝贝女儿。下面三首小诗也许最能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


相思桥(献给相思桥畔的游子)
相思桥离我们不远
我们喜欢那里的夜晚
皎洁的月光繁星点点
脚下的流水潺潺绵绵
静谧的夜晚令人陶醉
常常撩起我们对家乡的思念
屈指离家已多年
上路的情景恍若昨天
家乡的白云家乡的炊烟
家乡的山水家乡的蓝天
似绵绵的情谊,悠悠的思念
时刻萦绕在游子的心间
世上的桥架在江河两岸
思念的桥架在人们的心田
啊,朋友
请你把玫瑰插满花篮
啊,亲人
请你把甘露用酒杯斟满 
归巢的小鸟就要凯旋
聚散依依骨柔情(献给日思夜想的女儿)
聚也匆匆散也匆匆
聚散依依情更浓
利刃难断东流水
天涯难隔骨肉情
朦胧的月光寄托着我们对你的思念
潺潺的流水诉说着我们往日的温馨
火锅城里回荡着我们的欢声笑语
紫竹桥畔留下我们一家的身影
昆明湖上我们荡起双浆
海淀剧场我们把音乐聆听
春花如梦岁月无情
你已似彩云在生命的早晨升起
我们却步入人生的秋日沐浴在夕阳中
我们多想飞向碧蓝的远空
踏着雨后瑰丽的彩虹
回到梦魂萦绕的长城
祁盼这一天早日到来
结束我们这梦中的相逢
你的力量(献给所有专家的贤内助)
你的眼泪,能浇灭我心中的火焰
你的笑容,能弹拨我跳动的心弦
你的妩媚,能掠走我的魂魄
你的热情,能鼓起我生命的风帆
你的温柔,能让我沐浴在温馨的幸福里
你的欢乐,能驱散我心中的哀怨
你的美丽,能让骄傲流进我的心田
你的坚强,能撑起我心中的一片天
你的勇敢,能让我挑起生活的重担
你的纯洁,能净化我心灵的污染
你的画笔,能描绘我生活的明天
你的歌声,能唱出我心中的爱恋
你是我的太阳,你是我的春天
你是我的氧气,你是我幸福的源泉
我爱你天长地久
我爱你岁岁年年

 


是啊,屈指掐算,我参加工作到现在的28年,已经把一半的时间献给了非洲这片热土。作为人夫、人父,我对妻子和女儿有太多太多的歉疚,和她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太短。作为子女,我对父母也有太多太多的不安。自打参加工作以后,我就离开了父母,四处游荡:建设兵团修理地球,北京念书,法国留学,阿尔及利亚、突尼斯使馆工作,现在又来到马岛。古人云:“父母在不远游”。可我游的太远了,没有尽到孝敬父母的责任。想想自己小时侯的所作所为,和自己有了女儿后,才更加体会到“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的深刻含义。父母含辛茹苦地把我们拉扯大真的是很不容易。特别是我这样一个小时侯恨不能淘上天的人,得让父母操多大心啊。


我出生在北国边疆一个叫作北安的城市里。裁缝出身的爸爸小时念过几年私塾,在解放初期也算文化人了。先在区政府工作,后来当了那个城市的县长。母亲当时没有工作,操持家务,我上头有两个哥哥,因行三,爸妈习惯叫我“三儿”。
三儿生下来就不安分,淘的要命,闹出的笑话也很多,成了妈与人话家常的笑柄。不少事是妈妈讲给我,但也有自己还能想起来的。下面把三儿淘气的事串成几个小故事,以飨读者:


夜深人静的时候

 

三儿生性好动。刚会爬那会儿,只要大人稍不留神,他就不知去向。一天深夜,妈妈一觉醒来,习惯地用手左右摸摸,发现三儿已不在睡位,吓出一身冷汗。妈晓得三儿淘气,怕出意外,所以,晚上常常开着灯睡觉。妈坐起来,用眼光四周搜寻,发现三儿正坐在一人多高的柜子上,正得意地对着镜子梳头。妈大气也不敢出,悄悄地溜到身后,猛地一把把他抱了下来。事后,逢人便讲:“这孩子,胆儿有多大,一小点儿,就知道臭美,深更半夜照镜子,他也不怕摔下来。”



 雪花飘舞的时候

 

北安是个雪城。孩子们都喜欢在雪花飞舞的时候,堆雪人、溜冰、玩陀螺,开心、惬意自不必说。三儿是个有创意的孩子,玩法自然与众不同。他是用舌头舔落在酱缸帽子上的雪。这一舔不要紧,事情闹大了。东北的酱缸罩子大都是用白铁皮打造的,上尖下宽,形似尖顶帽子,俗称酱缸帽子。用鲜嫩、潮湿的舌头去舔零下三十多度的金属,后果是可想而知的。雪没吃上两口,舌头倒牢牢地粘在了铁帽子上了。舌头不能动,三儿只能用嗓子眼儿焦急地哼哼。听到三儿那含混不清的哼唧声,大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都跑到院子里。一看三儿脸贴着酱缸帽子上不肯抬起来,就都明白了八九不离十。


有人说,拿热水浇,有人说用凉水缓。正当大伙手忙脚乱,拿不定主义的时候,就见三儿自己已经将金属盖揭下来,托在了手里。这个动作虽然不起眼,倒提醒了大人们。对呀,先把帽子摘下来,拿到屋里化一化再说。于是,大伙七手八脚地帮着三儿把盖子端到了屋子里。哪想到,三儿是个急性子,耐不住冰凉的金属对自己舌头的煎熬,没等化开就往下拽。这一拽不要紧,舌头是下来了,皮却留在了上面。三儿满嘴流血,也不知道舌头是否还在嘴里,跳着脚,杀猪似地嚎叫。在大人们反复劝瞩、安慰下,特别是告诉他舌头还在嘴里,只是掉了一层皮之后,他才慢慢地止住了哭声。三儿的舌头疼了一个多礼拜,十多天说话不清楚,外人还以为他天生大舌头呢。三儿记住了这个雪(血)的教训,从此,再也不敢舔雪了。



难舍难离的时候

 

 要说早恋,谁也早不过三儿。三儿打三岁就坠入情网,与邻居家的赵丫好上了。他们总在一起玩“过家家”,扮小两口儿。谁知好日子没过多久,三儿的家就要搬走了。三儿心里很难过,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也很难割舍对赵丫这份情。既恋恋不舍,又无可奈何,只好忍痛割爱,对邻居家小二说:“我要走了,媳妇就送给你了。”小二本来对赵丫就有好感,只是碍于三儿的霸道和威严,没敢有什么想法。听说小霸王要走了,自然是一阵窃喜,愉快地接受了这份珍贵的馈赠。听妈说,赵丫长大后出落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女孩,遗憾的是三儿再也没有见过她。



雏鸡破壳的时候

 

孵鸡方式不外乎三种:母鸡孵化、人工孵化、机器孵化。三儿那个时代还没有发明孵化器,一般都是前两种。三儿小时候对人工孵化兴趣挺浓。外祖母每年冬天都在自家的热炕头上用笸箩孵小鸡。笸箩上面盖床棉被,每天对着灯泡照哇,看呀,不停地摆弄。每次摆弄鸡蛋,三儿都好奇地呆在笸箩旁边不动。瞪大双眼,小脑袋瓜儿里不停地琢磨,想弄明白外祖母到底在干什么。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了秘密。鸡蛋壳里突然冒出个小动物。这下,他的兴趣可来了。老太太在时,他很乖,只在旁边看。外祖母一走,他可就自己下手了,把该不该出世的鸡宝宝全都抠出来看。不少鸡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怨死在三儿的手中。起初,外祖母还纳闷,怎么鸡雏都莫名其妙地夭折了呢。一天,三儿正作案时被外祖母抓了个正着,这才真相大白。



打水飘的时候

 

雨过天晴,天上架起一座彩虹。低洼的地面上留下一汪汪水。走在大街上的三儿闲的无聊,随手拿起一块薄石片贴着水面用力掷过去。只见石片过处溅起一片片水花,三儿乐得手舞足蹈。正高兴时,却见对面不远处,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一只手捂着流血不止的额头正朝自己的方向跑来。孩子一边哭一边喊:“赔我的脑袋!赔我的脑袋!”当时只有五岁的三儿当时就傻了。心说:“不好!闯祸了。”撒腿就跑,也是边跑边哭,边跑边琢磨怎么办。回家吧,肯定得挨揍,不回去还能上哪呢?跑着跑着办法就想出来了。三儿没回自己的家,而是一头钻到邻居牟奶奶家藏起来了。牟奶奶和妈都是要好的朋友,这时自然成了三儿的保护伞。妈妈要人时,牟奶奶死活不交人。妈信誓旦旦地表示回去后决不动他一个手指头后,牟奶奶才同意放人。三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心地跟妈妈回去了。妈也是一言九鼎,三儿毫发无损。但,妈妈忙前忙后。又跑医院,又赔不是,着实破费了一笔。



天气炎热的时候

 

三儿家里人口多。孩子多困难就多,上学交不起学费的事常常发生。小的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都是捡大的替换下来的旧衣服。男穿女鞋,女穿男鞋都是常有的事。男孩子理发从不去理发店,都是由妈妈代理。三儿对妈妈的理发手艺颇有微词,但又不敢违抗。一年四季一惯制的“盖儿盖儿”头时不时招来同学们的哄笑和讥讽。三儿知道家境艰难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因此,忍辱负重,从不与人计较,但,心里滋味也不好受。夏天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三儿是个好动的孩子。除了吃饭、睡觉在家外,其他时间都是在外面玩耍。每次回来不是泥一身就是汗一身。妈对三儿的问候语一般都是:“泥猴回来啦。”


三儿有日子没理发了。“盖儿”已过了耳际。三儿思忖着该理发了。可妈妈自从找到工作后,一天忙到晚,总是腾不出功夫给孩子们理发。一天,三儿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长发时突发奇想:夏天剃个平头多来劲,既凉快又利索。可妈只会理盖儿头。况且,现在也没时间,干脆自己理算了。三儿是个麻利的孩子,说干就干。三儿找来把剪子对着镜子下手了。剪着剪着问题就出来了:头顶上上好办,后脑勺和周围怎么处理呢?三儿琢磨半天不得要领,工程只开了个头,就因难度太大,而草草收场了。这下好了,三儿的“盖儿盖儿”头变成了“秃盖儿”头,颇象现时一位音乐指挥家的头型:“中央”短,“地方”长。


无巧不成书,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爸在报社工作的一个朋友来家做客,还带来一架照相机,饭后要给全家合影。全家来到公园后,围绕三儿要不要上镜头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正方说,三儿的发型尽管前卫了一点,常人难以接受,但毕竟是家庭正式成员,照全家福怎能少人呢。实在不行戴顶帽子遮一下嘛。反方则认为,三儿的发型一旦上了照片会有碍观瞻,影响整体效果,还是不上的好,等下次长齐了再补照。正在大家为此争执不下时,妈发话了:“都别吵了!头上秃点也无所谓,小孩子嘛,现在照下来作个纪念,将来老了拿出来看看小时候的德行不是也挺有意思的吗?”说完,妈用手在三儿的头上划拉了几下,试图用长发遮盖一下。怎奈三儿的头发很滑,很软,根本盖不住。剪掉的那一块田地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耀眼夺目。只好随他去了。直到现在,三儿看到这张照片都要说:“别看咱没成艺术家,可打小就是艺术家的造型。”


小时的我,确实给妈妈添了不少的乱,但也给家庭生活增加了不少的色彩和笑料。


作者简介
王勤,男,1951年生于黑龙江省北安市,现居北京。退休前曾长驻国外使馆工作,历任秘书、参赞等职。有《难忘在海外的日子》、《并蒂莲》等专著。《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赋学会》会员,《现代文学》杂志副主编、《国际援助》杂志编委。《白天鹅诗刊》杂志社名誉社长、《世界汉语文学作家协会》理事、北京分会主席,《北京暹华文化研究院》名誉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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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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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编: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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