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死后二十天,其妻田氏与...

庄子死后二十天,其妻田氏与楚王孙交拜吃了合欢杯,入了洞房,宽衣解带,将合未合之际,王孙突然心口绞痛。

这个田氏,乃田齐族中之女。此女肤若冰雪、端庄可人,庄子敬之。庄子谢绝楚威王重金聘他为相后,田氏跟随庄子归隐南华山。

前月,庄子在山下见一年少妇人手执纨扇,不停扇着一新坟封土。庄子不解便问原因。

妇人道:“冢中乃妾之拙夫,不幸身亡,埋骨于此。生时与妾相爱,死不能舍。遗言教妾如要改适他人,直待葬事毕后,坟土干了,方才可嫁。妾思新筑之土,如何得就干,因此举扇扇之。”

庄子手执其扇行了道法,坟土顿干。妇人送银钗和纨扇以谢庄子,庄收了扇子。

庄子回家,将此事说与田氏听。

田氏闻后,怒骂那妇人是千万不贤的世间薄情之妇。

庄子道:“莫要弹空说嘴。我庄周死后,你这般如花似玉年纪,难道捱得过三年五载?”

田氏道:“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若不幸轮到我身上,这样没廉耻的事,莫说三年五载,就是一世也成不得,梦儿里也还有三分志气!”说罢夺过庄子手中纨扇,扯得粉碎。

没过几日,庄子病危,田氏痛哭。

庄生道:“可惜纨扇扯碎了,留得在此,好把与你扇坟。”

田氏道:“先生休要多心!妾读书知礼,从一而终,誓无二志。妾愿死于先生之前,以明心迹。”

庄生道:“足见娘子高志,庄某死亦瞑目。”说罢气绝,田氏抚尸恸哭。

田氏一身素服,日夜忧闷悲啼,每想着生前恩爱,如痴如醉,寝食俱废。

到了第七天,一位俊俏无比的公子,带一老仆人,自称是楚国王孙,前来拜庄子为师。见庄子已死,楚王孙愿为庄子执百日之丧。

田氏见楚王孙标致可人,心生怜爱,于是田氏每日假以哭灵为由,与王孙攀话,日渐情熟,情不能已。可叹新丧未久,况且女求男,难以启齿。

又过了些天,田氏按捺不住,便辗转托王孙的老仆人转诉心意。老仆人回复说楚王孙有三大顾虑:

一、堂中摆着棺木,行吉礼心有不忍,且不雅相。

二、庄子是有道德的名贤,王孙才学万分不及,恐被娘子轻簿。

三、行李未到,空手难办聘礼筵席之费。

田氏对老仆人说,这三件事都不必虑:

一、棺木叫人抬到破空房。

二、庄子无贤德。不能正家,致休第二妻;自知不才,故拒楚威王聘相,逃到此地;助无德寡妇扇坟。

三、我积有私房白金二十两,赠与你主人。

于是便无障碍,是夜张灯结彩。

田氏收拾香房,草堂灯烛辉煌。

一对男女,双双立于花烛之下,如玉琢金装,美不可说,交拜完毕,携手步入洞房。正当将入未入之时,出现了开头那一幕。楚王孙突然眉头紧皱,双手抚胸,直叫心疼难忍。

老仆人告知田氏,王孙此症一两年发作一次,须得生人或新亡不足四十九天的脑髓热酒吞之,其痛立止。

田氏便命老仆人服侍王孙,自己寻了砍柴板斧,提斧奔向破空房,劈开了庄子棺木。只听得棺内一声叹息,庄子挺身坐起。

原来楚王孙和老仆人都是庄子的分身隐形之法。庄子感慨之余,索纸笔写下:

夫妻百夜有何恩?见了新人忘旧人。

甫得盖棺遭斧劈,如何等待扇干坟!

田氏自觉羞愧无颜,解腰间绣带,悬梁自缢。庄子便将田氏盛放在劈破的棺木内。以瓦盆为乐器,鼓之成韵,庄子倚棺而歌:

“⋯⋯我非伊夫兮,伊非我妻。偶然邂逅兮,一室同居。大限既终兮,有合有离⋯⋯”

以上是明代《警世通言》所记载的“庄子妻死,鼓盆而歌”的故事。

我并不迷信,总是认为玄异小说是假借荒诞不经来探索人性与自然。

人性究竟是“本善”还是“本恶”?人性是否经得起任何考验?我不清楚。

在我看来,儒家和佛家对于人性的观点是一样的,都主张“性本善”,而基督教的观点则是“性本恶”(人生来是有罪的),道家观点难道也是“性本恶”?但无论哪家,都主张行善。

我确信的是:无论何人,其内心深处总是向往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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