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红楼】之《邯郸记》
《邯郸记》为明代著名戏曲家汤显祖”临川四梦”之一，取材于唐代作家沈既济的传奇《枕中记》，即有名的“黄粱美梦”故事：穷途潦倒的书生卢生在邯郸赵州桥北的一个小客店遇到来世间超度凡人的仙人吕洞宾，卢生抱怨自己命运不济，吕仙则给他一个磁枕入睡。卢生在梦中经历了一连串宦海风波，五十余年人我是非，一梦醒来，店小二为他们煮的黄小米饭尚未熟。
汤显祖（1550—1616），明代戏曲家、文学家。号清远道人，江西临川人。公元1583年（万历十一年）中进士，任太常寺博士、礼部主事，因不附权贵而免官，未再出仕。在戏曲创作方面，反对拟古和拘泥于格律。作有传奇《牡丹亭》、《邯郸记》、《南柯记》、《紫钗记》，合称《玉茗堂四梦》，以《牡丹亭》最著名。在戏曲史上，和关汉卿、王实甫齐名，被誉为“东方的莎士比亚”。
内容简介：八仙之一的吕洞宾，要度一人来蓬莱山门作扫花使者。这天他见邯郸地方有仙气升腾，便在赵州桥头落下云头。原来桥头有个卢生，年近三十，是山东人，自幼读书，精于经史，但屡试不中，骑驴闲行来到桥头小店歇脚。吕见卢生相貌清奇，有仙分，觉得此人可度，于是有意到店里与卢生闲聊，这时店小二为他们二人正煮黄粱米饭。卢生和吕谈起功名事，感叹非常，以为“大丈夫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宗族茂盛，方可言得意”。一时卢生瞌睡上来，吕洞宾便送一磁枕给他。卢生见磁枕两头空，看去里面有道亮光，那洞越来越大，卢生就跳进枕中去了。忽见前面有一条官道，走不多远，是座红粉高墙，院门大开，他进去正闲步间，被两个家人拿住。这时走出一位小姐，小姐姓崔，尚未婚配，便问卢生这私闯民宅要官休还是私休。官休就是送他清河县衙去，私休就是招赘在此。于是卢生与小姐结成百年之好。两人结婚不久，科考开始，小姐要卢生求取功名，卢生以为自己屡试不中，不欲前去，小姐则说她家亲戚多朝中显贵，何况又可多贿钱财，此去必中，卢生果然因此高中状元。考官因卢生不贿赂他而生怒。这时钦点卢生为翰林学士兼知制诰，赐宴曲江池。卢生在宴上作诗，又有"天子门生带笑来”之句，考官宇文融更以为卢生气傲，不把自己当做恩师，一心要寻机会报复卢生。卢生趁掌制诰之便，暗写了一道封自己夫人的制诰，此事被宇文融告发，卢生被贬到陕州任知州，凿石修路开河，夫妇两人只得前去。陕州地处华阴山外，三百里官路尽是顽石，粮运艰难，开河工程也十分艰巨。卢生用火烧、醋浇之法，很快开通了河道。于是奏请皇上东游赏景。皇帝在宇文融等大臣陪同下，一路乘舟而玩，而无跋涉之苦，加之卢生治理陕州有方，皇上大悦，称许卢生开河功大。这时，边关急报，吐蕃杀过了长城。宇文融又荐卢生挂帅征战，想借以陷害卢生于疆场。卢生即被封为御史中丞兼河西节度使，挂征西大元帅印。卢生到了河西，得知吐蕃王手下一文一武甚是厉害，文官是丞相悉那罗，足智多谋，卢生用离间计，让吐蕃王疑丞相谋反而杀了悉那罗。卢生趁机进兵，打败了武将热龙莽，驱兵千里到天山脚下，射下了热龙莽系信于雁足的那只孤雁，卢生见是热龙莽求卢放他一条生路的信，便在天山勒石纪功，班师而回。皇上闻捷报，升卢为定西侯，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同平章军国大事。就在这时，宇文融密奏卢私通番将，欲图不轨。天子不辨，即命人把卢生押云阳市斩首。崔氏携子去午门喊冤，皇上免卢生不死，卢却被发配广南鬼门关。卢生经历千辛万苦到了鬼门关，又差点被受了宇文融使命的司户害死。崔氏被打入机坊做女工，几个儿子也被逐出京城。三年以后，崔氏受尽了屈辱，织了回文锦，希望能奉给皇上，以图伸冤。这天，高力士来机坊，崔氏托他将回文锦献于御前。这时边境安定，吐蕃归降大唐，带西蕃十六国侍儿朝贺。吐蕃国侍子乃热龙莽之子。热得知卢生为那雁足之书含冤，让儿子对唐天子将此事辨明。恰在此时，皇上又看了崔氏的回文锦，方明白卢生之冤，立即命令将宇文融问斩，召卢生回朝。卢生回京，加封赵国公，食邑五千户，官上柱国太师，崔氏封为赵国夫人，四个儿子也都封了高官。同时，皇上又赐御马三十匹，田三万顷，园二十一所，湖山楼台二十八所，还特意分拨了仙音院女乐二十四名，按二十四节气，吹弹歌舞。卢生又做丞相二十多年，时已八十有余，因纵欲而得病，虽荣显已极，最后还是归天而去。崔氏的哭声和拍打惊醒了卢生，这时那黄粱米饭尚未煮熟。卢生此时方知刚才一切全是黄粱一梦。吕洞宾告诉他，那些儿子都是店里鸡犬所变，崔氏是那驴子所变。卢生至此幡然醒悟，就随吕洞宾到蓬莱仙山做桃花仙苑的扫花使者去了。
《邯郸记·扫花》
第63回 昆曲 芳官清唱 宝玉生日
怡红院 芳官自选
大家一看，只见签上面着一枝牡丹，题着“艳冠群芳”四字；下面又有镌的小字，一句唐诗，道是：“任是无情也动人。”又注着：“在席共贺一杯。此为群芳之冠，随意命人，不拘诗词雅谑，或新曲一支为贺。”
众人都笑说：“巧得很！你也原配牡丹花。”说着，大家共贺了一杯。
宝钗吃过，便笑说：“芳官唱一只我们听罢。”芳官道：“既这样，大家吃了门杯好听。”于是大家吃酒，芳官便唱：“寿筵开处风光好……”
众人都道：“快打回去！这会子很不用你来上寿！拣你极好的唱来。”芳官只得细细的唱了一只赏花时：“翠凤翎毛扎帚叉，闲为仙人扫落花。（你看那风起玉尘砂，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宝玉却只管拿着那签，口内颠来倒去念“任是无情也动人”；听了这曲子，眼看着芳官不语。湘云忙一手夺了，撂与宝钗。
《扫花》、《三醉》写吕洞宾（岩）为了下凡度人，三醉岳阳楼的故事。
吕洞宾（冠生） 何仙姑（贴旦） 酒保（丑）
酒客甲（白面） 酒客乙（丑）
扫 花
[吕洞宾上。
吕洞宾 蓬岛何曾见一人，披星戴月斩麒麟。无缘邀得乘风去，回向瀛洲看日轮。
贫道吕岩，字洞宾，京兆人也。忝中文科进士，素性饮酒任侠，曾在咸阳市上，酒中杀人，因而亡命，久之贫落。道遇正阳子钟离权先生，能使飞升黄白之术，见贫道行旅消乏，将石子点成黄金一十八两，付与贫道仔细收用。贫道心中有疑，扣问师父，此乃点石为金，后来仍变为石乎？师父道五百年后，仍化为石。贫道立取黄金抛散，虽然济我一时之急，可不误了五百年后遇金之人？师父哑然大笑，道吕岩吓吕岩，有此一点好心，可登仙界。遂将六一飞升之术，心心密证，口口相传。行之三十余年，忝登了上八洞神仙之位。只因前生道缘深重，此生功行缠绵，性颇浑成，心存度世。向来蓬莱山有蟠桃树几株，三百年其花才放，时有浩劫罡风，等闲吹落花片，塞碍天门。先是，贫道度了一位何仙姑，来此逐日扫花，近奉东华帝旨，何姑证入仙班。果老仙翁，又着贫道往赤县神州，再觅一人，来供扫花之役。
何仙姑 （内白）好风吹落花片也。
吕洞宾 道言未了，何姑笑舞而来也。
[何仙姑上。
何仙姑 【赏花时】翠凤毛翎扎帚叉，闲踏天门扫落花。恁看那风起玉尘砂，猛可的那一层云下，抵多少门外即天涯。洞宾先生稽首。
吕洞宾 仙姑少礼。
何仙姑 何往？
吕洞宾 恭喜你领了东华帝旨，证入仙班。果老仙翁，又着贫道，再往尘寰，度取一人，来供此役，敢支分煞人也。
何仙姑 此先生大功行也。但此去未知度人何处？那蟠桃会可赶得上否？
吕洞宾 自然赶得上。
何仙姑 【么篇】恁休再剑斩黄龙一线差；再休向东老贫穷卖酒家。恁与俺高眼向云霞，嗳洞宾呵，恁便得了人须要早些儿回话。嗳，若迟呵，错教人留恨碧桃花。
[何仙姑下。
吕洞宾 何姑已去，不免将磁枕褡袱，驾云而去者。【粉蝶儿】秋色萧疏，下的来几重云树，卷沧桑半叶浅蓬壶。践朝霞，乘暮霭，一步捱一步。刚则是背上葫芦，这淡黄生可人衣服。【醉春风】则为俺无挂碍的热心肠，引下些有商量来的清肺腑。这些时瞪着眼下山头，把世界几点儿来数。这的是三楚三齐，那的是三秦三晋，更有那找不着的三吴三蜀。
[吕洞宾下。
三 醉
[酒保上。
酒 保 南湖秋水夜无烟，能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小子在这岳阳楼上，开张酒店。只因洞庭湖水，多把我家的酒都扯淡了。这几日，买也无人买，赊也无人赊。唔道好笑不好笑？喂，伙计！楼上打扫打扫，恐有吃酒个来吓！
[酒保下。酒客甲、乙上。
客 甲 一生湖海客。
客 乙 半醉洞庭秋。
客 甲 学生话不准。
客 乙 小子落得吃。
客 甲 请了！今日天气晴和，同你到岳阳楼上沽饮一壶。
客 乙 有理咯，请吓。
客甲乙 行行去去，去去行行，这里是了。酒保！
[酒保上。
酒 保 来哉来哉！原来两位相公，阿是吃酒咯啥？
客甲乙 正是。
酒 保 咯么楼上请坐。
客甲乙 有好酒取来。
酒 保 是哉。喂伙计，拿壶好酒得来吓！相公！酒拉里。
客甲乙 这酒壶上为何写着洞庭两字？
酒 保 无非盛水咯意思。
客甲乙 啊唷，拼我们海量，吞你几个洞庭湖便了。
酒 保 请两位相公较较量看。
客 甲 请吓。小子鄱阳湖生意，能饮八百杯。
客 乙 小子罗江客，只饮三百焦。
酒 保 直梗说起来，消弗脱我几合酒。
客甲乙 为何？
酒 保 有数说咯，八百鄱阳三百焦，到不得我壶中半截腰。
客甲乙 好大口气。
酒 保 点啥咯菜？
客甲乙 菜末弗点，有好酒拿得来。
酒 保 是哉。喂伙计，拿好酒到楼上去吓！
[吕洞宾上。
吕洞宾 【红绣鞋】趁江乡落霞孤鹜，弄潇湘云影苍梧。残暮雨，响菰蒲。晴岚山市语，烟水捕鱼图。把世人心闲看取。来此已是岳阳楼，不免沽饮一壶。吓，酒家有么？
酒 保 来哉来哉！啊唷，原来一位师太，化缘是弗便咯，请过子一家罢。吕洞宾 俺是饮酒的。
酒 保 吃酒咯，请楼上坐。
吕洞宾 【迎仙客】俺曾在黄鹤楼将铁笛吹，又来到这岳阳楼将村酒沽。
[洞庭君主上。
洞庭君主 真人请了。
吕洞宾 请了。
客 乙 请了。
客 甲 俚弗搭我俚请了。
客 乙 搭啥人请了。
吕洞宾 来稽首是有礼数的洞庭君主。
洞庭君主 请了。
[洞庭君主下。
吕洞宾 请了。
客甲乙 俚勒笃自言自语咯请了。咦！一只雁鹅飞子过去哉。这叫平沙落雁。
吕洞宾 呀！听平沙落雁呼，远水孤帆出。这其间正洞庭归客伤心处，赶不上斜阳渡。
客甲乙 道人，唔来得正好，我俚两位相公吃弗惯闷酒咯，有啥道情道曲，唱两支我俚听听，唱得好我赏酒吃。
客 乙 我赏菜唔吃。
吕洞宾 酒是神仙造。
客甲乙 勿差。
吕洞宾 神仙饮。
客甲乙 我辈吃。
吕洞宾 你们这班人，也晓得吃甚么酒。
客甲乙 秃！秃！你这道人，欺人太甚。自古道：
客 甲 一品官。
客 乙 二品客。
客 甲 我们穿的是绫罗缎匹。
客 乙 吃的是细料茶食。
客 甲 用的是细丝锞锭。
客 乙 伴的是娇妻美妾。
客甲乙 不看你吃的，只看你穿的，龌龌龊龊，稀泥烂臭，是一个腌臜道人吓！
吕洞宾 哈哈哈！【石榴花】俺也不和他评高下，说精粗。道俺是醉汉不堪扶，偏恁那看醉人的醉眼不模糊。则怕恁村沙势比俺更俗，横死眼比俺更毒。哆！为甚么扯断丝绦，抓破衣服，骂俺是顽涎骚道野狐徒？
客甲乙 糊涂糊涂，身背葫芦。喂道人，唔葫芦里卖啥咯药？
吕洞宾 丹药。
客 甲 卖山药咯。
客 乙 让我闻闻看。阿唷，烂酒扑气咯。
客 甲 原来是盛酒的葫芦。
吕洞宾 哦！【斗鹌鹑】恁笑他盛酒的葫芦，须有些不着紧的嗳信物。硬擎着恁七尺之躯，俺老先生（客乙夹白：岂敢岂敢。）老先生（客甲夹白：俚自称老先生。）看汝。
客甲乙 看啥？为人在世，无非酒色财气，人之本等。
吕洞宾 恁道酒色财气，人之本等？
客甲乙 咯勒弗是啥。
吕洞宾 听者！
客甲乙 唔且说来。
吕洞宾 则见使酒的烂了胁肚；（客甲乙加白：使气的呢？）使气的便腆破胸脯；（客甲乙加白：贪财个呢？）急财的守着家兄；（客甲乙加白：好色的呢？）急色的便守着嗳院主。【上小楼】这四般儿非亲者故，四般儿为人造畜。（客甲乙加白：有了君臣，才是富贵；有了夫妻儿女，才是快活。）恁道是对面君臣，一胞儿女，贴肉妻夫。则那一口气不遂了心，来从何处来，去从何处去？俺替你愁，俺替你想，这四般儿那时才住！
客甲乙 道人，咯个阴阳昼夜，唔阿晓得咯？
吕洞宾 俺倒不晓，你们可知道？
客甲乙 因为晓得勒问唔哗。
吕洞宾 既然知道呵。问恁个如何是毕月乌？如何是房日兔？恁道如何是三更之午？十月之余？一刻之初？问着呵，则是一班儿嘴秃速。难道偏是俺出家人有五行攒聚？
客甲乙 五行攒聚，再也弗信。道人，唔到青龙头上兜一兜再来。
吕洞宾 此处无缘，不免到别处去罢。二位请了。
客甲乙 啰个搭唔请了？走唔个清秋路！
吕洞宾 【快活三】不是俺袖青蛇胆气粗，则是俺凭长啸海天孤。则俺朗吟飞过洞庭湖，度的是有缘人，人何处？
[吕洞宾下。
客 甲 咦！个道人把我俚说子半日，竟去哉。我俚也去罢。
客 乙 酒保上账。
客 甲 上拉我账上。
客 乙 明朝扰唔咯。
客 甲 请吓。相逢不饮空归去。
客 乙 洞口桃花也笑人。
[客甲乙下。吕洞宾上。
吕洞宾 哈哈哈！好笑一座岳阳楼，竟无人可度。咳！吕岩吓吕岩！【十二月】这是你自来的辛苦，一口气许了俺师父，少不得逢人问渡，遇主寻涂。是不是口邋着道词，一路的做鬼妆狐。呀！看一道青气，贯于燕之南，赵之北，不免拨转云头，顺风而去者。【耍孩儿】史记上单注着会歌舞的邯郸女，俺则道几千年出不得个蔺相如。却怎生祥云气罩定不寻俗，满尘埃他别样通疏。知他芦花明月人何处，流水高山客有无。俺到那有权术。偷鞭影看他驴橛，下探竿识得龙鱼。【煞尾】欠一个蓬莱洞扫花人，走一片邯郸城寻地主。但是有缘人俺尽把神仙许。则这热心肠普天下遇着他都姓吕。
[吕洞宾下。
《邯郸记·仙缘》
第18回 昆曲 家班上演 元妃省亲
大观园 元妃点戏
那时贾蔷带领十二个女戏，在楼下正等的不耐烦，只见一太监飞来说：“作完了诗，快拿戏目来！"贾蔷急将锦册呈上，并十二个花名单子。少时，太监出来，只点了四出戏：第一出，《豪宴》，第二出，《乞巧》， 第三出，《仙缘》，第四出《离魂》。贾蔷忙张罗扮演起来。一个个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虽是妆演的形容，却作尽悲欢情状。刚演完了，一太监执一金盘糕点之属进来，问：“谁是龄官？"贾蔷便知是赐龄官之物，喜的忙接了，命龄官叩头。太监又道：“贵妃有谕，说`龄官极好，再作两出戏，不拘那两出就是了'。”贾蔷忙答应了，因命龄官作《游园》，《惊梦》二出。龄官自为此二出原非本角之戏，执意不作，定要作《相约》《相骂》二出。贾蔷扭他不过，只得依他作了。
第三十出 《合仙》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