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平‖那一方山水【客都原创】 / 四六文摘

那一方山水

文/严立平

华年如梦，那一方山水始终留在心头。

青山依旧，几度夕阳。

莽苍苍的群山渐渐褪尽了一抺残红，变幻万端的云霞伴随落日远去。倦鸟归巢了，点点撒在山涛林海；天空低垂了，团团如伞的绿树已经浓得化不开。在这向晚时分，我忘了归路，傍依绝壁的岩石虔诚地期待，终于迎来东边天际的辉煌，昏暗的山岗又奇迹般豁然明亮。今晚是农历十五，一轮明月将擎起不夜的长天。

趁月而归，你可尽情领略王维、孟浩然的诗情画意。月亮还在山那边徘徊，这一面山沿已经罩上银色的光晕；山腰的园林捎来沁人肺腑的清香，山下的孩童唱起动人的歌谣：“月光光、照四方，船来等、轿来扛；一扛扛到伯公坳，伯公教涯跌圣告。”当你沉迷之余蓦然回首，大脸盘的月亮已经贴在山头的树丫间，把黑森森的树冠辉映得纤毫毕现。“那里有一个人影！”你眼前忽然一亮，不禁失声惊叫。是的，这不是幻觉；但也不是月亮里砍柴的张古老，原来是那个终年沉默的樵夫仍未归还。

群山环抱里有一座盘曲如龙蛇的山塘水库，南北两边交叉游弋着一双形如榄核的小船。浆声一路，传遍万树千山，给静寂的山野平添无穷的生气，为落拓的少年诱发远方的遐想。

月夜乘舟，与汝相伴去深山农家作不速之客，恍惚如水银堆里滑翔。山岗上茂密的松林闪烁着迷离的光斑，水畔草丛有百合花偷偷开放，两岸坡地的一簇簇山稔花缤纷如云霞，在月白风清里飘悠着透明的梦。我下意识地轻划船桨，唯恐惊扰它们。小船靠岸了，前方白云生处的人家隐约传来飘渺的山歌……

可是终于有一天黄昏，我独立水岸，看小船去远、听浆声渐渺；故人踏月、一别杳如黄鹤。从此梦里的小船，载不尽心头的惆怅！

久违了，满目苍翠的那一方山水。今晚的月亮固然还是少时的相识，但已经被摩肩接踵的高楼和乱纷纷的尘土挤廹得脸如苦瓜。我真想重温旧梦，聊发少年狂。无奈物是人非，谁与我同船过渡？

斯所谓“别时容易见时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