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振刚先生交往三十三年(重发)
“我们品茗论艺,吃酒交谈,常常不知忘返。有次正在与振刚先生聊天,忽然天降大雨,振刚先生院子门前的路面低凹,很快积了齐腰深的水。雨不久停了,但水短时间排不了,水又是极脏的。我只好推着自行车趟着污水离开振刚先生家。当时振刚先生说:“你穿的这么干净怎么能过去呢?”我因谈兴已尽,归心似箭,也就顾不上了。结果付出了代价:每次再走这条路就想到了那次趟水的情景,马上不寒而栗。一直到牛行街改造不复存在,我才渐渐忘却了这件事……”
书画艺术方面,除了经常互相探讨,如切如磋。赵先生对仆之书法篆刻时或点拨,很是看重仆之篆刻,且颇命仆刻过几方印,其中一方“梦醒斋主”白文印,赵先生每每钤在其书画作品上,大觉中意。朋友聚会,赵先生每有挥毫,总是把最为满意的作品署题上仆之上款送给仆。为了提携仆,赵先生倡建漯河市青年书画研究会,推举仆为会长,并把研究会设在他的门生当主任的漯河铁路俱乐部。1989年上半年,赵先生决定举办“迎丰杯”(某化工企业的产品名称曰‘迎丰’)书画大奖赛,带着仆和姜明朝兄奔北京、赶上海聘顾问评委,可惜因为当年6月份一场大风波把拟举办的大奖赛吹走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赵先生盖起三间两层的南屋楼房,一砖到顶,嘱咐仆请先师题写“青草庵”斋名。印象中当时在先师书房,先师说青草庵书斋名发不起来,提笔犹豫了一会儿,但因为仆之坚持,先师还是挥题了。未久草房拆掉了,“青草庵”再也没有见过,也不知散落到了何方?人已不存,物焉附矣!
另外,仆庋藏着一幅赵先生的牡丹横披,落款有“青草堂老民振刚”七个字,也乃赵先生“青草庵”时期的佳作也。
赵振刚《牡丹图》
八十年代末,有件画作堪可记下赵先生我们之间的情谊。当时长仆几岁的山水画家崔胜利兄住家离赵先生家不远,且志趣相投,故走动很勤。有天赵先生我们在胜利兄家吃闲酒,赵先生依仆命题,画了一幅《文窗清供图》,图上瓶梅斜插,石印一竖一横,一盒印泥打开盖,露出鲜红的印泥,横着的印石上仆朱笔反篆“佛”字。画面为仆量身打造,极合心意。署款记下了雪泥;“建华善金石,雪雨连绵,以宋河解忧,携同胜利戏笔。振刚。”因是在胜利兄家没有带印章,仆便以朱红色在“振刚”名下篆“佛”椭圆形印,印文且与横着的印石上的“佛”相呼应。仆很喜欢这帧清供,裁了张折扇形的扇面,请先师挥题了“清韵”两字,装池成了一字一画的双挖立轴,或上墙、或入箧,一直珍藏着。早几日赵先生驾鹤西去之时,这帧双璧仍挂在寒舍素壁上,成为怀念先师和赵先生的佳物者。
赵振刚《文窗清供图》、洪丕谟题“清韵”
进入九十年代,赵振刚先生艺术轨迹上可资记载的几件大事儿,仆皆参与其中了。筹备成立漯河市书法家协会和漯河市书画院,仆皆为筹备重要成员。甚至在筹备书画院时,市政府秘书长还向仆所在工作单位市水务局请了长假,抽出来专职筹备成立书画院。赵先生顺利当选区划调整后首任市书协主席和书画院首任院长,仆有功矣。1997年赵先生被聘河南省文史馆馆员,填补了漯河市的空白,也乃漯河轰动新闻也。九十年代末期,赵先生在河南省博物馆举办个人书画展,展览的《前言》是仆撰文并挥毫成轴的,这也看出了赵先生对晚辈后生的厚爱,并记下了我们之间深厚的友情。
九十年代初期,我们皆推重汉上学者吴丈蜀的人品书品,尝一同去拜谒吴丈老。正是因为与吴丈老的结识,仆的一篇《独善其身的吴丈蜀》刊于兰州《聚文报》上,文中有抨击河南省书协张海主席,结果“引火烧身”,差一点儿被张主席告上法庭,从此与张海结下怨气,以至仆加入了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但仍不是河南省书协会员。仆则“绝地反击”,不但不向张海道歉,还把《独善其善的吴丈蜀》之文一字不改收入拙散文集《平常心是道》,并且把该书直接寄给张海,以示“挑衅”。接着仆又撰写《隶书“南北二张”》之文收入拙著《丹青遗痕弥足珍》一书,文中有云:
“1986年,不佞在河南书画函授院函授期间,函授院对了学院开展优惠销售该院指导老师书法篆刻作品活动,由于年轻无知,当时花掉15元购买了一幅“北张”(张海)四尺对开的隶书条屏,颇觉自己堕落无知,于是以跳楼价甩卖掉了此屏隶书,并发誓再也不碰“北张”隶书。
张海主席度量不至于对仆有宽容心,据漯河市文联某个男干部讲,有次在省文联代表会议上,不知谁怎么提到了仆之姓名,张主席立刻气急败坏地“拍桌子打板凳”(男干部原话)。不过这个男干部一向好搬弄是非,传的话也不知可靠否?反正是仆这些年没有把张主席忘了,先后写了《张海主席:您1993年为何没有把我告上法庭》、《张海主席:您1993年的因病请假真是天意》、《张海主席:您不好好练字,立的哪门子卧薪尝胆状》、《张海主席:您这副“主席脸”是怎么磨成的?》、《原中国书协主席张海、书法每平尺3块7毛5》、《开叉的“张主席”和歪斜的“张阴阳”》等,也算是没有把张主席给忘了。”
赵振刚《牡丹图》、洪丕谟题跋
1995年秋,先师在赵振刚先生《牡丹图》题跋,此图仍庋藏在寒舍(见图)。拙著《近现代书画名家价值考成》一书收入《觞咏风流欣此日——读赵振刚先生书画佳作》文中有载:
“1995年清秋,即将专程赴沪上拜谒先师之际,我请振刚先生写意牡丹图一帧,特别嘱咐请振刚先生不要署款,以便带到上海由老师挥题。振刚先生厚爱有加,果然写就一帧没有署款的牡丹,只是在左中部钤了“赵”(朱文)和“振刚”(白文)两方印。我带到先师的百尺楼,请先师挥题。先师在图的上方挥题华新罗的题牡丹五言绝句:“似醒还带醉,欲笑还含颦,一种倾城色,十分谷雨春。”接着又在左边几行题跋:振刚大师作牡丹用水用色用墨用笔皆横扫古今,入化境矣。建华嘱,丕谟题。”挥题之后,先师右上角钤引首“己亥大吉”朱文印,此印乃余之所刻,亦殊胜因缘也。”
一晃二十四五过去,先师和赵先生皆已天国,目接此图,陡起人琴之恸矣!
白驹过隙,时光很快飞至21世纪,赵振刚先生也步入到了耳顺之年。刚入千禧年,我们即有一次雅集。《豪爽的赵振刚》文中有曰:
“千禧年的第三天,我与振刚先生相聚在长生兄的新居泼墨挥毫,看到振刚先生依旧秉性豪爽,神健气足,挥写的作品大气淋漓,使在场的艺友为之高兴。这时,我又想到振刚先生的诗:“临池半百知墨香,览遍碑帖数二王。继承方能言突破,莫等白头空断肠。”这首诗既是振刚先生勇猛精进的写照,也在不断地感染着我。”
进入21世纪,仆开始频繁出入拍卖会拍书画作品,买回后又要撰成赏析文章,周而复始,整天忙碌碌的。赵振刚先生有些年长期在京师活动,一两年我们难得见上一面,几乎成了神交。到了赵先生进入耄耋之年,脚力不健了,我们又开始过较密的交往。时或一起诗酒酬唱,但这时的赵先生胃口大不如从前了。酒量也不行了,有一段时间是与病痛中的赵先生往来的,所以再难寻回昔日的激情了。最后的几年时光,赵先生居无定所,换了三四次家,露出年迈的凄凉景象。还好赵先生心劲儿一直很足,去年3月,珠海市文联、美协举办了“赵振刚、赵丁红、赵丽父女三人书画展”,展览《前言》和媒体报道,多事引用仆之写赵先生的文字,使我们的友谊在珠海传颂。仆当时陪同赵先生出席了展览开幕式。紧接着2018年4月,赵先生又与两个女儿在漯河举办了回报家乡书画联展,仆为展览跑前跑后,赵先生此次展出经济效益不错,展览结束发给仆一个大大的红包。
有时上年纪人的愿望最好不要实现。去年安徽一位老朋友安排赵振刚出游黄山,说是赵先生要求之,让朋友帮助完成没有上过黄山的愿望。去年10月,赵先生终于上了黄山,也在山上的宾馆画了几张小画,但气力显得很不足,以至九华山和参观红星宣纸厂,赵先生皆难以坚持了。写字画画几十年,没有到过国营正宗的红星宣纸厂去看看写写,也算是个遗憾吧!
去年的重阳节(公历10月17日)赵先生是在赴黄山的路上过的,赵先生逝世在今年重阳节的前九日,等于是黄山归来不到一年时间,赵振刚先生便驾鹤西去了。“强于登高去,无人送酒来”,人生无常,叹亦无用。
作者与赵振刚先生的最后合照
窗外的沙河水年复一年的东流,河边花木依旧花开花落。“人间莫谩惜花落,花落明年依旧开。却最堪悲是流水,便同人事去无回。”心情悲凉,以唐人罗邺的《叹流水》绝句结束此文吧!
2019年重阳节后一日于闻乐不乐斋临水之窗
于建华简介:
于建华法名智凯,别署不器斋、染丕室、无住庵、种瓜得瓜庵、不歌楼、闻乐不乐斋。1962年9月生于河南郏县,祖籍山东省文登。工书法篆刻,富书画收藏,精书画鉴定;研究佛学,参修禅宗;善诗文,多著述。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宗教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原印社副社长,漯河观音阁书画院院长、漯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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