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明清奇案:美貌主母,施计杀恶奴,推官洞察真相,竟网开一面

明天顺二年(公元1458年),河间府发生一起命案,“董记”布庄的掌柜董才,带刀夜入陈家,被陈家主母柳氏连同丫环当场杀死。大明律有明文规定:“凡夜无故入人家内者、杖八十。主家登时杀死者、勿论。”河间县令依此律判柳氏等无责。推官祁大人察觉事有蹊跷,暗查下发现,董才之死乃是柳氏的计策,当祁大人弄清整个事实真相后,竟选择装聋作哑,放过了柳氏等人。整个真相究竟如何,我们慢慢道来。

河间府陈家家境殷实,城中开着三家商铺,乡下还有几十顷良田,家主陈子言算得上白手起家,原配妻子秦氏帮他操劳家业累坏了身体,到了三十多岁也未生下一男半女。秦氏身边有个十九岁的漂亮丫环柳兰,是多年前收养的流浪孤儿,秦氏在征求柳兰的意见后,让她给丈夫做了妾室,希望她能生下男丁,为陈家延续香火。

柳兰不负期望,两年后生下一子,取名云生,云生的降临让陈子言和秦氏高兴万分,或许是心愿已了,在这年冬天,秦氏病亡,临终前她嘱托丈夫,自己死后要让柳兰做正妻,还说柳兰性子刚毅,能弥补陈子言太过善良的缺陷。陈子言并不是世俗之人,对柳兰出身低贱毫不在意,秦氏去世两年后,他就让柳兰做了自己的正室,也就在这一年,柳兰又生了个女儿,陈子言儿女双全,满怀欣慰。


这年夏末,陈子言带着伙计于田去杭州进货,返回时途经德州,货船侧翻,陈子言和于田不幸溺亡,尸体被经过的商船打捞出来,艄公赵二的尸体没有找到,人们猜测应该是漂去了下游。陈子言的去世让柳兰十分悲痛,董才也痛苦万分,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跟着去,出殡时他披麻戴孝、痛哭流涕,感动了无数人。
陈家有个年轻下人叫董才,负责宅院大小事务,宛如管家一般,董才祖上三代都是陈家的下人,而且忠心不二,所以陈子言对他十分信任。柳兰自小流浪,见惯了尔虞我诈、人间险恶,她总感觉董才心术不正,非良善之辈,于是就规劝丈夫多留意此人。陈子言本性良善,并不同意柳兰的看法,他虽然当面答应柳兰,自己会多加留意,但对董才依然信任有加。

此时柳兰二十五岁,儿子云生四岁,女儿仅两岁,偌大一个家业她如何撑得起来?亏得董才在陈家多年,铺子生意和下田收租都很在行,在他的协助下,陈家也算安顿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董才慢慢变得嚣张起来,他仗着对陈家家业的熟知,竟然不把主母柳兰和小少爷放在眼里,还对柳兰有了非分之想,有时还出言轻薄。

柳兰虽然心中恼怒,但为了陈家家业和两个孩子只得暂时忍让,因为许多地方还需要仰仗董才。柳兰一方面让丫环小翠和春枝还有厨娘赵妈照顾儿子女儿,同时规定家中男仆,没有通传不得进入后宅,安排完这些后,柳兰开始熟悉家中产业。因陈子言新亡,董才也不敢太过大胆,免得招人非议,再说主母柳兰年轻,小少爷又年幼,董才也没把她们放在眼里,想着尽量扩大自己的影响,一步步掌控陈家产业。

时间慢慢过了一年多,柳兰也熟知了陈家产业,包括三家铺子的收支、运营、进货、出货,还有几十顷良田的分布、收租等情况;同时柳兰还私下交往陈子言生前的朋友、生意伙伴等,以便自己清理门户时,这些人能够支持。董才对柳兰的这些动向也了解一些,但他不相信一个弱女子能翻起大浪,也就没有过多在意,也就是他这种自大的想法最终让自己糊里糊涂丧了命。

又过了半年,柳兰对家中产业已经了如指掌,三家铺子的掌柜对她也言听计从,正在她准备将董才赶出陈家时,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她改变了主意。这一日,柳兰带着小翠和儿子女儿去寺庙进香,途中碰到了曾经在自家铺子做过伙计的胡大壮,胡大壮对柳兰说,自己前些日子在天津卫见到了失踪的艄公赵二,与赵二在一起的竟是董才,他隐约感觉陈子言和于田当年的溺亡,可能与这二人有关系。

其实当年丈夫出事后,柳兰就曾怀疑过艄公赵二,这个赵二做艄公多年,熟悉水性,肯定不会淹死,既然没有淹死,那他的失踪就一定有问题。当时柳兰也向衙门反映过此事,只是毫无根据,全凭猜测,衙门自然不予受理。今日听完胡大壮的话,柳兰确信自己当年的猜测,而且通过董才与赵二相熟,还偷偷见面,柳兰怀疑董才与此事也有关,闹不好董才就是当年的主谋。

柳兰给了胡大壮一些银子,请他再去趟天津卫,暗中查一查赵二的情况,胡大壮曾受过陈子言的帮助,爽快答应,至于银子,他一文也没收。半个月后,胡大壮从天津卫归来偷偷面见柳兰,同时带来一个震惊的消息,他说赵二已于七日前死亡了,通过对衙门办案人员了解,赵二是饮酒坠河而亡,仵作验尸并未发现有谋杀痕迹。衙门人员调查时,一家酒楼的伙计说,赵二出事的当天傍晚,曾与一个朋友喝过酒,而且喝的大醉,与赵二一同饮酒的那个人很面生,伙计并不认识。

柳兰为了赵二是哪天出的事,胡大壮说了日期,柳兰突然想到,那段时间董才曾经离开过几日,提前还和柳兰打过招呼,说去乡下住几天,巡视一下良田。难道董才没有下乡,而是去了天津卫?难道赵二的是不是意外,而是被董才灭了口?胡大壮走后,柳兰将几件事放在一起思虑,越想越觉得丈夫之死是董才的阴谋,但这些只是自己的猜测,根本就上不了大堂,就算写了状子,衙门也不会受理。

董才背主忘义,对主母有非分之想,早晚是陈家的祸患,虽说将其赶出家门也是个好办法,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陈子言之死很可能是他一手策划。柳兰不愧是流浪孤儿出身,性情刚毅且出手狠辣,她思虑许久后,决定用计除掉这个祸害,虽说赶走一个下人再简单不过,但董才心术不正,而且对陈家太熟悉,留着他后患无穷。打定主意后,柳兰对董才的骚扰不再冷面训斥,而是含蓄拒绝,这让董才看到了希望。

这日,董才到柳兰房中禀报收租事宜,说完正事后有出言挑逗,柳兰叹了口气,说道:“我虽出身丫环,但现在毕竟是陈家主母,就算再不济也不能嫁给一个下人,老爷生前曾说过,你们董家三代为陈家付出,他非常感激,早晚一天会让你独立门户,现在我来完成老爷的遗愿,我会将城西分铺送给你,包括十顷良田,这样你就不再是陈家人,也不再是下人,你好好经营一段时间,到那时再谈你我之事,也不会辱没了我的身份,若真的你我有缘走在一起,你现在的妻子必须降为妾,你可同意?”

董才早就垂涎柳兰的美色,现在柳兰竟松了口,给了自己一部分家产,这让他大喜过望,根本就有想到这时柳兰之计。柳兰做事果断,两日后就办理完毕,董才接手城西铺子后,将门匾“陈记”换成了“董记”,摇身一变成了掌柜。董才离开后,柳兰以自己寡居为由,将家中男丁逐一辞退,只留年近花甲的蔡伯做门房,这一做法也引来周围人的称赞,都说柳氏是个贞洁之人。

转眼过了一年,这一年来,董才经常以各种借口求见柳兰,趁人不注意还动手动脚,柳兰为了计划能成功,就偶尔给他点儿甜头儿,让他拉拉手,有时还说两句隐晦之言,搞得董才神魂颠倒。这日下午,丫环春桃突然单独找到董才,说少奶奶约他今晚二更去书房一聚,有些私事商量,未免惹人非议,去时不要走大门,后院西墙矮一些,就从那里翻进去。董才知道春桃是柳氏最信得过的丫环,私密之事都会交给她,柳氏这样安排,定是耐不住寂寞,他心中高兴,未加思索爽快答应。

春桃走后,董才回家告诉妻子黄氏,说要盘账,今晚不回家睡在铺子里,黄氏没有怀疑。当晚二更刚过,董才悄悄来到陈家西墙外,攀上墙头跳了下去,谁知脚刚落地就倒了霉,原来墙下放着个捕兽夹,董才的脚被死死夹住,他忍着剧痛不敢发声,但已经不能动弹。正在这时,春桃提着灯笼,后面跟着柳兰和小翠走了过来。

董才赶紧求柳兰救救自己,柳兰冷笑一声,咬牙说道:“你个狗才,陈家对你姓董的三代有恩,你为何主使赵二谋害家主?若非胡大壮在天津卫见到赵二,我还蒙在鼓里被你蒙骗。”这话让董才猝不及防,他见柳兰竟能说出胡大壮和赵二两个名字,就误以为柳兰已经知晓了一切,平时聪明的他现在又痛又惊,根本就没想这是柳兰在诈他。董才求饶道:“少奶奶,都怪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求你放过我吧。”

这话一出口,柳兰终于确认了害死丈夫的主谋就是董才,她根本就想将董才送去衙门伏法,现在想的就是亲手要了这个狗才的命。柳兰冲小翠使了眼色,小翠会意,抄起一根就打在董才头上,正当董才晕头转向之时,柳兰的柴刀也落下了,正好劈在董才的脖子上,董才哀嚎一声倒在地上,鲜血汩汩流淌,片刻间便断了气,临死前只说了两个字“报应”。柳兰见董才死了,就拿来一把短刀放在董才袖中。

片刻后,她让丫环高呼有贼,门房蔡伯与周围邻居纷纷赶来,柳兰请邻居去衙门报了案,河间县令接报赶来。柳兰说自己寡居,为了避嫌就辞退了家中男丁,蔡伯年老,家中又全是女眷,为了防贼,就让蔡伯在自家院墙内设了许多捕兽夹,今晚有人翻墙入内,被捕兽夹夹住,黑灯瞎火不知是谁,惊恐之下将人给杀了,掌灯来看,发现竟是曾经的下人董才。

其实柳兰让董才独立门户,分他家产的做法,已经引得知晓之人非议了,人们不相信东家会对一个下人这般好。他们认为定是董才见陈子言已死,仗着熟知陈家家务,欺负孤儿寡母,柳氏在无奈之下才会这样做,今日又见董才袖藏尖刀,半夜潜入,肯定又是图谋不轨,邻居们对董才的行径极为不齿,都纷纷指责。知县询问柳氏时,柳氏也承认,分给董才家产让他自己门户,乃是无奈之举,此言一出,众人都同情柳氏。

大明律有规定:“凡夜无故入人家内者、杖八十。主家登时杀死者、勿论。”董才从自立门户那天开始,已经不是陈家之人,深夜袖藏尖刀潜入,已是包藏祸心,误入陷阱被杀,实属咎由自取,陈家家人正当防卫,并不需要承担责任;知县还认为,董才威逼主母谋取的家产,理应归还,此案也就这样了结了。董才的妻子黄氏得知消息后,收拾细软,次日一早便带着五岁的女儿逃走,不知去了何方。柳氏将城西铺子和十顷良田收回,派专人负责,在她的调配下,陈家也重新恢复了平稳。

恶奴董才被主母击杀的事情很快在河间府传开,大伙都称赞这个果敢的主母柳氏,将其说成奇女子。两个月后,河间府来了位姓祁的推官,听闻后也对柳氏刮目相看,出于好奇就向经办此案的官差打听此事。祁推官半生梳理刑狱,经历过无数奇案,了解情况后,他感觉这案子很蹊跷,从董才自己门户开始,这一步一步的发展,就好像有人刻意安排似的。

一日午后,祁推官身着便装,来到陈家布庄,恰好柳兰正在店中安排事务,祁推官发现这个妇人一双大脚,精明干练,骨子里透着狠辣,回衙门后,他安排心腹暗中细细调查。不日后,心腹回来禀报,说在案发当天,柳氏的丫环春桃曾经私下找过董才,而且在柳氏让董才自立门户前,曾经将城西铺子的钱财大量调去了其他两个铺子。同时心腹还侧面询问过胡大壮,也了解了当年陈子言溺亡,艄公与董才秘密交往之事。

祁推官通过这些情况,再结合董才自立门口,柳氏一些列的操作,断定这件事八成是柳氏设的局,若真是这样,这个妇人可真不简单。祁推官心里很清楚,就算这些都是柳氏的计策,衙门也无理由给其定罪,而且柳氏此举实属无奈,只不过手段稍显狠辣,他很想亲自会一会这个陈家主母,当年看看这位奇女子。

几日后的一天,一个操着南方口音的客商,带两个伙计来到陈家铺子中,要求见一下东主洽谈生意。没过多久,柳兰带着丫环春桃来到铺子,请客商独自到后厅详谈。柳兰果然心思灵透,几句话就察觉了客商不对头,客商也不隐瞒,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他就是祁推官。柳兰连忙下跪,祁推官让其坐下,说自己只身会面,并不代表官府,只想弄清事实。

柳兰似乎早已料到,她并不惊慌,娓娓道来:“大人睿智,小妇人的伎俩瞒不过您,下人无良,生歹心害死夫君,怎奈查无实据,衙门不理,恶奴苦苦相逼,为保陈家家业,为保陈家后人,小妇人也只得铤而走险,亏得夫君识文断字,熟知律法,小妇人也受亡夫感染,略知一二,故出此下策,为亡夫报仇,为陈家除害,若大人治罪,小妇人甘愿领罚。”

祁推官听完微微一笑,说道:“为夫报仇理所应当,击杀入室之贼乃正当防卫,又何罪之有,今日相见,只想知道真相是否与我猜测一致,现已明了,我心愿已足,陈家由你掌家,兴旺发达指日可待,只希望你不要把阴损毒辣之行传给子女。”说完后,祁推官起身,推门而出。

此案后续:

柳兰遵从祁推官所言,为儿女请了河间府出名的先生做老师,教授儿女君子之道。陈家家业在她打理之下,也真的生意红火,多年后,儿子陈云生继承家业,又过了数年,陈家已经成了河间府数一数二的富商。

“可疑之利不可取,得之易时失之易!”这话用在董才身上最恰当,通过不法手段得来的富贵,转眼即逝,他心坏歹毒,害主谋财,到头来枉送性命,纯属咎由自取。

陈子言原配妻子秦氏的眼光,果然厉害,她能看出丈夫太过善良,也能看出柳兰的果敢狠辣,所以在临终前才做此安排,怎奈陈子言不听柳兰劝告,结果枉死,柳兰也真的应了秦氏的话,果敢狠辣,对待董才的步步相逼,设下计策,将其铲除,柳兰的手段让七尺男儿汗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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