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文：冬夜女人的心事｜小说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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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彩英与仁晓的事后，阿秀越来越不敢轻信任何男人。透过仁晓来帮扶自己办猪场的这件事，阿秀算是彻底的明白了。有的人看来很善良，很可信，为你忙前忙后，大加赞赏，慷慨解囊，甚至处处为你设身处地的着想。这样的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无异于好样的。尤其对于阿秀这样，长期孤独、无助的女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那样的男人都是受欢迎的。不过，现在的阿秀改变了自己原来的看法，他们是趁人之危，只不过打着救助的幌子而已。男人的概念，于她来说，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诠释了。男人在阿秀的脑海里逐渐地开始抽象起来，抽象成了一只善良温和，却又是披着羊皮的狼，这些狼见了肉就想吃，恨不得立即扑了上去。

冬日的夜，越来越漫长，尽管阿秀进到被窝里已经有了好一阵儿，但她还是感觉到了，有一股寒气，正悄悄地从身子的四周逼近。阿秀猛地颤抖了一下，脚很凉，刚刚用热水烫过，似乎也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想起阿甘离开的这些年，阿秀伤心了。曾经，她对阿甘是那样的钟情，那样的信任，甚至为他生了个儿子，可阿甘为什么就一去不回了呢。阿秀做了许多最坏的猜测，但又都被她一一作了排除，在她的心中，阿甘永远是一个信守承诺，责任极强的那么一个人。但事实却又难以说明这所有的一切，难道阿甘真的变了？或者……？

阿秀不敢继续想下去，她也不愿意再这么想下去。所有的一切，只要阿甘还在这世上，只要他回来，哪怕是一句简单而绝情的话，我阿秀也认了，绝不会怨他半句。也许，这真的就是大家所说的，命中注定吧。假如有一天，真是这样倒也罢了，但我阿秀绝对不会背叛我们当初的约定，哪怕我被累垮累死。

为了孩子，彩英到底忍了下来。待仁晓顺利当选为镇人大代表后，彩英坚持和仁晓离了婚。不久，在老相好小琴的强烈要求下，仁晓不得不再次做了新郎。

没了丈夫的彩英似乎反而开朗了些。在彩英看来，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丈夫的心不在自己这里，何苦要强拉他回来呢。即便回来，他也不爽，我也不快，倒不如放他一马，各自乐得个潇洒自在。想当初自己成天悠哉乐哉，除了家务，就是麻将开会，到头来老公被别人抢走了，自己还蒙在鼓里。与其这样消磨时光，何不趁着年轻干点正事呢？思来想去，彩英想到了阿秀。阿秀的日子已经够苦的了，居然还张罗着建猪场，而且做得有声有色。可自己，无论经济还是社会关系，哪点都比她强啊。但我跟阿秀比来实在太差，我没有她的能力，更没有她的毅力与那股自强不息的勇气，如果，如果我跟她合作，我们一定能干番事儿。

记得当年中学时，从初中起，两人就同学，直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又同座，可谓性趣相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形影不离。两人的学习都不错，而且都偏好理科。可后来，高中分文理科时，因为阿秀爱上了阿甘，阿秀便跟着阿甘选了文科。那时，彩英修理科莫过于最好的选择，可是年少的她硬是没听老师的劝阻，也坚持选修了文科。其结果可想而知，因为早恋，阿甘没能取得好的成绩，阿秀与彩英的成绩更是惨不忍睹。

一晃，过了好些年，彼此都成了家，渐渐地没了联系，出奇意料的是，两人居然会以那般情形偶然相逢。彩英差点误会了阿秀，她压根儿没想到，玲玲会将名字改成阿秀。不过，话说回来，彩英打重逢的那刻起，她就认定了，阿秀跟原来的玲玲没有变，好强，自信，倔强，尽管正在困境，但她的言行告诉了彩英，阿秀是乐观的，她一定会凭她自己的能力干番事的，否则，她绝不会罢休的。但是，我要跟她一起干，她会同意吗？我就像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金丝猴，早已习惯了被人关在笼子里，享受着那种自以为幸福的生活。现在，我总算解脱了，完完全全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但是，笼子外面的生活是完全要自己去面对的。无论如何，我也只有面对了。

临出家门的那瞬，彩英突然又犹豫了，阿秀那么能干，该不会嫌我吧？不，肯定不会的，看在当年同学的份上，阿秀肯定会接纳的。这么想着，彩英的步伐不由得又快了起来。

上一次，因为彩英与阿秀的缘故，趁镇政府正好新添了一名农科大毕业的技术员，专业也对口，仁晓便赶紧跟镇府借辞去了别的村社。很快，政府安排了技术员雨晴去帮阿秀。猪场的建设如火如荼，阿秀实在是分身乏术。婆婆与儿子都需要照顾，好说歹说儿子答应了暂时寄宿学校。婆婆嘛，腿脚不灵便，离了人照顾根本就不行。到猪场呆了没几天，雨晴跟阿秀已相处得特别融洽。见阿秀成天一个人里里外外的忙，甚至连口水都顾不得上喝，雨晴不禁心疼起来，于是雨晴建议将婆婆暂送敬老院。

话一出口，阿秀便急忙摆了摆手，“妹妹，婆婆不能走，再苦再累我也不能让他走！”

“为啥呢，姐，你干嘛就不能变通一下，等你建好了猪场，忙过了这阵，咱们再接婆婆回来不好吗？”

“不行的，妹，这老人一上了岁数就容易想往事，往事不堪回事，老人会伤心，会孤独，只要有我陪着他，哪怕每天跟她简单地说几句话，婆婆都会很开心的！”

“哦，是这样！要不，如果姐姐方便的话，以后我就住你这里吧，也省得我每天来回的跑，有时间也正好多帮帮你！”

“嗯，好，俗话说‘大恩不言谢’，可是，妹妹，姐姐我这里也没啥好招待你的，真是委屈你了！”

“姐，别说了，好吗！”说着这话时，雨晴将阿秀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手中。那一瞬，她突然感到，姐姐的手好柔，好温暖，可又突然觉得姐姐的手充满了无穷的力量，恍若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到了她的面前。

好几次，雨晴的话到嘴边都又收了回去。雨晴再也憋不住了。在她的眼里、心里，给她印象最深的都莫过于一个字：“累”。姐姐实在是太累了。

“姐，咱姐夫呢？”当这几个字从雨晴的嘴里迸出来时，雨晴白皙的脸蛋立马绯红起来，“姐姐，你的隐私，我当不问的，真是的，我太冒失！”

“哎哟，我的妹耶，这有啥呢？姊妹间何必见外呢！”阿秀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声未尽，门“吱”的一声开了，是彩英来了。

见两人聊得正欢，彩英也不见外，远远地就乐呵呵地喊上了，“得亏今天下了雨，要不，我来的就不是时候，你俩肯定忙乎了！”

“没啥，妹妹正问我阿甘呢！”阿秀，一边起身，一边介绍道，“这是彩英，这是雨晴……”

彼此认识后，彩英一惊，“哦，刚才说到阿甘，是吗，阿甘回来了？”

“没有。”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阿秀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接着，彩英也叹了口气，哎，阿甘到底怎么了，这么多年也没个音信。阿秀没吱声，只是皱起了眉头。但转眼间，阿秀与彩英又猛然大笑。哼，男人们总喜欢自以为是，总以为咱们女人离了男人就不能活，在他们眼里，女人可真就成了他们身上的几条肋了？

“呵呵呵，呵呵呵……”女人们又是一阵笑，笑得发狂，近似发癫。

说到这些个男人，彩英起劲了，“什么跟什么呀，人家都说了，‘十个男人九个坏，还有一个没有生’呢。”

“看那仁晓，人模狗样的，看起来多好啊……”

“这个啊，真不好说，男人女人哪能说都好都不好呢，怎么说好男人，好女人也都是有的嘛！”雨晴依然坚持着她的观点，“咱们不能一概而论，夫妻间的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谁都有对有错，是吗？”

“嗯，说得好，很好！”阿秀点了点头，给了雨晴以热烈的掌声。

但是，彩英并不完全这么认为。原本好男人的仁晓，瞬即在她的脑际显得虚无飘渺。在她的眼中，仁晓早已不是人，他是狼，是一只令女人们深不可测地披着羊皮的狼，一只特别的饿狼，简直像是千百年前就不曾拥有过食物。

话到深处，彩英的眸子里早已喷射出了愤怒的火花，雨晴则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纤细的手指，不停地在额前将她那柔顺光滑的秀发捋来捋去。阿秀表现得异常平淡，在她看来，男人也不见得都是狼，比如，小山，父亲，她的兄弟，还有阿甘……再说了，阿甘没有回家，也许事出有因。她不愿想太多，只想过好眼前的每一天，更不想花心思去无根无据地推测阿甘。毕竟，阿甘是自己的最爱，既然选择，只要爱过，就不必追悔。

（《深山闺秀》第九章：冬夜女人的心事）完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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