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忆：狗儿的爹｜小说

甄书赟：一年又一年｜散文

文/君之忆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村里人都知道，狗儿娘是村里最邋遢的女人，没有之一。

狗儿娘的厨房是有味道的，不过，不是饭菜的香味，是剩饭剩菜的馊臭味。灶台是用白色地砖贴的，但狗儿娘好像从来没有擦过一样，灰渍和油渍长年累月积累在一起，已经看不出来本色。

狗儿娘的床铺也好像从来都不收拾，床单和被子胡乱裹在一起，颜色是模糊不清的，即便是眼神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弄清原来的色彩和纹路。

狗儿的爹，自然比狗儿娘爱干净一些，他唠唠叨叨，骂狗儿娘不爱拾掇家务，有时干活回来，就不顾疲惫，把厨房的灶台和锅碗瓢盆，以及床铺上的床单被罩，该刷的刷，该洗的洗……

狗儿的爹一边干着这些家务活儿，一边骂骂咧咧。

狗儿的娘看着狗儿的爹，手也插不上，话也插不上。她干脆一跺脚，一甩手，一不做二不休，呼哧呼哧跑到街上，东拉西扯，凑够四个人，打麻将逍遥自在去了！

别看狗儿的爹对狗儿的娘吆三喝四、絮絮叨叨，家里的钱可都把在狗儿娘手里呢！狗儿娘从不乱花一分钱，打麻将也小打小闹，只打块儿八角的。每次输个三块两块，还急得红了眼，把麻将摔得啪啪响。

狗儿的爹也有爱好，就是跳舞，这可比狗儿娘高雅多了！

狗儿的爹虽然年过花甲，但背不驼，腰不弓，也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大肚腩。

他既擅长广场舞，也会跳交谊舞。村里的广场上，基本都是清一色的老娘们，扭呀扭的，他一个老头子夹在里面，比女人们跳得还欢实。

狗儿爹跳起舞来也是一发不可收拾，比狗儿娘的麻将瘾有过之而无不及，广场舞有点跳腻了的时候，他就坐车去县城的舞厅，找合拍的舞伴跳交谊舞。

也经常有闲话传到狗儿娘的耳朵里，说狗儿爹在县城找了相好的，就是他的舞伴，一个漂亮的中年妇女。

狗儿的娘等狗儿爹回家的时候，就开始闹，还把结婚证拿出来，拽着狗儿爹去民政局办离婚。

狗儿爹说：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闹啥离婚？害臊不害臊？

狗儿娘说：你黄土埋到脖子了，还在外头乱搞，你害臊不害臊？

狗儿爹说，你天天这样扑风捉影，是不是闲得无聊啊!!有那些闲空，不会干点家务活啊？你看看家里！就像猪窝一样!!

狗儿娘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你听听你个糟老头子说的话，就是嫌弃我了!!你和县城里的老娘们搂搂抱抱在一起，你就是不正经的老东西!!就是想勾引骚老娘们儿!!

狗儿爹看着狗儿娘在地上撒泼，猛吸几口烟，铁青着一张脸走了。

狗儿爹去南方了，据说是狗儿为他找了看大门的活儿。

但狗儿不放心老娘，专门从南方请假赶回家，看他娘情绪不好，他苦口婆心劝慰老娘，临走之前，他给老娘买了一对金耳环，还对老娘说了一句：闲话天天有，不听自然无。他叫老娘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狗儿娘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看着金灿灿的耳环，想着儿子的话，她心里好受多了。

过了一段时间，狗儿把老娘接回城里住了几天，狗儿娘老是想家，狗儿爹笑着揶揄道：狗儿啊！你娘不会享福，就是一个乡巴佬的命！

狗儿娘也不反驳，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回到低矮屋檐的老家，闻闻泥土的清香呢！

终于回到老家的院子里，狗儿娘看看灰扑扑的灶台，看看脏兮兮的床铺，发出由衷的感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啊！

狗儿爹忙忙碌碌、洗洗刷刷的身影仿佛又出现在她眼前，狗儿娘忽然默默地笑了，心里说，嗯！狗儿爹！是个不错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