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小说】吴国丽《娘亲舅大》(下)

《阅读悦读》首届大赛(小说)征文启事

文/吴国丽

【作者简介】吴国丽,内蒙古赤峰市人,赤峰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个人诗集《雁语集》,其小说,散文及诗歌发表于《中国诗》《中国风》《红山晚报》等报刊杂志,作品亦见于网络平台。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舅舅摊事了

这个年总算消停地过去了。二力说的给小雨凑钱的事姥姥在年前没有提,可能是感觉喜庆的日子说这个晦气吧。

王大力是初一那天回老家的,带着冰玉,回去住了两晚上,借口初四单位值班就回来了。

初四那天的事他没有见到,他是几天后在春花的丧事上才听说的。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是谁定的规矩,初四这天,妈和姨都要领着丈夫带着孩子去给姥姥拜年,还必须得在那儿吃饭,连二力和秀丽这样的也要领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去。哪个外甥或外甥媳妇不去吃,舅舅就得骂上一阵,王大力和雪飞是挨骂最多的一对,不过,骂归骂,王大力和雪飞就是不肯在这一天来凑热闹,雪飞年前给姥姥买好了衣服,王大力初一就来给姥姥拜年,还要再给姥姥留下点钱,除了这顿饭,舅舅也骂不出人家两口子什么来。骂的人自顾骂,被骂的人也听不见,听见的也不当回事。大年初四这天,骂王大力两口子就相当于酒席的开场辞了。

“舅舅会算计呢,来多少人都是那几桌,等他们吃完喝完了,我们也饿透气了,剩什么吃什么,冰凉凉的,吃到肚子里就剩个不舒服了。”秀丽一想到初四这天就头疼。

秀丽没想到,今年的初四,有比凉饭凉菜还让人寒心的事呢。

今年,王大力两口子又挨骂了,连妈听见自己的儿子媳妇被骂也不当回事,其余的表兄弟们更不当回事,三一堆俩一伙的凑到一起打着牌,年轻媳妇们则凑到一起吐着给她们黄家姐妹当儿媳妇的苦水,当然,这得躲开黄家姐妹的耳朵。秀丽不愿意掺和,“说有用吗?没用说它干嘛!”她挺着肚子进了厨房,厨房里只有舅妈和小雨媳妇两个人在忙活,老少两个女人都有心事,都是强打着精神头在忙活。“厨房小,转不过身,你还是出去吧,碰着你妈的孙子,我们可赔不起。”舅妈又把秀丽赶了出去。

春花看见了,“还是我去吧,你老实在这儿歇着吧。”

春花是五姨的儿媳妇,和秀丽一样,从结婚就被婆婆拴在了身边,比秀丽幸运的是春花头一胎生的就是儿子,不像秀丽那样干着活还被唠叨着,也不像秀丽那样在家一点地位都没有,她打短工的钱能自己拿着呢。这一点,很让秀丽羡慕。

春花一头扎进了厨房,另一个房间里婆婆姐几个说话的声音有一阵没一阵的往厨房里飘,春花忙得顾不上听。

“小五,你这件毛衣挺好看的。”是老四。

“是春花给买的,二百多呢。”老五扯了扯毛衣。

“还是老五有福啊,我们秀丽就不知道给我买一件衣服。”老大的声音里透着羡慕。

“行了吧,大姐,你也得让人家秀丽手里有钱。再说了,你身上这件毛衣挺贵的吧,是雪飞给你买的吧?”小八的声音怪怪的。

“要说这儿媳妇还真不能给个好脸,你看大姐,天天骂着儿媳妇,儿媳妇也得给她买衣服,还不敢买次的呢。”正在啃着苹果的老六含糊不清地说着,显然这个苹果没有堵住她的嘴。

“五,不对啊,这个毛衣我也看过,在新世纪,要价才一百五。”

“行啊,五啊,你就傻吧,让人蒙了还乐呢。”

老二和老三一唱一和,老五的脸挂不住了。

“春花,春花!”老五扯着嗓子喊。

“怎么了,妈,我这忙着切菜呢!”春花急匆匆地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拎着刀。

“春花,我这毛衣你从哪买的?”

“新世纪啊,”春花不解地问,“怎么了?”

“人家要多少钱啊?”

“要价二百八,我还价二百,人家不干,最后二百一买的,怎么了?”春花不知道婆婆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春花,你把刀放下,我问你,这个毛衣你真花二百多?”

“这还有假吗?我和林子媳妇一起去买的,不信你问她。”春花不知道婆婆为什么纠着这个毛衣不放。

“春花,你身上这件多少钱?”一直不吭声的四姨冒出一句。

“二百三。”春花想都没想就说了。

“噢,那你去吧。”四姨发了话,春花如蒙大赦般去厨房了。看着春花出去了,老四撇撇嘴:“看见没,年轻人多有心眼,都知道给自己买好的。”

“四姐,就你事多,才多二十块钱的事,一会吃饭别叨叨,让我哥听了又是事,大家消停吃顿饭得了。”去年因为儿媳妇嫌饭凉要热热饭而被哥哥数落得抬不起头的老七,不想再生事端了。儿媳妇从这回去寻死觅活地闹了大半年,闹得她心里慌慌的,越想越害怕,越想娘家哥哥越过分,今年她没让儿子媳妇来,不来能咋地,最多和大力两口子似的挨顿骂呗,总比孙子没了妈强。说句老实话,儿媳妇挨训,老婆婆脸上也无光呢,真不知那几个姐姐是咋想的,咋还越人多越挑儿媳妇的不是呢。

“边儿呆去,老七,你早晚得让儿媳妇熊下势。”那几个姐姐异口同声。老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

姐几个又说起了别的话,老太太坐在炕里,想着自己的心事,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隔壁房间男人打牌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大概是谁又赢了钱了吧。

吃饭的时候,是哪个姐姐还是妹妹提起来的呢,好像是姐几个在比谁在家有地位时说漏的嘴吧。

“你们可别信小五的,她就吹呢,还在家说一不二,说一不二,你儿媳妇咋能糊弄你呢。”老四的嘴要么不说话,要说就没好话。

“老五,说,春花咋糊弄你了?我这哥哥,最见不得妹妹受委屈。”

“没啥,别听老四瞎说!”老七打着圆场。去年儿媳妇回家寻死觅活的事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她可不想今年再闹这么一出了。老实人被欺负得狠了,闹起来更怕人呢。

“呀,这还有啥委屈不能说的,大过年的,她一个小辈敢给老的委屈吃,真是没了规矩了!”酒杯啪地一声落在桌子上,一屋子人都静了。

“春花,你进来。”春花听见四姨婆婆在喊她,以为是嫌菜咸了。

“咸了?”春花提起围裙擦着手,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几个表嫂表弟妹躲在门后,大气也不敢出,等着暴风雨的来临。秀丽拍着胸口庆幸着:“幸亏把我赶出来了。”

“春花,菜咸不咸的,没啥,就怕人心不正当了。”

春花听不懂舅舅在说啥,直直地望着舅舅。

“比方说,你们家院里那棵树,小的时候歪一点,没人理会,然后它就歪得越来越厉害,现在,是歪得不成样子了吧,别说不成材,就是看着也不舒服了,是吧?”

凭春花的经验,舅舅越是这样平心近气,后面的事就越是严重。她不知道舅舅和自己说这些干嘛,只好一言不发。

“你看,你今天糊弄你妈一点,明天糊弄你妈一点,糊弄来糊弄去,就把你妈糊弄死了,对不?”舅舅的眼睛里藏着刀呢。

春花虽然听不懂舅舅说的是啥意思,但是这把婆婆糊弄死的事她可听明白了,这样重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我没糊弄我妈。”春花嚅嚅地回着。

“没糊弄?没糊弄,是你姨和你妈冤枉你了呗?!”舅舅一巴掌下去,桌上的杯盘碗筷一起跳了起来,“哗啦”一声又齐齐地安静了下来。

“看不出来,蔫人还有个豹子胆儿。”四姨的话适时地插了进来。

“四姐!”七姨的语气透着哀求。

春花看向自己的婆婆。公公一向在家没有地位,现在这样的场合更是指望不上,自己的丈夫呢,被婆婆从小骂到大,三十好几的人了,在孩子面前一点面子都没有,连孩子都能数落他几句,惟一能指望的就是自己的婆婆了,虽然平时在家婆婆也没少数落自己,可是,亲不亲的,总是一家人,婆婆不能看着自己挨这莫名的训吧?

婆婆低了头。

春花的心凉了。

“舅,我犯了啥错了?你总得让我明白吧?”春花大着胆子问。

“啥错?嘴还硬,还好意思问,也真是的,你妈怎么教育你的?”舅舅的话让春花一下子恼了。

“舅,我有啥错,你说,扯我妈干啥?”

“看看,露出本来面目来了吧?一说就炸,心虚吧?你说你妈要是把你教育好了,你能做出蒙人的事?别小看这撒谎,这是品质问题!知道不?品质问题!!!”

“至于吗,这么说孩子,”七姨打着圆场,“春花,去吧,没事。”

“闭嘴,老七,就是从你那起的坏头,你瞅你,自从让儿媳妇吓破胆,都成什么了,今年他俩居然和大力两口子学,还不参加今天的聚会了。这帐我还没给他俩算呢。我给你说,这苗不正,就得扶,扶不正,就得铲,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舅舅瞪着眼睛。

七姨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舅,我就想知道我咋蒙我妈了?你给我说明白。”春花的不示弱无异于火上浇油。

“好,我就说个小事,你给你妈买的衣服,明明人家要价才一百多,你咋蒙你妈说二百多买的?大事,一会儿再和你说。”

春花这才明白盐打哪咸,醋打哪酸了。

“我没说谎,就是二百一买的,林子媳妇能做证。”

“哼,你这心眼可真够多的,你明知道你妈不会为了这个问林子媳妇的,你可真不怕让外人笑话。”二姨不屑地说。

春花知道落到这姐几个手里,自己就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楚了,更何况自己这一张嘴对着人家七八张嘴。想想自己这些年在婆家受的委屈,豁出去了。

“就算我说谎了,行不?我就贱的,谁让我拿我自己打工的钱给婆婆买衣服了,活该!”春花忿忿地说。

“看,还不是承认撒谎了?”三姨横了七姨一眼。

“年轻人爱美,好穿,没啥,对不,都从年轻时过过,可是,你也不能为了给自己买件好一点的,就蒙老人吧?”六姨假装好人的口气让春花看了觉得真恶心。

春花想不明白一件衣服咋就惹了这么大的动静。她买衣服的时候真想过,自己买的衣服比给婆婆买的贵了二十,婆婆会不会不高兴?林子媳妇说,这也能叫个事,不就是赶上了吗,再者说一共就贵那么点钱,你婆婆哪就那么矫情呢。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买了。回了家,婆婆穿上新衣服,还夸她眼光好呢,怎么才过几天,事情就变了味了呢?

“春花,今天你就给你妈赔个不是,这事就过去了。”七姨又忍不住了,她想这事快点过去。

可是,婆婆偏装起了死人样子,一句话不说。看着婆婆不说话,舅舅又来了劲。

“看看,你妈吓得都不敢说话了。”

春花丈夫海洋已经在门外听了半天了,他小心地掀开门帘,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姥姥,舅,各位姨!”

“正好,你来了,看看你媳妇干的好事。”一直闭目养神的姥姥发了话。原来,老太太一直在听呢。

“怎么了?菜咸了?”海洋想蒙混过去。

“滚一边去!”舅舅一句话,海洋就真滚了出去。

春花的心凉透了。大过年的,咋这么憋气呢。

春花倔将地站着,谁也不瞅,仿佛石化了一般。

“给你说,你可别学卢燕,这一堆外甥媳妇里面,也就是卢燕不听话,怎么着,她还不是得滚蛋?雪飞怎么样,就算有工作,离得远,她不也得乖乖地,咋了,你比卢燕能还是比雪飞能,还想和我叫个板,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甭想从我这儿诈出营去,娘亲舅大,我说的就算!”舅舅拿眼扫着春花,春花的不服气早就被他看在了眼里。

“娘亲舅大,你也不能不讲理!”春花终于哭了出来。一个外甥媳妇被舅公公这么骂,传出去可怎么做人呢?

“讲理,我今天就替你爹给你讲讲理!”舅舅的手快触到了春花的鼻子。

“不用,你还是给你自己的儿子讲讲理吧!”春花再也忍不住了,一扭身,要往外走。

舅舅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春花一个趔趄,又折了回来。

“啪”,春花的脸上多了几个手指印,把在门口的媳妇们都呆了。春花也呆住了,舅公公打外甥媳妇算咋回事,被骂就够丢人的了,这还被打了……

“给我打!”坐在炕里的姥姥用烟锅子敲着炕,“还没王法了,还敢数落起大人了!”

秀丽一把扒开前面的人,挤了进来,挡在春花的身前,脸上实实在在地挨了一巴掌,秀丽眼前一片金星。

“舅,消消气,消消气,大过年的,有话好好说。”二力也挤了进来,一把抱住了舅舅,给秀丽递着眼色,秀丽拉着春花出去了,春花不服气地拧着身子。

“跟你说,你甭想学那个卢燕,活着你是张家的人,死了你是张家的鬼!”舅舅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了春花的心。

卢燕,是大表哥大力的第一个媳妇,听说就是受不了舅舅和大姨的气,才和大表哥离的婚。大表哥好多年后才又成的家,从那后,大表哥不怎么带表嫂雪飞回来,还听说,大姨和舅去大表哥家寻表嫂的不是,表嫂都是能躲就躲。表嫂是有文化的人,有单位,有朋友,能躲呢,自己往哪躲呢,离婚吧,孩子那么大了,再说离了婚,自己去哪呢,娘家是回不去的,进城找个活吧,自己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干,唉,春花叹了口气。

“春花,别往心里去,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吧。”秀丽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吓了一跳,这么说长辈真是不应该,可是这个舅舅,还真让人尊敬不起来。

“春花这么老实的人都挨收拾了,咱们也快了。”媳妇们小声地嘀咕着。

“这也太欺负人了!”

“在婆家,没地位,干活,都认了,还得受这气,真是的。”

“都啥社会了,还搞这一套?”

“你们说咱们这么受气,说出去谁信啊?我都不敢出去说,我们家那个活阎王,别提了。”

“春花你也是,舅今天是装着高兴的,正抓由子找地方撒气呢,你就倒霉撞枪口上了。你想小雨还在里面关着,他们一家哪有心思过年,这是硬撑着呢,再说了,今天我估计是姥姥想说给小雨拔钱的事,让你这一搅,事也说不成了,心里都憋着火呢。”

“秀丽,你没事吧?连累你了”,春花走丢的魂才回来,抱歉地看着秀丽。

“别说了,都是难姐难妹。”秀丽给春花擦着眼泪。

“咋这命苦呢!”春花的眼泪又下来了。

舅舅那屋又喊上了,问怎么还不上菜。

小雨媳妇从厨房里应了一声,端了两盘菜送进去了。

几个媳妇无语了,闹了这么大动静,姐几个还能有心情接着吃下去。

谁也没注意春花是什么时候走的。

终于轮到媳妇们吃饭了,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饥肠辘辘的媳妇们坐在桌子旁,就着残渣冷饭,一言不语地吃了起来。去年七姨家的华子因为念叨了一句热热饭菜被舅舅数落的事大家都记着呢,现在谁也不敢再说什么冷啊热的,将就吃一口吧,不吃也是事。

“春花呢?”秀丽吃了一半,想起来没看到春花。

媳妇们抬起头,左看右瞧,春花哪去了?

“回了?”三姨家的表嫂小声地问。

“没看见呢!”四姨家的表嫂回答着,“你们看见春花去哪儿了吗?”

“没有啊。”剩下的几个人都摇着头。

“不会出事吧?”小姨家刚过门的媳妇被刚才的阵仗吓坏了。

这几个媳妇吃不下了,放了筷子。

秀丽悄悄喊了二力,把春花不见的事说了。

海洋听说春花不见了,“兴许是自己回家了吧?”海洋不以为然。

“你傻啊,你们家离这儿多远呢,她自己怎么回去?你赶紧骑我摩托去追,追上了来个信儿。”二力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海洋,自己的老婆咋就不知道护着呢,瞧刚才那个怂样。

海洋还没出院子,后街就响起了喊声:“快来人啊,有人上吊了!”

一屋子的人都跑了出去,站在街口等着看热闹。三三两两的人都被这喊声从屋子里叫到了街上,人们向着舅舅家的后园子聚集了过来。

“不好!”二力一个激灵,“海洋,快点!”

舅舅家的后园子里,那棵长年不结果的老杏树上,晃悠着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身子,几个人正在树下忙着往下解人。

黄家出来的人都呆住了。

王大力被妈一个电话催了回来,说是舅这回可能摊事了。

雪飞和他一起回来了,她不是来看妈的,也不是来看舅的,她是来送春花的。

王大力一进舅的院,就看见舅和五姨还有海洋一起跪在棺材前,舅的脸上挂着泪,五姨的脸色仿佛死了一样,海洋什么样,他懒得瞅了。

一个白发的老太太正坐在棺材前一边拍着棺材一边哭,“黄老五啊,你还我闺女啊,我那可怜的闺女啊,活活让你们给欺负死了啊,你们还我闺女啊!”几个女人也都哭得悲悲哀哀,听哭的内容应该是春花的娘家姐姐和嫂子。几个男人虎着脸,站在一边。王大力不用看,就知道这事不会轻易了断。

王大力和雪飞去棺材前给春花烧了纸,人死为大。

舅家的窗户玻璃被砸得一块不剩了,姥姥接到了七姨家,家里已经没有能让她安坐的地方了。

妈和那几个姨都不在,问二力,二力叹了口气,“派出所的人正问话呢。”

春花娘家报案了。

舅这回可真摊事了。

王大力的心里五味杂陈。

正月的天,刚要暖,却仍在冬天,北风时不时地刮过来,吹得人心里冷冷的,冷得骨头都打着颤。

春天该来了吧,王大力抬起头,天边那一抹红色,太阳还未落下就已经出来了,现在,正一点点拉长,变暗。

夜要来了。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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