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毅:世界杯和足球的些许记忆|随笔
文/何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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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世界杯烟消云散有些时日了,而我第一次看世界杯,是1990年的初夏,在意大利举办的第14届世界杯。那时,我上高三。
乡野长大的孩子也曾听过大人们讲起关于贝利、马拉多纳等球星的轶事,但我双脚第一次真正触摸到足球,却是我从乡下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后了。
学习踢球已然过了最佳的年龄段,矮小瘦弱的我拼命地奔跑在烈日下、在寒风里,在满是泥土的操场上,追逐着旋转的黑白梦幻。
班主任杨老师多次找我谈话,劝诫我要分清主次,不要痴迷足球而耽误了学业……足球对我的诱惑是致命的,让我固执地以为上大学的梦想里应该还有她。
期盼已久的意大利世界杯在高考前一个月拉开了大幕,这是我第一次通过电视直播观看世界杯。
当时我在校住读,到县城同学家里或亲戚家看球赛是不可能的。幸好,学校附近出租武侠小说的阿姨为我们提供了便利,每人每晚只要花上一元钱,就可以在她家看球赛,还免费提供茶水。
熟识的生活老师对我们深更半夜出入宿舍大门也是一路绿灯。最开始有20多人,到最后就剩下我们寝室的4个人了。
高考最后冲刺的课堂上,连续熬夜的我,神游在亚平宁半岛上的绿茵场,脑海里全是马拉多纳、克林斯曼、巴乔等球星的迷人风姿。
阿根廷和联邦德国的决赛在高考最后一天的凌晨进行,“忍痛”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的我,在闹铃响后,打开了收音机收听转播。当听到“马拉多纳流着泪水接过亚军的奖牌……”的声音时,泪水也在我的脸颊上滑落,他可是我的偶像啊!
昏昏然走进考场,结局已然注定。
我的高考成绩仅仅只上了中专警校的分数线,后因身高差1公分被淘汰。
落榜后的我选择了当兵。
当来自东北的接兵干部进行家访时,我还好奇地问,部队有没有足球场?当然有啊。接兵干部肯定地回答,还和我约定一起踢球。这无疑让我对千里之外的军营生活有了更多的期待。
一出通化火车站已是深夜,前来迎接的班长便带领我们登上了没有车棚的大卡车。汽车一发动,班长立马叫大家躺下。车在灯火通明的市区穿行,没过多久,灯光越来越暗,到最后,便是黑咕隆咚的了。耳边传来呼呼刺骨的寒风,大家都不敢说话,茫然地望着天空明亮的星星……
第二天一大早,出门上厕所,才发现我们已身处在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山沟里了,除了几栋低矮的平房,一个用砖铺砌的简易篮球场外,就是那白得刺眼的皑皑积雪了,远处是,近处也是。
哪有足球场啊!原来竟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接兵干部是我的新兵连排长,两年后,他成了我连队的指导员。是他让文书发电报,通知在家休假的我回部队参加军校补习班的预选考试,因为他知道我是高中毕业生。
城里的表姐在我下连队后,便开始给我寄足球报了。表姐比我母亲的年龄还大,但按辈分,我才这样称呼她。对她的敬畏,我是不敢劳烦她给我寄球报的。难道是父亲给她说的?我实在想不起来这事的原委。
报纸从千里之外的重庆辗转到吉林通化的一山沟里,需要一周的时间。虽然已没有时效性,但不论是天晴落雨,刮风下雪,她总会如约而至,陪我度过了两年多青春迷惘的岁月,直至我考上南京的军校。
参加军校补习班的地方有足球场,喜欢踢球的战友也很多,但多数时候我会婉拒他们的邀约。我清楚地知道,这次考试是我人生最后的一次“高考”,三年前未能实现上大学的梦想,现在需要三个月来完成。
上军校期间,我代表学员队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足球比赛,球队最后获得了冠军,我也被评为“最佳运动员”。当我接过证书的时候,真可用“激动得热泪盈眶”来形容。证书至今我还珍藏着,似乎成了我“足球生涯”多年“努力”聊以自慰的佐证。
从第一次看世界杯到正在俄罗斯举办的世界杯,一晃28年就这样过去了。从最开始的一场不拉,到如今选择性地观看,甚至不看……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好多年没踏入球场半步了。
日子一天天的被重复着,我也努力去搜寻曾经的自己,除了感叹,哪有半点踪影。
家乡有支球队叫重庆力帆,主场比赛设在袁家岗奥体中心。
前几天,应朋友邀约,我走进了奥体中心。当置身于几万人山呼海啸般的助威声中,看着绿茵场上奔跑的身影,我恍惚看见逝去的青春正慢慢向我走来……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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