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加献:光的故事|散文
文/郝加献
【作者简介】郝加献,北京密云人,自由撰稿人,长期致力于文化散文的创作,长篇历史散文《旷世名园圆明园》荣获纪念圆明园罹难150周年大型征文优秀奖,20余万字的《中国散文》在《散文在线》连载发表。《我读毛泽东诗词》于纪念毛泽东诞辰120周年出版。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自然光如日、月、星等,是黑暗的天然劲敌,而人类对自然光由认识、使用到掌握,来抗拒黑暗,是对黑暗致命一击。
让人类完全摆脱了黑暗,是外国爱迪生等人发明了电灯。现在的大都市夜如白昼,霓虹灯色彩缤纷,让人常常想象“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而我出生在六十年代的京郊遥远山村,村里通电可是七十年代的事情了。先是高大的空心圆柱子和一轴轴缆线运到了路边、村里,接着是神气飞扬的电工腰间挂着各种工具打孔引线。当全村入户安装完毕,电工的一个头头来到总闸箱前,“啪”地一合电闸,黑暗中的小乡村突然有了不一般的光亮,村民惊呼起来,恍如梦中。
我家独独没有这份喜悦,因为家穷,还因为父亲那时也是在城里上班的电工,他要放假回来自己来安装家里的电灯,这样我和弟弟们都热切盼望着父亲早点放假归来。
究竟等了多久,家里安上电灯有多少喜悦,现在我已经不记得了,倒是与一个外来电工的交集深深烙印在心头挥之不去。
那时候,村里正组织看农业展览,有一句顺口溜:“学大寨,看不见,三自一包最稀罕……”小学二年级的我觉得挺好玩记住了,常常喃喃自语。这一天,在村里架设电线一个外来电工听到了,警惕性很高,报告了学校领导,领导念我出身贫农、年纪尚小、又是初犯,把我狠狠教训了一顿,算是过去了。从学校回来不敢回家,就来到了本家大娘家里,倦曲在大娘家的炕头,胡思乱想,暗夜慢慢笼来,我一点点放松,一天来的恐惧渐渐消散在越来越浓的黑暗里,我沉沉睡去。
一个7岁的小朋友写到:“灯把黑夜/烫了一个洞。”当我读到这句诗时,我除了想起那个向领导告状的外来电工——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也想起了一些有关光的故事。
老家在通电之前,大多使用煤油灯,一个普通的瓶子倒进煤油,一只棉花搓圆的完全浸过油的灯捻儿往里面一放,点燃,一束灯光就撕破了室内的黑暗,简陋但很实用;有模有样的油灯是带着玻璃灯罩,如豆的火苗儿一耸一耸的,映着在灯下纳鞋底或补衣裳的母亲花白的头发和衰老平和的面庞,守着一个个长长的暗夜。
农家使用蜡烛,那是很奢侈的事情,有了红白事才会买一些,至于当做生日蜡烛,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著名收藏家马未都先生有篇短文介绍过马灯:“马灯之所以叫马灯,不是跟我有关,是跟马有关。人无横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这句俗话就是说马夜里需要喂,马有夜眼人可没有,所以夜里喂马时,点燃一具马灯照亮,久而久之,这种灯型被称之马灯。”在过去的生产队都要配备一盏马灯,由饲养员保管和使用,村民们遇到特殊情况要夜行,能够借到马灯,那是一种荣耀。
而在村里能够使用上手电筒的更是特殊的人物做特殊的工作:青壮劳力“看清”——庄稼果蔬成熟了,防备人偷,派专人巡夜。两节一号电池,电镀外壳,夜间出门一摁雪白一道光线,神气得很;后来有了三节或五节电池的大手电筒,强光往远处一照,再晃上几晃,再牛X的贼也魂飞胆破。
大娘家的三哥就是可以使用手电筒的“青壮劳力”之一,有时候我缠着他,拿着手电筒去捉麻雀。手电筒的强光往屋檐下的鸟窝一探,里面的麻雀一动不动,伸手就可以把它们抓出来。
而我更怀念大自然的光。
有一种小型的甲虫,因其尾部能发出荧光,名叫萤火虫。在故乡的小河边,熠熠光辉挂着绿灯笼的萤火虫夏夜飞来飞去,大自然小精灵的魅力为乡村群童平添了无尽乐趣,虽然没有“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杜牧《秋夕》)那样小资,但追逐、捉弄,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夏夜,我和我的伙伴坐在村外的大槐树下,望着澄明的星空,指认着北斗七星、牵牛星、织女星,想象着自己什么时候走出大山,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后来,还竟突发奇想,外星人驾驶着UFO就停放在眼前,我和小伙伴从容走了进去……
那时候的星星很亮,心中的梦也很美。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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