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务犯罪研究】收受无请托事项的人与行贿人合买物如何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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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法学（第六版 上下册）
作者：张明楷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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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案例】
赵某，甲县教育局局长；钱某、孙某，甲县乙小学教师，三人均系中共党员。
2019年初，赵某接受钱某请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钱某提拔为乙校副校长提供帮助，收受钱某10万元。同年5月，赵某以过生日为由邀请钱某到家中参加聚会。钱某随后自行决定给其同事孙某打电话，称赵某邀请他们二人去赵某家过生日。钱某与孙某各出资1.4万元购买了一块手表准备送给赵某（案发后，该手表经价格认定为2.8万元）。两人来到赵某家中，钱某拿出手表送给了赵某。案发后，据孙某交代，其出资1.4万元是想与赵某拉近关系；据钱某供述，其送给赵某手表是为感谢提拔，其对孙某谎称赵某邀请其二人，是想拉一个人分摊购买礼品的费用；据赵某供述，其邀请钱某参加生日聚会，是想借机收受钱某财物。另查明，孙某从未向赵某提出过请托事项和另外送予财物。
【分歧意见】
本案中，价值2.8万元的手表是否计入赵某的受贿数额产生了争议。
第一种意见认为：送手表时，钱某和孙某均未提出请托，虽然二人属于赵某的行政管理对象，但手表的价值未达3万元，不计入赵某的受贿数额，应认定为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收受礼品。
第二种意见认为：赵某收受手表前，钱某对其有具体请托事项，因此钱某出资的1.4万元应当和此前所送10万元一并认定为受贿数额。但孙某出资的1.4万元，并未对应请托事项，因此该1.4万元不计入赵某的受贿数额。
第三种意见认为：赵某邀请钱某参加其生日聚会，主观上是想借机收受钱某财物，实际上其从钱某手中收受了手表，之前又为钱某职务晋升提供了帮助，应将该手表作为一个整体，计入受贿数额。
【评析意见】
笔者同意第三种意见，具体分析如下。
一、赵某继续收受钱某财物的行为应认定为受贿
首先，钱某、孙某属于赵某的行政管理对象，赵某收受手表时钱某、孙某均未提出请托事项，从表面上看仅是拉近关系的感情投资，若单独看赵某这一次收受行为，因数额未达3万元，不构成受贿犯罪。但要注意到，收受手表前，赵某曾利用职务之便为钱某谋取了利益并收受了钱某10万元，因此赵某继续收受钱某财物的行为应当认定为受贿。
其次，从赵某的角度出发，其主观上具有收受钱某财物的故意，并向钱某发出了邀请，客观上也收受了钱某送给他的手表。虽然钱某自作主张携孙某一同前来赴宴，但手表是由钱某交于赵某手中，赵某即认识到该手表是钱某对其的“心意”，而对于该手表是由钱某出资购买还是由孙某购买，或者以其他方式获得均不知情，但不论哪种情况均在赵某收受钱某财物的主观犯意之内。因此，应将赵某收受手表的行为，视为收受钱某10万元贿赂后又继续收受钱某财物的行为，将该手表作为赵某所收受的一件完整物品，折价2.8万元全部计入赵某受贿数额。
二、钱某应对送出的手表整体价值负责，行贿数额为2.8万元
从钱某角度出发，赵某当时仅邀请了钱某，而钱某对孙某谎称赵某邀请钱、孙二人，主观方面是想找一个人承担购买手表的费用。由于钱某送手表之前，赵某曾收受钱某财物并为其谋利，此次钱某送手表是出于行贿的故意，即为了感谢赵某对其的提拔。钱某在行贿故意的支配下，唆使孙某与其共同出资购买手表送给赵某，因此，钱某应当对送出的该块手表承担行贿责任，孙某出资的1.4万元一并计入钱某行贿数额。
三、孙某不构成行贿罪，仅在其认识范围内承担违纪责任
从孙某角度出发，其因钱某的谎言，误以为赵某邀请其参加生日宴会，并以与赵某“拉近关系”为目的（违纪的故意），与钱某分摊支付1.4万元手表款。孙某不知晓钱某行贿的主观心态，误认为钱某也以“拉近关系”为目的，因此孙某对钱某与其共同送手表的事实存在认识错误，孙某仅在其认识范围内承担违纪责任，即构成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向从事公务的人员赠送礼品，应追究其纪律责任。
综上，本案由于多人的参与，不能简单将行为割裂开来，机械评价为犯罪或违纪，应综合考虑行为人的主观心态、实行行为、所起的作用等因素，坚持主客观相一致的原则，精准定性处理。
（作者： 刘丽丽 单位：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纪委监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