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舞台剧】张杨扬 罗锦《倾城祭》（下）
文/张杨扬 罗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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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佳人离殇香魂寂将军饮恨九天凄
旁白：（苍老女声）在采薇出嫁的第二天，兀术就以南国出嫁假公主为由向南国发难，王铮向皇帝请命后，毅然带兵去了战场，一切都按照计划在进行，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南国皇帝一人。可笑三人豁出性命要保护的人，竟然如此昏庸无能。取信兀术的计划很成功，而采薇和王铮将军，也如事先计划的那样，再也没有回来。
灯亮：
战场，两军对峙
音乐《镇魂调》，16秒起
采薇披头散发，被士兵反剪双手押着。
王铮：（悲痛，上前两步）采薇！
士兵：（拦）将军，危险！
采薇：（挣扎）将军，别过来！
兀术：（扯住采薇长发）王铮，本汗都查清楚了，这是你的女人吧？
王铮：你别碰她（士兵紧紧把他拦住）你究竟要怎么样？
兀术：你们竟敢嫁个婢女给本汗，本王要拿她的人头祭旗！
王铮：你敢！
兀术：哈哈哈哈！怎么，心疼了？好啊，拿你的命来换，一命换一命！
采薇：将军别听他的！（头发被猛地一拽）
兀术：王铮，枉你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南国威武将军，居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还算个男人吗？
王铮：你欺负女人又算什么男人？
兀术：只要本汗愿意，又有什么不可以，说，留你还是留他？（士兵架刀在采薇脖子上）
王铮：不要！
兀术：让你的人退下！（刀猛的一动）
王铮：（捏拳头，咬牙，对士兵挥手）退下，收兵回城！
士兵;:将军！
王铮：（大喝）退下，这是命令！
士兵：是！（缓缓下）
兀术：哈哈哈哈(猛收住笑)现在，举剑自刎！
王铮：（死死盯住采薇）缓缓拔剑……
采薇：（挣扎）将军！即使死亡是注定的结局，也要坚持战斗到最后一刻，（咬牙切齿）要让这些鞑子看看，我南国将军的英雄本色！
王铮：（垂下剑）采薇！
采薇：将军，勇者不惧，无欲则刚，你不要管我，即使只有一个人，也要站成一座丰碑！
兀术：（恼怒）说什么呢？（用剑指）王铮，你还不就死，我就让你心爱的女人死在你面前！
采薇：（毅然决然）将军，采薇今日与你全其名节，请将军心无杂念，放手杀敌吧！（猛然挣脱，抓住兀术的手，就着他手中的剑，猛然刺向胸口,缓缓倒下）（音乐止）
王铮：（长嘶）采薇……（缓缓举起剑）忽尔察兀术，我和你拼了！（杀红眼）
兀术：（被气势所震，些许胆怯）来人，给我杀！
士兵犹豫，不敢。
兀术：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谁杀了王铮，本王重重有赏！
音乐《霸王别姬》，唱词起，前四句。
士兵犹豫，最终一拥而上，把王铮围住，走位
王铮：都来吧，我王铮何惧？
灯灭
灯亮，
王铮以剑拄立，明显受伤，周围倒下了一片士兵尸体。
音乐《人生如此》响,王铮踉跄倒地，挣扎站起，再倒，向采薇爬去，到音乐定点爬到，拥采薇，死。
音乐止，灯灭
画外音：（苍老女声）我一直以为，采薇和王铮只是不知情的棋子，被公主安排按照既定的轨道死去。也许当时的我太看重计谋和权势，而忽略了人性最纯粹的力量。那时我并不知道，他们两人知道全部真相，并且在公主给出选择的自由后，仍然毅然决然为了南国双双拥抱死亡，用生命为宁玉公主铺起刺杀之路。并且我从来也不曾想到，采薇，这个沉静如水的女子，居然在血液里暗藏着如此刚烈的血性，选择了如此惨烈的结束，用毕生力量放手一搏，只为换取一瞬释放出的惊世光华，证明这一生存在的价值。而骁勇一世视军人的荣耀胜过一切的王铮，竟然心甘情愿为了国家，背负为了女色兵败身死的千古骂名，陪着他挚爱的恋人，进入永恒的安宁。人生，能像她们这样轰轰烈烈爱一场，也是一种福分。
第五章 洞房觥筹红烛泪止战之殇祭新魂
灯亮，南国宫廷
南庆宗付手背立，昭妃众宫女侍立
昭妃：（真情）陛下，公主今日就出阁了，您不去送送她吗？
南庆宗：（转身）送她！都是这丫头惹的祸，如果她第一次痛痛快快嫁了，哪会有后面的事？真是祸国殃民。
昭妃：（心寒）陛下，公主是您的亲妹妹，她远嫁那蛮荒苦寒之地，也许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了。您，真的不心疼？
南庆宗：她是公主，这是她本来就该做的牺牲。
昭妃：陛下，此去路远，公主柔弱之身，万一有什么意外——
南庆宗：只要忽尔察兀术退了兵，她的使命就完成了，既然已经嫁入北国，那么她的生死还与朕何干？
昭妃：陛下，难道作为帝王，付出爱就那么困难吗？那么，您爱过臣妾吗？
南庆宗：（狐疑）你今天怎么回事，一再说些奇怪的话？
昭妃（缓缓跪下）：您爱过臣妾吗？
南庆宗：是不是朕昨天新宠了两位贵人你吃醋了？朕告诉你，朕贵为天子，拥有三宫六院天经地义，昭妃这样问，是不是有嫉妒之嫌？哼，（走，忽然停住，不回头）昭妃，高处不胜寒，通往巅峰的道路注定是寂寞的，当一个人君临天下的时候，他要面对的东西太多，要防范的也太多，他已经不会再轻易动感情，也不会再轻易付出爱，哪怕是对亲人，亲情和爱情，在帝王之家，从来是一种奢望。以后，不要再问这种傻问题了。
昭妃：（缓缓瘫坐）
众宫女围上：娘娘，起来吧！
灯灭：
画外音：（苍老女声）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直到最后，宁玉公主也不曾告诉皇帝真相。恐怕，她是想在心中，保留下对兄长温情的最后一点幻想吧。从采薇殉难到现在，我看尽了人性的忠贞和伟大，也看尽了人性的自私和冷漠，这是一种福气，还是一种悲哀？
灯亮：
北国城郊大帐，一桌两椅子，桌上一套酒具。
公主穿嫁衣，头顶盖头在宫女搀扶下上。
宫女：启禀阏氏，大汗还在招待宾客，请阏氏稍作等待。
公主：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宫女：是！（下）
公主：（拿下盖头，从怀中掏出毒药，双手合十）南国各位列祖列宗在上，南国存亡，在此一举，望各位列祖列宗保佑！（左右看，将药下到酒壶里，摇匀）
兀术上，胸带红花，醉态。两士兵搀扶。
士兵：大汗，您醉了。
公主听到动静，急忙盖上盖头，端坐。
兀术：（醉态）没醉，来，再喝。
士兵：大汗，阏氏王后在帐中等候多时了，大汗不要辜负了良宵，难得啊！
士兵把兀术扶入坐好，行礼退下。
公主：大汗还未尽兴吗？那妾身陪大汗再饮一杯交杯酒如何？
兀术：（醉眼朦胧）交杯酒？好！
公主：(起身倒酒，手抖,完毕欲揭开盖头)
兀术：慢，（拉下公主手）不要揭，你知道吗？你现在阏氏的位子，本来该是她的，但是她不见了（哀痛）不见了。所以，今晚你就这样（动手整理盖头）这样，本汗还可以骗骗自己，今晚本汗娶的是她。
公主：大汗所说的她是谁？是大汗从前的爱人吗？
兀术：住口，不许你提她，你用整个南国做陪葬死缠烂打占了她的位子，你不配提她。
公主：妾身明白了，无论大汗心里的阏氏是谁，妾身都不在乎，妾身只想好好伺候大汗，妾身敬大汗一杯。（举起两只杯，递给兀术一杯）
兀术：（醉眼）好！
两人交杯
兀术：慢着（与公主换杯）
公主：妾身为了大汗，杀采薇，灭王铮，连国家都背叛了，大汗还是信不过妾身吗？
兀术：（微微尴尬）没，没有，来，喝！
两人交杯，喝下。
兀术：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强行拉扯）
公主：（惊）休得无礼，放开我！
挣扎中，盖头滑落，两人对视，愣住。
兀术：（不可思议，拼命搓揉眼睛，酒醒）小宁儿？
公主：是你？（惊）你居然就是忽尔察兀术？
兀术：小宁儿，原来你就是南国公主，我终于找到你了！（上前欲拥抱）
公主：（抬手一耳光）不要过来，你这个魔鬼，杀我百姓毁我河山，让我南国血流成河生灵涂炭，我恨不能饮汝之血食汝之肉，父皇说得对，南北两国百年以来势不两立，我居然瞎了眼了会去救一个北国人？（笑）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音乐《回梦游仙》响。
兀术：（急忙）小宁儿，你听我说，我之所以进攻南国，就是为了要找你。我要打破南北国的界限，让我们再也没有任何距离和阻碍。当年，我们因为身份，地位，所属的阵营不同，只能南北东西，我当时被皇姐追杀，本来已经万念俱灰，遇到你后突然意识到，原来，人生也有许多东西值得等候值得追求和守候，但没有权力，没有力量，我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所以我重新振作，终于有了今天。小宁儿，相信我，跟我走吧，没有可以比肩的爱人，就算站的再高也是孤独的。（真诚，流泪，哀求）
公主：你好自私，为了自己的私欲，可以毁掉一个国家！我亲手救下的人，居然在六年以后向我的子民举起了屠刀！
兀术：不，小宁儿，只要跟我走，我可以马上收兵回去，从此对南国秋毫无犯。我说了我不惜举倾国之力，只是为了给你自由带你走啊。不，如果早知道你是南国公主，我根本不会出兵，我会堂堂正正向南国皇帝求亲，用最盛大的仪仗迎你为后。一生对你好！
公主：可是人生没有如果，一切都太晚了！
兀术：（急忙）不，只要你肯原谅，一切都还不晚，小宁儿，你等等，我这就命令拔营起寨，天亮我们就走，回北国，以后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再也不分开了。（欲走）
公主：大汗！你说的好美，但是没有以后了，太晚了！
兀术：（回头）小宁儿……
公主：大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吗？就是为了行刺你！
兀术：（震惊）小宁儿？你……
公主：（平静，凄凉）为了让我成功得到你的信任，王铮和采薇，一起用生命演了一场戏。
兀术：他们？
公主：他们明知必死，还是义无反顾。
兀术：可你没有动手，你身上也没有暗藏武器。
公主：（凄然一笑）我一个弱势女流，手无缚鸡之力，杀人，怎会用刀？
兀术：（猛然腹内绞痛）酒里有毒！（运气，强压下）
公主：（凄然）如果你一开始就容许我揭开盖头让我们认出彼此该有多好，人生，往往就是这样错过吧?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也逃不开这宿命。
兀术：不可能，就算你下了毒，我明明与你换了杯子啊！
公主：刺杀北国大汗无论成败，我都不可能活着离开，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捂着胸口，倒下）
兀术：（不顾自己，疾步抢上，将公主抱住，泪水横飞）你在两杯酒里都下了毒？
公主：（微弱地点头）
兀术：（声嘶力竭）来人，快来人啊！
士兵冲入：（愣住）大汗，阏氏，这……
兀术：（喊）快叫军医来，快……
士兵：是！（跑下）
公主：（气若游丝）没用的，这是西域奇毒，神仙也无解。
兀术：（抱住公主）小宁儿，你怎么这么傻（向天，泪纵横，声嘶）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长生天，你开开眼吧，为什么？！
音乐《千年缘》
公主：（抬手抚摸兀术）大汗，你怪我吗？
兀术：（泣不成声，拼命摇头）六年前，为什么我没有带你走？
公主：（释然一笑）来世，我不要做被命运所束缚的公主，你也不要，做权倾天下的王者。我们做一对普通人，在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牧马放羊，或是种田织布，自由自在一生，好不好？
兀术：好好，都听你的！
公主；好冷，好冷，像冰块，抱紧我！
兀术：（拼命把公主往怀里抱，流泪）
公主：大汗，如过时间能回到六年前，我一定，跟你走！（手垂下，头歪）
兀术：小宁儿，小宁儿……（泣不成声）
音乐渐止
昭妃：（带士兵上）好了，有什么好哭的，别忘了你也中毒了，黄泉路上，你们会是一对鬼鸳鸯的。（得意，笑）
兀术：你（欲站立，毒发，瘫坐，喘气，士兵用剑架劲）皇姐，原来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操纵。我就在奇怪，小宁儿心地纯真善良，怎么会想出这么阴险歹毒的伎俩。
昭妃：哼，北国女子速来骁勇，自开国以来就定下了男女都可继承王位的规矩，我乃是正宫阏氏王后所出嫡长女，你不过是一个贱婢所生，居然也妄想和本宫争夺王位？
兀术：（挣扎）来人！
昭妃：（掩面而笑）不用喊了，外面都已经被我控制好了。六年前本宫没杀掉你，倒被你给赶出了北国，可是你没想到吧，我为了避难，伪造身份躲到了南国宫中，又得蒙南国皇帝宠信成为皇妃。我发誓要把一切都夺回来，今天，就是本宫报酬雪恨之日。
兀术：（强忍疼痛）你想要王位就冲我来，为什么拉上小宁儿？
昭妃：事上最不费劲的就是借刀杀人，我查出你对一个南国女子魂牵梦萦，故意让人放风说那女子就住在南国京城，我太清楚你的个性，你必然会不顾一切来找她。于是，我轻易就借你的手灭了南国，又顺便除掉了南国最好的武将王铮，最后借宁玉的手除掉你。我来之前，已经解决了那个南国昏君，明天天一亮，我就是南北两国唯一的女主。
兀术：（咬牙切齿）你好狠！
昭妃：整个过程中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原来宁玉就是你要找的人。不过，能和最爱的人死在一起，弟弟，你也该死而无憾了吧？（笑）
兀术：（仰天大笑）精彩，精彩，姐姐毕竟是姐姐。以皇姐的手段，南北两国走向盛世，指日可待。姐姐，你为了王位，抛弃了全部，丈夫，亲人，还有人性的善良，他日，你君临天下的时候，会不会寂寞？（猝然倒下）
兀术：（温柔，向公主）小宁儿，我们一起走！（倒）
士兵：（试过两人鼻息，单膝跪下）启禀主子，两人均已气绝。
昭妃：（动容）宁玉公主，这就是你要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对吗？放心吧，我会替你照顾好南国的。来人，传旨：厚葬大汗和阏氏，天亮之后，举行孤的登基大典！
众人：（齐齐跪下）谨遵圣谕！
灯灭
画外音：（苍老女声）南国皇帝和兀术在临死前都告诉我，通往巅峰的道路必然是寂寞的，当我真正君临天下多年后，回想起来才真正懂得，宁玉公主在临死前和我弟弟许下的来生之约，是多么令人向往的幸福！
尾声
倾城之祭，现场
礼官：大典结束
众人起身，列队下
画外音：（童音）皇祖母，您怎么流泪了，您，是不是后悔了？
（苍老女声）孤没有后悔，孤当年不这样做，迟早会因为身份败露被兀术，或是被南国皇帝杀掉。孤每年举行倾城之祭，只是想记住那些，值得孤敬重，却不得不杀的对手！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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