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王洁《父亲的坟头母亲的臂弯》(散文)
文/王洁
【作者简介】王洁,笔名夕耕,山西省吕梁市柳林县人,喜欢阅读和创作文学作品,性格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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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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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是故乡明”,是吗?
2016年的中秋,我站在大哥家的院子里,用一双没有戴近视眼镜的双眼,抬头深深的望向当空的皓月。
在我的视线里,相互重叠的明月,静静的挂在故乡这一座小山庄的上空,亦或它百转千回,轮回着每一年的中秋。
月光下的我,虽然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永恒的记忆。
儿时,八月十五这一天,我所记忆的家没有大姐或二姐说的家里贫寒得只能吃高粱壳+野菜做的饼抵御在她们成长时期的饥饿。而是,这一大早,父亲吩咐我和弟弟去提一些新土,再去拿一些麦秸备用在院子里墙角的废旧的灶台旁,草草的用过早饭,巴巴的等待父亲农忙归来,吃过饭,再抽一袋旱烟,然后挽了袖子。每每此刻,我和弟弟大干十足,和泥掺水搅拌。不到一袋烟的功夫,父亲用手捏着泥巴,抹呀,糊呀,一个崭新的土火,脱颖而出,貌似大工告成。父亲抖抖袖口的土,拍拍手上的泥巴,然后去洗手。
我和弟弟把早已备好的干柴轻轻放到灶孔里,慢慢点燃,刚开始烟夹着气雾从烟筒里冒出,火苗不是很愉悦的燃烧,然后弟弟和我就轮流的吹,深深吸一口气,用力鼓着腮,呼!火口会冒出一股浓烟喷向来不及闭眼的弟弟,然后被呛着一边咳嗽一边跑开,然后是我又去上阵,三姐笑着拿过来一个盖瓮的薄盖(用高粱棒串的)去扇风,让我们学她的样子,轻轻的左右扇。弟弟即蹑手蹑脚的从缝隙里去瞅火坑,姐姐,着了,着了,欢呼着跑去跟父亲报告。
母亲忙碌地烧开一锅水,再换一口小锅热油。然后拿一大盆舀白面,爸爸拿着秤,秤砣忽高忽低,他确算着秤杆上的数字,母亲盯着砣的起伏瓢里的面轻轻抖落看着徐徐升起然后平杆就会停止倒面,一杆,两杆,三杆……父亲算着比例。母亲记着数。而三姐则把芝麻炒出了香味,再和糖搅了面,早早的备好。他们的日子过的就像这杆称一样,打算得“斤斤计较”,白面不可以在中秋节就用光,还有年夜饭的饺子,哪一顿都不可缺少,哪一个节日都得过的体体面面。
和面开始了,父亲将盆里的面粉中间打了个凹坑,然后母亲将滚烫的热油倒进坑里,面和油接触的瞬间,翻滚着吱吱的冒着泡,空气中刹时散发着油香还是麦香的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打饼开始了,姐姐哥哥们一个个陆续回家,都参与这一场中秋打饼的运动中来。面团在姐姐哪儿搓成条,切了块,然后再包糖,到了父亲的手中半陈品,父亲把包好的团放到月饼壳里,用手掌转动着按,然后啪啪俩下,圆圆的月饼,带着美丽的图案诞生,四姐再用刷子均匀的涂一种液体,妈妈再放到铁拗上反正烧烤,再一轮一轮的放进火塘来里烤,直到鼓鼓的金黄的月饼出炉。每每这个时候,我和弟弟是最悠闲无所事事的时候,苦苦哀求姐姐,讨一小块面团,然后挤二姐臂膀下要一点糖包好,然后瞅父亲吸烟的空隙,在月饼壳里压出花印,再让四姐的刷子沾沾,放到饼的缝隙里,提示母亲也去火塘里烤烤,然后迫不及待着等待母亲同其它月饼一起拿出来。深怕这小小的玩意被拉在火塘里烤焦。然后,拿着热呼呼的小玩意,弟弟说他的是马儿,可以骑,我说我的是小鸟,可以飞。然后和弟弟美美的,乐呵呵的穿梭在哥哥姐姐父亲母亲之间嬉戏、追逐……
我记不得什么时候抬头看过故乡的月亮,或是中秋节,只记得后来上学,大姐抽查作业的时候,扯着嗓子“每逢佳节倍思亲”而在后来的故事里,忙碌的我们,结婚嫁娶,陆陆续续在时光的磨盘里,父母将我们都养大成人,远离家乡。
在以后的日子里,中秋节兄弟姐妹们总是会带着月饼回家看望父母,小聚一番,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2013年,秋。
父亲也匆匆的,来不及与我们小聚,农历八月十三下午五时四十分与世长辞。那一刻,我站在他的床头,看着他最后一口气吸进去呼不出来的时候,一种无法克制狂澜的笑,笑到眼泪涌出,笑到弯腰抱腹,笑到洒了一裤的尿,笑到呕吐,将午饭呕尽,翻肠倒肚的以至将胆汁都吐了出来,满嘴苦苦的味道。我跑出大门跪向夕阳徐徐欲落的西方,感觉,整个世界将被黑夜笼罩,我仰天大笑,含着热泪,无力的告诉落日,父亲走了,永远走了。
美丽的童年时光总是这样铭刻在心,她永远盘旋在脑海中,伴随着岁月长大,变老……然后成为一种永恒的记忆,伴随一生恋恋不舍的温暖。当每一季的中秋节,回家。白天跪在父亲的坟头,看着杂草丛生,满眼苍凉,徐徐秋风萧瑟,吹干一次一次涌出的汩汩热泪,无奈的再牵不起父亲的手。思维在跳跃里回眸。父用犁耕地,儿坐田梗头。时忆儿时乐,鞭呵悠扬声……
夜晚,躺在母亲的旁边,未眠的夜和姐姐聊过几句后。静静的,月光从窗的缝隙里挤了进来,远处有狗的叫声,秋虫低鸣,儿时的回忆在山凹里回荡,父亲在如泻的月光下,躺在半山腰,作着千年不醒的长梦。
中秋节,跪在父亲的坟头,躺在母亲的臂弯,天空的圆月却被心头的痛咬了一口。
注: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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